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第 3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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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姆作為曾經連接到其中的一員,她太了解,這雲朵是姐妹會的集體決策意識,是她們將強大的精神力量匯聚到一同窺見未來的渠道,是她們與主進行對話的傳聲筒。
正是因為這一個多月來,發生在這位“王”身上太多離奇的事,讓姐妹會一方麵對她充滿警惕與敵意,一方麵又隱隱覺得她的出現有主的默許……
姐妹會為了看到她的未來,為了窺視她的過去,為了讓她感受人類思維根本承受不了的“雲腦”的痛苦,才破例將她帶入了雲中。
但結果竟然是,雲朵簡直如同內部有風暴般,無數水霧裹著灰燼攪動起來,彩色的光輝在雲中遊蕩,陰霾從底部爬上去,雷電在其中迸射——
上次她看到這團雲卷起風來,還是因為姐妹觸碰到了一段關於“西澤”的預言,聖母中最少數最神秘的邏輯派反推出了部分秘密事實,發出了姐妹會的指令。
殺死“西澤”!
並且刺穿西澤的頭顱。
邏輯派並不對外公開思考的過程,隻發表結果,她們通過預言碎片裏蛛絲馬跡的推斷與聯係,認為如果不殺死西澤,未來姐妹會將遭受致命的打擊!
瑪姆成為這個絕對命令的執行人,她不顧一切的用自己的能力,遠程控製由自己孕育的教廷騎士殺死了西澤。
代價是她孕育的孩子幾乎全都死了,她孕育的能力由於過度使用而被“燒毀”了;好處是,她失去了新國多年拓展的傳教領土,慘敗至此,姐妹會仍然保留了她的一席之地。
且不說瑪姆自己內心的野心與痛苦,她隻是呆呆看著眼前的雲朵。她曾經作為聖母近十年,從沒見過這個樣子的雲……
剛剛領進去的女人,腦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麽?她肉身強大到飛船墜落在沙漠中爛了一地,她都死不了;竟然連她的意識、她的大腦也如此混沌而瘋狂嗎?
宮理感覺自己像是有十二個拳頭十三隻腳的滑溜溜遊魚,不停地甩尾扇著那些想要靠近她的意識團,更重要的是擠進她大腦中的各種眼睛都看不清的閃回,簡直想要誘發癲癇一樣不停晃動——
這些頻繁的閃回也影響到了跟她共處這片雲團的其他聖母,快要逼瘋了她們。宮理隻感覺無數黑色的手重若千鈞,朝她壓過來,想要把跳躍的閃光的七彩的摩擦出電荷的宮理的意識給壓下去。
[幹預派你們是想做什麽?她若在未來中顯影,此刻想要對她出手便是對神意挑釁!]
[順從派,在你們的觀念裏,一切都不可改變,隻要預言中看到的事都必然會發生,那為何還要阻止我們?你們也不知道,我們的幹預和阻撓會不會是主也早就算好的事對吧!你們隻要順其自然就好了——]
[邏輯派怎麽說?]
[邏輯派的幾位從上次西澤死亡的命令發出後就已經宕機沉默,不再發表任何看法了。]
這些想法似乎來自不同的語言,但都已經跨越了語言這一媒介,直接鑽入了宮理的大腦中。
宮理腦子裏根本控製不出胡思亂想,看著無數手壓下來,想到了五指山壓孫悟空空如也門徒子徒孫悟空乘法口訣別克君威爾史密斯人已逝世就試試紙盒裝月餅裏沒肉桂子蘭孫——
層層疊疊的黑手將她壓下去,她有點喘不動氣抬不起頭來,直到一隻手抓住了侵入她腦後的線纜,猛地往外一拔!
宮理猛地睜開眼來,大口喘|息著。
她還在如濃霧般的雲中,隻是這雲仿佛剛剛被風卷出內部的漩渦流動。而她身邊圍著十幾位聖母,這些聖母們在死寂的沉默中伸出帶著黑色手套的手,放在她的肩膀手臂上,仿佛她們的意識借此將宮理推出了雲腦。
宮理環顧四周,被數個白色燈條盯著,她晃了晃肩膀,站起身來,腦袋中混亂的記憶讓她仿佛想起了更多碎片,一部分記憶段落如此清晰;也有更多迷惘,有些臉想看一萬次也看不清楚。
但她不會讓這些詭異沉默著的聖母們,看出她的底細。
這些人顯然因為她之前的所作所為充滿了忌憚、爭執與困惑。
宮理站起身笑起來,成為了這片雲中唯一開口的人,她理了理衣裙在後頸的係帶,道:“不打聲招呼就讓我進入雲裏開你們的大會,我還什麽都沒說,你們叭叭半天,然後把我踹出來了。你們知道嗎,這哪怕就是野人組隊打遊戲,也不能隨便踹人!”
那群聖母用慘白的燈條看著她,沒有一個人開口,宮理能想得到,上麵的雲腦中,她們一定還在想法交鋒。
但她已經不想等了:“要殺我也罷,要我繼續做王也罷,我都不想在這個太冷的地方待了。要下手就快點下手,要崇拜就早日崇拜,我要走了。”
宮理雙手搭在頸後朝外走去,她腦後被強行拔|出線纜造成的傷口,在快速愈合著。
她白裙擺尾,在數位聖母沉默的目光中,消失在了茫茫雲霧之中。
宮理也在腦中瘋狂思索著,她大概梳理出姐妹會的運作方式。
[預言]應該是姐妹會的核心,憑借著準確無誤的預言,她們能為各個國家提供最寶貴的情報,不論是躲避天災,亦或是戰爭先機。除了新國以外,西盟和北國兩個大國都極其重視宗教,或許正是因為這些國家需要從姐妹會這裏得到重要的[預言]。
姐妹會聖母們共同構成的雲腦中,應該分為大大小小數個派係,她們這麽久了遲遲沒有對宮理開展行動,應該就是聖母內部的決策有著類似投票製度,現在遲遲表決不出結果。
從宮理出現開始,她成為了王,奪走了重要的聖物,炸毀了眾多的礦車,調轉了格羅尼雅的方向,讓姐妹會一部分人視她為威脅,一部分則認為她代表了“神意”。
確實。
宮理一個人,是如何做到這麽多事的,如何拿到聖物的,如何成為王的?
一定有人,或者是有遠超個人的力量在幫助她。
宮理感覺自己似乎遺忘了很重要的陪伴著她的人或事……
甚至宮理懷疑,會不會擁有記憶時候的她在飛船失事後,已經意識到逃不出去,也預料到了此刻會被姐妹會檢索大腦中的記憶。曾經的她會不會因為不希望聖物被找到,所以才故意毀掉自己的記憶的?
宮理走出雲朵的時候,看到了雲朵外幾個注視她的身影。輪椅上的瑪姆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她會活著走出來,垂著肉的臉頰驚愕的抽動著。
宮理朝她走去,一直走到了輪椅麵前,彎下腰來,臉上露出微笑:“瑪姆。”
瑪姆想要操控著輪椅往後退,宮理手指卻忽然摳住了她臉上的白色燈條,指甲甚至嵌在了燈條義體與皮肉的接縫處。
瑪姆停下了挪動,她咽了一下口水。
不知道為何,這女人背後重新變得聖潔的白雲,更像是她帶來的爆炸蘑菇雲。
宮理手指幾乎要將連接著她大腦的燈條從她麵部扯出來,她痛苦的在輪椅上蠕動著,嗓子眼裏發出一些難聽的含混哀叫,想要人來救她,但就在這時宮理鬆開了手,露出微笑道:“您讓我想起熟人來了。”
宮理隨便找了個方向往黑暗中走去,果然不遠處已經出現了懸浮的鬆果燈,剛剛送她來這裏的神使中,年齡最大的那個老嫗,露出塗抹精致的紅唇,含笑在等著她了。
不像是瑪姆看她走出雲朵就露出恐懼,眼前的年長神使卻顯得有種一以貫之的輕佻愉快。宮理跟著她的步伐往黑暗更深處走去,很快就到達了天井之下,鬆果燈照亮了黑色的滿是雙眸浮雕的石柱,她帶著宮理走上了看不見的台階。
在走到距離黑暗最下方大概幾十米的中段位置,前頭的老嫗笑道:“我就知道你死不了。連之前腦子都被對穿了,你都跟變魔術似的突然出現了,更何況隻是飛船摔了個粉碎?”
宮理心裏一跳。
這個女人對她很熟悉。
老嫗並不回頭,在前方繼續走著:“其他幹員已經在路上了,收容部和行動部都會來。我知道你不想再見到方體的人,但這件事牽扯太大了。如果原爆點被打開,誰都不知道裏麵會有什麽妖魔鬼怪!”
宮理拚命吸收著她說的信息量極大的話語。方體,宮理還記得方體——
前麵的神使忽然轉過頭來,掀開罩在眼睛上的頭巾,一雙眼睛瞪得像是要把她給吃了:“宮理,你是吃了屁怕漏了味兒嗎?嘴都不張一下,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死死死你幹脆真死了算了。你離開之前,說什麽‘哦我才發現平樹就在宮廷裏,老萍你幫我去找到平樹’,日了狗了,我還要應付姐妹會這邊的事,我怎麽可能抽身去宮廷中找他!你知道他為了你都瘋到什麽地步——大爺的,你就不能親自去告訴他你還活著嗎?他早就離開方體獨自行動了,這次他是一個人跨越千裏追著你來的!”
眼前的老太太說話簡直像是機關槍一樣,宮理瞪大眼睛看著她,一邊震驚於老太太知道她的名字,一邊腦中瘋狂理順著老太太口中所說的事。
老太太翻了她一個大白眼:“還不說話是吧——”
宮理根據她那堆話,試探道:“老萍?”
老萍擰起眉毛:“幹嘛?”
原來她的名字是老萍。宮理覺得在嘴邊很熟悉,對她這張臉好像也有點印象,但很多話她都沒完全理解,隻能試探道:“你著什麽急,我已經回來了。”
老萍對她的能力似乎非常信任,不爽歸不爽,但還是道:“下一步怎麽辦?”
“原爆點吧。”宮理撿了一個有印象的詞,道:“從這裏入手。”
老萍沉思了一下:“至少你可以再去原爆點附近看看。我會幫你安排身份和車輛,我混入姐妹會之後,就沒法離開格羅尼雅了。”
宮理眯著眼睛,內心有點稀裏糊塗的點了點頭。
“平樹的事呢?”
宮理覺得老萍提到的這個人就在宮廷中,就道:“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他離我這麽近。”
老萍嗤笑:“宮理就你這眼瞎的,老了估計過的還不如我。隨便吧,我可不想管。”
宮理覺得,這個老萍絕對是失憶前跟她一起合作的人。雖然還不確定是否可信,但對於這幾天單打獨鬥四處警惕的她來說,絕對是個好的突破口。
宮理道:“……我要想找你怎麽辦?”
老萍:“哼,之前碰頭的舊地方被查了,我換了新地址了。不過你暫時不用出宮找我,尾巴太多了,要傳話的話,會有辦法的,你等著就好。”
宮理還要再開口,老萍倏然將頭巾放下來,遮住了雙眼,對她做了個手勢,重新沉默的往前走去。
老萍似乎認為她們之間有些不必說太細的默契,隻是在宮理離開灑滿陽光的上層宮殿時,對宮理以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了一句:“再硬的命也少折騰。你折騰自己不要緊,別折磨別人的心。”
宮理想了半天,也沒回味出這句話的意識,直到坐上返回宮殿的車駕,車內幾個侍女為她倒水或塗抹防嗮護膚的精油,紮哈爾和教廷騎士仍然圍在車輛周圍護送她。
宮理鼻尖似乎察覺到,車廂內有一股幾不可聞的淡淡香氣,縈繞在她周圍。
……有人想害她?
是姐妹會的一部分想殺她的人,已經按捺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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