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刑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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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撫司西側的一間衛所裏。

    一個三十多歲,一身錦衣衛百戶著裝的人在椅子上坐著,他叫段斌;這時,走進來一個四十多歲,神色有些憔悴的人,他就是段斌的屬下錦衣衛總旗趙海棟。

    趙海棟作揖道“大人,不知您叫我過來有何指示?”

    段斌過來扶起趙海棟,說道“老趙啊!是這樣的,過兩天戶部不是又要招募工匠移民去塞北了嘛!因為前幾次招募移民的時候,都查出有中飽私囊的官吏,所以這次不能再讓別人搶先了,因此我想讓你在旁暗中監視他們招募移民的整個過程,以便更快的抓捕那些貪官汙吏!”

    趙海棟知道段斌這是想讓自己去守株待兔,以增加破案的效率,好突顯他知人善任,指揮有方的才能;回應道“是,大人,戶部的官員如有中飽私囊、監守自盜者,卑職必將他繩之以法!”

    段斌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你下去準備準備吧!”

    “是。”趙海棟準備要走,卻又回過頭來,說道“大人,卑職還有一事想詢問一下大人。”

    “你想問什麽事啊?”段斌回到椅子上坐著。

    趙海棟講述道“是這樣的,大人,上月我抓了三個魔教餘孽和七個貪官汙吏,不知為何功績榜上卻沒有我的名字?”

    錦衣衛每月都會憑上月的功績來進行嘉獎,趙海棟去看了這個月張貼的功績榜,而上麵卻沒有他的名字,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因為所有的功績都是由上峰段斌報上去的,所以他才鼓起勇氣又回來向段斌詢問。

    “哦!這個可能是登記的師爺寫漏了。”段斌露出圓滑笑容,說道“不過這月的功績名錄已經張榜了,現在想改也改不了了,等下月我再叮囑他們給你補上去吧!”

    趙海棟知道是段斌把自己的功績都劃在了他的名下,還謊稱是師爺寫漏了,真是恬不知恥!趙海棟有些氣憤的質問道“大人,可前兩個月您也是這麽說的啊!”

    “哼!”段斌突然瞪著眼睛死死地盯著趙海棟,氣勢洶洶的說道“你這是在質疑我嗎?”

    趙海棟立即躬身道“卑職不敢!”

    段斌看到趙海棟卑躬屈膝的模樣,於是又立馬恢複到之前的和顏悅色,柔聲道“趙總旗,你別擔心,可能是最近登記功績榜的師爺比較忙,容易出差錯,等會我過去再提醒他們一下,你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了。”趙海棟看著段斌那副貪婪虛偽的麵目,打心底的憎惡,但又不敢表現出來,隻能笑臉相迎。

    段斌揮了揮手“那你就先退下吧!”

    “是,卑職告退!”又被他給敷衍過去了,趙海棟滿臉無奈、緩緩的走出了大堂。

    一間黑暗的房間裏。

    一個一身普通的行裝,身形高長卻非常瘦,三顆黑牙格外顯眼的人,跪拜道“大人,派去善後的卓高林被幾個錦衣衛抓了個現行,如今正關押在鎮撫司的刑獄裏,錦衣衛的手段沒人能受得了,我們的事情恐怕要暴露了,這可如何是好啊!大人。”

    “飯桶,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黑暗中一個冰冷的聲音斥責道“此等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就不用留著了。”

    三顆黑牙的人唯唯諾諾的問道“大人,可是人現在在錦衣衛的手裏,我們不好下手啊!”

    那個黑暗中的身影,緩緩的遞出一張紙條來,說道“你去找這個人,讓他去打點一下。”

    “是。”三顆黑牙的人想起什麽,又說道“大人,刑部大獄的獄官好像察覺到了什麽?再讓他繼續查下去,恐怕會對我們不利。”

    那個黑影冷冷道“那就一並處理了吧!”

    “是,大人,下官告退。”那三顆黑牙的人退出了黑暗的房間。

    錦衣衛鎮撫司刑獄的水牢裏。

    卓高林全身掛在水牢的牢門上,已有半日了,他已經是疲憊不堪了,但還是不敢鬆手,深怕掉入水裏被鱷魚吃了。

    這時,單青帶著兩個緹騎來到了水牢裏,見到卓高林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開懷大笑道“我就隨便說了一句有鱷魚,你還真信了啊!”

    卓高林得知自己被單青耍得團團轉,登時怒不可遏,但又精疲力竭,撲通一聲掉入冰冷的水裏,卓高林又被冰冷的水,冷得遊出水麵。

    單青繼續嘲笑道“看你那投鼠忌器的樣子,聽到隔壁鱷魚撲水的聲音就嚇得半死,之前的囂張跋扈、不可一世那去了啊!”

    卓高林打著寒顫道“卑鄙無恥!”

    “看來你還沒有反省夠。”單青見卓高林還有力氣罵人,故意說道“我去把關鱷魚的閘門打開,給你增加一些反省的動力。”

    卓高林見單青要走出去做什麽時,求饒道“好了,知錯了,求你把我拉上去吧!”

    單青得意洋洋的說道“把他拉上來。”

    等一旁的兩個緹騎解開加上去的那條鐵鏈,把卓高林從水牢裏拉了出來。

    “我們總旗大人要給你上大刑伺候了。”單青看著卓高林狼狽不堪的神情,勸道“看你那畏首畏尾的樣子,還是盡早從實招了吧!免得受罪。”

    單青見卓高林無力回應自己,就押著他來到了刑房裏,嵐風、沈七和管長繼他們已經等了很久了,單青帶著卓高林過去讓他跪在嵐風的麵前。

    嵐風手裏拿著一疊厚厚的密報,見卓高林全身的,落花流水的樣子,笑著向單青問道“單青,看來你沒有把我們卓捕頭伺候好啊!請他喝茶,怎麽喝得全身都濕了呢?”

    “回總旗。”單青笑著解釋道“卓捕頭說他想要涼快涼快。”

    “哦,原來如此!”嵐風轉向卓高林問道“卓捕頭對我們錦衣衛的待客之道可還滿意?”

    “哼!”卓高林氣不打一處來,但又無可奈何!

    “看來卓捕頭不是很滿意。”嵐風擼了擼衣袖,露出耐人尋味的目光道“那我就親自來招待你吧!卓捕頭你可要撐住了哦!”

    卓高林稍稍緩過神來了,不屑道“有什麽就盡管來吧!人是我殺的,還想要我認別的罪,恕不奉陪!”

    “卓捕頭果然坦率。”嵐風臉上風輕雲淡,語氣卻氣勢洶洶的道“你每月去薛家勒索銀子的時候,也是這麽坦率的吧!”

    卓高林一驚,心想“他怎麽會知道的?”然後故作鎮定道“什麽勒索?你們有真憑實據嗎?可別誣陷好人。”

    “哼!誣陷好人?”嵐風冷笑一聲,依舊有條不紊的審訊道“你區區一個應天府衙總捕頭,月俸不過五兩銀子,湊十個月的錢都不夠去醉夢樓三層喝一次花酒,而你卻一個月去了三次,醉夢樓的花酒很好喝嗎?”

    卓高林恢複了他之前那副死皮賴臉的神態,冷冷道“是很好喝啊!所以我才賣了家產去喝花酒。”

    “你那點家產全部變賣了也不過七十幾兩銀子。“嵐風直接戳破他的謊言“還想抵賴!”

    卓高林輕蔑的語氣道“你說多少就是多少,反正我人在你們手上。”

    嵐風拿出一把刀和一塊玉佩來放在桌上,犀利的質問道“那你這把鑲金嵌寶石的佩刀和價值不菲的和田玉佩,你又怎麽解釋?”

    “那是我家祖傳的,不行麽?”

    “還敢狡辯!”嵐風大聲喝斥道“你是昆虛寺收養的孤兒,別以為我們查不到你這點底細!”

    “我、我、、、、、、。”卓高林吞吞吐吐的不知該怎麽圓謊。

    “想不到該怎麽來圓謊了是吧!還是我來告訴你這些東西是怎麽來的吧!”嵐風清晰明了的羅列道“這把鑲金嵌綠鬆石的佩刀,是你從‘天寶齋’花了一百七十兩打造的,而那塊和田玉佩是你從‘君子閣’花了兩百一十八兩買的,對吧!卓捕頭。”

    這時,卓高林汗流直下,那把佩刀和玉佩的確是他花了大價錢買的,為的是置辦一身像模像樣的行頭,好在人前顯貴,沒想到如今卻成了他罪行的佐證。

    見卓高林沒有回答,嵐風目光如炬,用洞悉一切的眼神質問道“我們什麽都知道,我勸你最好還是一五一十的老實交代,如若不然這間刑房裏的刑具,我看你能熬得過幾件。”

    卓高林看了看嵐風他們那銳利的目光,又看了看刑房裏那些陰森恐怖的刑具,讓人毛骨悚然;他嘴唇微微一動,咽了幾口口水,然後就低下頭,眼神堅定的選擇緘口不言!

    “你不肯承認你們勒索囚犯背後的勾當,是還幻想著回到刑部去審理,對吧!這樣你的主子就可以來救你了。”嵐風道破了卓高林的小心思,冷冷道“但你別忘了我們是錦衣衛,有自行處決凶犯之權,你覺得你還能出得了我們錦衣衛的大門嗎?”

    卓高林覺得自己隻認殺人罪,這個案子就隻是民事凶殺案,便隻能轉交給刑部處理,如此一來,自己就還有一線生機;沒想到這個希望瞬間就被嵐風給戳破了,他頓時有些茫然失措。

    “說吧!”嵐風步步緊逼道“說出你幕後的主謀是誰?還有你們想利用薛海華做什麽?”

    卓高林聽到嵐風問幕後主使是誰,原來他還不知道主使自己的是誰?自己還有利用價值,頓時重燃生機,得意洋洋的說道“全是我一人所為,並無他人指使。薛海華是誰?我不認識。”

    嵐風繼續施壓道“我曾經救過刑部尚書開濟一命,隻要我讓開大人對你的案子施壓,就算你最後被轉移到刑部去審理,也逃不出我的手心。而且我倒很想看看究竟是誰敢徇私枉法,讓你逍遙法外。”

    “嵐總旗,我是罪有應得,要殺要剮隨你處置。”卓高林依舊不肯鬆口,嘴硬道“你說的什麽幕後主使,什麽薛海華,我真的是聽不懂,請給我一個痛快吧!”

    嵐風早就算到會卡在這一步,所以預先做好了準備。嵐風不要卓高林這種螻蟻,他要的是位高權重的大魚,不怒自威道“卓捕頭帶著我們繞圈子、打太極啊!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單青給你介紹的那種刑具,你都見過了吧!”

    “總旗。”單青稟報道“他還沒有見過呢?不過被鱷魚潭就嚇得屁股尿流了,那種新刑具一上,肯定什麽都招了。”

    “嗯,很好。”嵐風目光如炬射向卓高林“大刑伺候!”

    卓高林開始有些惴惴不安了,他們一直說的那種新刑具到底是什麽?都說了好幾遍了,卻一直未見其貌,神秘得讓人恐怖。

    嵐風他們帶著卓高林來到一個寬闊的刑房裏,這裏什麽刑具都沒有,空曠曠的,中間卻有一塊大黑布蓋著,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東西?想必這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那種刑具吧!

    單青突然在卓高林身上潑了盆鮮紅的血,卓高林登時渾身血淋淋的,紅彤彤的。

    單青狡黠的壞笑道“它最喜歡血腥味了,尤其喜歡紅色。”

    “什麽東西?”卓高林掙紮著驚恐道“你們想要幹什麽?”

    嵐風淡淡說道“別著急,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單青和沈七他們把卓高林倒著吊了起來,拉到半空中,卓高林被潑的鮮血,一滴一滴的掉落下來。

    倒吊著的卓高林被拉到了那塊黑布的正中央,管長繼拉住黑布的一角,用力一掀,黑布如飛絮般被掀開,原來中間是一個數丈深的大坑。

    大坑的四壁都是由青石鋪好的,裏麵有幾隻黑黃相間的東西,一見卓高林渾身鮮血,就立即躁動了起來,上躥下跳,發出震耳欲聾的狂吼,鋒利的爪子抓著地上的青石,劃出四道深深的劃痕,長而尖利的獠牙,與那張深海巨口,組成了一隻隻猙獰凶殘的怪物。

    卓高林抹了抹眼睛上的血,才看清了大坑裏的三隻猛獸,原來是三隻巨型的猛虎,它們張牙舞爪,體型健碩,虎視眈眈,凶狠的盯著自己,讓人毛骨悚然、膽戰心驚。

    “有的人不怕嚴刑拷打,是因為對冷冰冰的刑具沒有產生恐懼,而這件活生生的刑具本身就散發著恐懼。”嵐風用冷冰冰的語氣述說著,仿佛猶如來自地獄的審判,讓卓高林渾身發抖。然後轉向單青說道“再放下一點,讓卓捕頭感受一下什麽才是真正的恐懼。”

    單青和沈七鬆開繩子,讓卓高林往下落,卓高林突然落入大坑之中,大坑裏麵的幾隻猛虎紛紛一躍而起,來撲捉半空中的卓高林。

    卓高林見一隻隻粗大且鋒利的大虎爪,在自己頭頂上猛然劃過,假如是被抓一下,恐怕半個腦袋就會沒了吧!

    每一隻虎爪呼嘯劃過,都讓卓高林膽戰心驚、麵無人色;還有那一聲聲震耳欲聾的狂吼,卓高林此刻閉著眼睛不敢再睜開,他已經嚇得全身哆嗦觳觫了。

    嵐風向卓高林問道“卓捕頭這滋味如何?綁你的繩子塗了血,打的繩結就會很容易滑落脫結,你還是趁繩子脫結之前盡早招了吧!”

    嵐風見卓高林不知是嚇得沒反應了,或者依舊是嘴硬,繼續說道“指使你的人如今在安然無恙的享受著,才不會管你受了多大的罪,吃了多少苦,現在唯一能救你的就是從實招來。如果你想用自己的肉去喂猛虎也可以,這三隻猛虎可是三天沒有喂了,你看它們饑腸轆轆的樣子,瞬間就可以把你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卓高林篤定嵐風不敢拿他怎麽樣,大喊道“嚇唬三歲小孩呢?”

    嵐風向管長繼說道“扔隻雞下去,讓他看看這幾隻猛虎究竟是有多凶殘。”

    管長繼拿了一隻雞過來,扔進大坑裏去,這隻雞也算是非常靈巧了,可在大坑裏沒跑幾步,就被一隻虎爪猛烈一拍,當場去世,另一隻猛虎馬上過來虎口奪食,一口就把那隻雞吞了,連骨頭都沒有吐出來。

    拍死雞的那隻猛虎過來與吃雞的那隻猛虎對峙起來,一場龍爭虎鬥即將上演,而在這兩隻猛虎它們中間的上方,距離最近的卓高林看得最清楚了,猶如身臨其境,那威猛無比的氣勢,以及最原始的凶殘,已經把卓高林嚇得尿褲子了。

    看到上麵漏水下來,兩隻猛虎才想起,頭頂上還有一塊肉,它們又繼續向卓高林猛撲而去。

    嵐風指著牆壁上的抓痕說道“看到牆壁上的爪痕了嗎?那是這幾隻猛虎能撲的最高位置,把卓捕頭再往下放一點。”

    單青和沈七又放了一段繩子,卓高林見自己視線與牆壁上的爪痕已經齊平了,也許下一隻猛虎奮力一撲,自己的腦袋就沒了。這時,三隻虎爪同時猛撲而過,恐怖如斯,卓高林嚇得慘叫一聲,顫抖的話都說不利索了“快、快、快拉我上去,我、我、我全都招,快拉我上、上去啊!”

    嵐風向單青和沈七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把卓高林拉上來一點。

    “說吧!等說完我再讓你離開這個虎坑。”嵐風依舊不讓卓高林好過。

    卓高林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好吧,我招,主使我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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