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酒樓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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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香樓分上、中、下三層。三樓全是貴賓廂房,若非熟客或當地的有頭臉人物,根本不接受預訂。
飛馬牧場是外來人,隻能訂到二樓和樓下的位置,甚至還得買通客棧的掌櫃,由他出麵安排才辦得到。
柳宗道也隻做得到這種程度,薑言就直接得多,上前道“我們今日才從漢水幫錢幫主府上吃酒回來,明日傍晚宴請的是田郡守。
彼時過來,就算是坐在大堂,不過是眾目睽睽之下,吃個飯而已,我自無所謂。要如何安排,全由得你們。”
他邊說話,邊取來幾片金葉子,一一平壓在入櫃台表麵,嚴絲合縫,就像是本來長在上麵一樣。
說完這番話,也不等掌櫃有所表示,就已出門。
柳宗道跟上來,有些擔憂,道“終歸強龍不壓地頭蛇,且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討價還價、囤積居奇,本屬尋常。你方才一番言行,未免有仗勢欺人之嫌,壞了牧場名頭。”
“車船店腳牙,心不黑、手不辣,可做不大。這點小小的動作,他們早就見慣,見風使舵的本事,你可想象不到。再者……”薑言搖搖頭,伸手一指對麵。
柳宗道看過去,包子鋪隻剩下了最後一籠,可等待的人挺多,就見著一個壯漢,擠過排隊的人群,丟下銀錢,將包子掃去大半,留下後麵眾人無可奈何。
“這等事情,你撞見了,若沒有力量阻止,叫來巡捕,隻會怪你小題大做,反把你訓斥一番,認為你吃點虧又怎麽了?”
薑言感歎道“這還是在太平時節,若是亂世,更不用說。所謂吃虧是福,實在是天大的謊言。
高尚者早進墳墓,卑鄙者暢通無阻。往前兩千年,往後兩千年,得利者總是那些不守規矩的人。古今中外,概莫如是!
現在猛獸都到了門外,柳執事若還抱著和氣生財、守規矩成事的想法,不能轉變念頭,我勸你就待在牧場,安心替場主管理雜物,別再出來。”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就因為這些個執事,沒有憂患意識,才讓商青雅過於操心,提前去世。
柳宗道沉默許久,才又一次道“是我迂腐,一切但憑薑公子做主!”
薑言點點頭頭,也不多說,心中明白,觀念轉變總要有個過程,一說便能改正,聖人也做不到。
隻要潛移默化,讓他們對這亂世多生出一些防備的心思,便能大大減輕商青雅和商秀珣的負擔,省得她倆事事都要操心。
…
宴會場所對麵是個青樓,傍晚時分,姑娘們花枝招展,撩撥得人心裏癢癢。見著這等俊俏公子,口中不住的呼喊,恨不得倒貼過來。
薑言目不斜視,一路進了家香樓中,老板親自過來接待,一路賠禮道歉,引著上了三樓雅座,並表示要免了這餐的銀錢。
“這等便宜我怎會占?”薑言極力拒絕,同老板閑扯了幾句,後者知趣離開。
“果然是如你所說。”柳宗道看著這明顯是最豪華的包間,神色複雜。慣於拿紙筆的人,突然動起刀劍,多少有些不適應。
他調整了下情緒,有些擔憂的道“你去郡守府送請柬的時候,是如何說的,那姓田的可會來?”
“我去了一封信,告誡他若是不給個交代,飛馬牧場便與竟陵方城主一起,全力支持漢水幫,就看他敢不敢賭這是謊話。”
薑言這樣一說,叫柳宗道大吃一驚,道“聽聞那姓田的極是霸道,因自己名字帶了個‘霄’字,便不準小民過元宵節。
你這樣行事,如同硬要按著他的頭喝水,他如何肯來?”
“若他受不了,自然早就找上我們,何至於到現在還按兵不動?”薑言笑道“柳執事且安心等待。”
“你這行事,未免也太過隨性。”柳宗道苦笑一聲,事已至此,也不多說。
兩人坐在空蕩蕩的房間,一言不發,一直等到太陽落山許久,也未見來。
柳宗道不免有些坐立不安,倒是親自過來添茶加水的老板,還沉得住氣,一點多餘的話都不曾說。
等到滿街燈火,對麵青樓人聲煊赫,才聽得樓下整齊劃一的腳步由遠及近,接著一樓二樓嘈雜聲一靜,咚咚上樓梯的聲音傳來。
雅間大門被猛然推開,進來一個漢子,看著約莫三十幾,麵相嚴厲,一雙眼睛不威自怒;身量頗高,隻是形體略顯單薄,少了幾分堂堂氣概。
他走了進來,見著薑言坐了主位,冷哼一聲,後麵立刻過來一個壯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彎腰雙手撐地。
這人將下襟一擺,大馬金刀的坐在壯漢背上,目光直射對麵,道“你便是殺劉武周和顏回風的薑言?”
不等對方回答,他哈哈大笑起來,穿透整個樓棟,頂上瓦片都有動靜,一樓二樓剛起的一點聲音全被蓋住。案幾的茶杯更是亂跳,水幾乎要漫出來。
薑言伸手往案上一按,像是壓住了風浪一樣,一切平息。接著從茶壺中射出一道水柱,落在客位一個紋絲不動的茶杯中。
用手虛推,茶杯如同被人端起,平平的移到對麵,他道“田郡守,請喝茶!”
這大漢自是襄陽郡守田雲霄,伸手接過茶杯,不顧茶水依舊滾燙,端起一飲而盡,說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薑少俠,你找我來,要問那向霸天和房見鼎,是不是我派去截殺你們飛馬牧場的?”
“是!”
田雲霄嘴角泛出一絲諷刺,道“你從錢獨關府上過來,按照他那性子,不是迫不及待對你們說了,還有何問?”
薑言不接話,仍舊是雙目平靜的看了過去,道“我問你,那兩個賊寇,是不是派來的?”
“當然是!”田雲霄毫不猶豫,道“除了我,誰還能指揮得動這幫桀驁之徒?”
饒是柳宗道早有準備,驟然聽得,依舊止不住的火氣上湧,勉強壓了壓,道“田郡守,我飛馬牧場一直中立,與閣下無冤無仇,為何……”
田雲霄大手一揮,打斷道“區區一個商賈小戶,說中立就能中立?未免也太把自己當回事。
尋常時節,還由得你們首鼠兩端。眼下這等亂局,要麽乖乖臣服,要麽給我去死!
我不找你們,你們反給逆賊運送馬匹,助長氣焰?”
他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封信,聲音漸高,道“我不親自動手,已經算是給你們機會,還膽敢威脅,活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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