第7章 再往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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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與那梵齋主說了些什麽,她似乎不甚高興?”等慈航靜齋的兩人離去,薑言開口詢問。
“還能有什麽?”魯妙子輕哼一聲,說道“那楊廣望之不似人君,眼見要將天下攪得大亂,慈航靜齋看出機會,仍舊是重走三十多年前的路,妄圖代天下萬民,選一個合格帝王,真正結束亂世。
當年權臣楊素奉隋文之命,修整長安城的時候,知其主好猜忌,便暗藏了一批財貨與兵器,而主持修建這個寶庫的人是我。
梵清惠不知從哪裏得來零星半點的消息,要我將藏寶之地告知於她。
真是笑話,憑借虛無縹緲的大義,便要我背信棄義,成就慈航靜齋、成就她梵清惠的名聲,也不知她們哪來的底氣。”
“對,簡直太過豈有此理!”薑言忿忿不平的說道“師父定是沒有答應她吧?”
“我自然不會答應。不過,”魯妙子有些奇怪,道“你怎麽看起來比我還氣憤?”
薑言挺了挺身軀,答道“我乃師父唯一弟子,你的將來便是我的,憑什麽她一個外人,覬覦我以後的財產?”
魯妙子無言以對,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無法反駁,頓了一頓,才說道“我方才見那小姑娘,臉上帶著些許紅潤,是否你出言挑逗過了?”
“不過是見得山花爛漫,她在從中,隨口作詩讚了一句。”薑言搖搖頭,又道“既然師父能看出,想必梵齋主也不笨,恐怕給妃暄妹子添了麻煩。”
魯妙子問過作得何詩,笑道“無妨。我方才拒絕說出楊公寶藏位置,隻肯聯手對付陰癸派,想必梵清惠並不甘心。
正好你送上門給那小姑娘迷惑,她便有施展靜齋‘絕技’的機會,高興還來不及,隻會裝作不知。”
薑言一想也是,便更放心自己挑撥慈航靜齋內部關係的計策,轉頭問道“師父,你與梵齋主武功孰高?”
魯妙子想了想道“二十多年前,自是我厲害得多。可這麽多年來,我一身功力,隻能勉力維持傷勢;她卻日日勤學苦練,想必已經追上了我。”
“那還不要緊,等你將傷勢拔除,定能破而後立,再攀高峰。”薑言連忙安慰一句,又道“師父似不甚喜歡慈航靜齋及梵齋主,卻是為何?”
魯妙子沉默一陣,歎了口氣道“自是因為碧秀心,乃是我生平愛過的半個人。她是梵清惠的師姐,資質高出對方不少,本是慈航靜齋之主的不二人選。
可惜當年為了消弭邪王石之軒對白道的壓力,與之虛與委蛇,不甚墮入情網,破了境界。使得一個有望成為寧道奇這般大宗師的人物,退出了江湖。
若非慈航靜齋有這等不切實際的想法,秀心安心修煉,定然已經大放異彩,不輸‘天刀’宋缺,豈會被梵清惠後來居上?”
“果然是恨屋及烏了!”薑言心道“這裏麵原來還有這等故事。若碧秀心真有師父說的這般厲害,也難怪他念念不忘。”
他有心調侃師父家有妻兒,還想著別的女子,卻見魯妙子抬頭望月,臉上滿是唏噓,便住了嘴。
過得一會,又聽魯妙子自言自語道“若是以秀心的天資來,便是她較我年輕二十歲,勝過我也輕而易舉。
隻可惜她當年懷著青璿的時候,偶感風寒,差幾難產身亡,以至落下病根,武功盡喪,至今仍舊體弱多病,無有恢複。”
說到這裏,他躊躇一下,又道“這次回飛馬牧場,要路過錦城,若不是忌憚石之軒,我真想去看她一眼。”
“我目標小。”薑言立刻接過話頭,不假思索的道“若不然,我替師父走這一趟?”
魯妙子猶豫片刻,緩緩點頭。
……
梵清惠帶著弟子離開洱海約莫有三十多裏路,才停下來歇息,她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妃暄,我見你與那位薑言小哥交談甚歡,想必他也如魯老師一樣,是個風度翩翩的君子。”
師妃暄臉色微紅,說道“薑師兄詩才敏捷,弟子十分佩服,是以多請教了一些。”
她知道師父向來嚴謹,可不敢把薑言的胡言亂語就此和盤托出。
“哦?”梵清惠順著問道“薑小哥作得何詩?”
師妃暄先將“海上生明月”一句道出,果然連梵清惠也動容,歎道“非大才不能為此詩;非曆經世事,不能如此老成。看來魯老師說薑小哥遭遇坎坷,當非虛言。”
又聽得詠山茶一詩,心中有些欣喜,“終是要入吾轂中。”麵上卻不動聲色,說道“小兒語,天真爛漫。除此之外,你們還聊了什麽?”
“論了論所讀的書。”師妃暄心中忐忑,微微低頭,狀似不經意的道“對了,薑師兄說,要和魯老師一起去蜀中,看望一個叫做碧秀心的女子,還說是我師伯。
師父,我真有這樣一個師伯麽?怎麽沒聽你說起。”
梵清惠臉色一沉,也沒有注意到徒弟心跳加快,雙手緊握,半晌才回道
“秀心師姐本是靜齋之主的不二人選,我遠遠不如。隻可惜她被魔所惑,身心沉淪,為師父不喜。若非看為靜齋立下大功,差幾就要被逐出師門。
妃暄,你要記住,慈航靜齋的理念,是為天下蒼生謀福祉,不可囿於個人情愛。”
師妃暄連忙點頭,小臉緊繃,頗顯嚴肅,後麵的話自然不敢再說出口。
……
鳳凰山位於錦城東麵偏北,主峰拔地而起,高數百丈,如鳳凰昂首;周遭兩座連綿的山巒,似一雙鳳翼,展翅欲飛,故而得名。
薑言沿著一道源自西北的河流,往南疾走。但見古木森森,新草蔓蔓,山勢高低起伏,道路崎嶇難行。若非他已將淩波微波練得純熟,恐怕沒走上幾步,就被虯結的老藤攔住。
山後忽然傳來隆隆之聲,繞過一看,景色忽變,一條碎石小徑左彎右曲,沒在林木深處,時隱時現。對麵有一飛瀑從天而降,直落深潭,濺起銀沫亂飛如雪。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薑言大聲讚歎一句,沿著石道緩緩向前,不多時麵前出現了一座石屋。
他正要往前,卻見著一棵大樹枝頭,站著一人。
此人身穿儒服,外披錦袍,身形高挺筆直,隻是躲在層層疊疊的樹葉下,陽光竟透不過來,顯得極為陰鬱,轉過頭來,一雙眼睛更能將人刺透。
薑言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頂澆下,渾身冰涼,幾乎不能動彈。他抬眼打量過去,對方慈笑未消而目含凶厲,身形瀟灑而神態詭異,定然是邪王石之軒無疑!
忽然“泠泠”之聲起,如山泉流淌,水珠輕敲鵝石,新芽初發,破土而出。
薑言頓覺春意盎然,整個人鮮活起來,情不自禁的閉上眼睛,輕輕晃頭,整個人陶醉進去。
石之軒也收起了凶色,側耳傾聽。樹葉沙沙搖動,時而露出幾條縫隙,落下斑斑陽光,將樹下昏暗一掃而空。
一曲終了,他微微眯眼,看了眼前少年。
薑言也正好睜開雙目,對視過去,眼神中平靜如湖,無絲毫畏懼。
石之軒麵露激賞,一言不發,身形一動,如影子般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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