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八,當眾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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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軍又歎口氣說:“你發現沒有,這個姓金的從回到順安,招招致命,鬥到今天,我不說你也明白,大哥怕不是他的對手……萬一秋後算賬,咱這半輩子的血汗可就全泡湯了。”
    三胖一怔,敬佩宋軍看的遠,便問:“那咋整?”
    宋軍一聲歎息又不說了。
    原來大奎是為三胖說情,三胖通過大奎給金鐸傳話,有佩服,拉攏的意思。金鐸說別信他,說不定是什麽花招兒。
    三胖左右看看,沒別人,焦急地問:“草!二哥,咋的呀?痛快的,你琢磨啥呀?”
    宋軍貼近三胖小聲說:“我琢磨,朱局長這一死,對咱太不好……得留條後路。
    那天一番品酒論道,酒宴散場,鍾華問大奎:“你來給誰說情?”
    三胖問:“你這一說我明白了,朱局長這一死,外邊說啥的都有,二哥,你說的對,回頭我找趙隊長,把話兒過去。”
    宋軍點點頭說:“唉!――大哥也真是,為一個女人整到這步田地,不好收場了。”
    宋軍一直負責對外聯絡,時局冷暖他能最先察覺,不是他過敏,是現實讓他害怕了。
    往年每到八一建軍節,偉業集團就以“警企共建”的名義到局,分局和各派出所慰問,借機公開送錢送物,大肆收買。普通幹警都有一份兒米、麵、油、蛋;主要領導除了米、麵、油、蛋,還要聚餐一次,山珍海味,推杯換盞中論功行賞,各位領導都有幾千到數萬的紅包可拿。每年僅此一項,偉業集團總得幾十萬開銷。用唐英傑的話說:“把他們喂飽,啥事兒都好辦了。”
    今年眼瞅著八一建軍節臨近了,跟往年一樣,宋軍打電話聯係局,分局和派出所,商量今年的福利和聚餐事宜,卻遭到一致拒絕;客氣的說沒時間,今年不搞了;不客氣的話就難聽了:“臥草!算了吧,怕偷拍。”
    宋軍打了一通電話,憋了一肚子氣,把情況匯報給唐英傑。
    唐英傑聽了匯報臉色陰沉,一言不發,望著天花板發怔,臉色由紅變白,由白變灰,突然罵了一句:“真他媽不要臉,有錢還怕花不出去?算了,那就不搞了。”
    不光有錢花不出去,接下來的打擊更讓唐英傑難堪。
    “八·一”建軍節的前一天,市工商聯組織部分企業家,帶著雞鴨魚肉水果到部隊慰問,這也是每年的慣例,唐英傑當然也在被邀請之列,被邀請的都是成功人士,有點名氣的商界精英。
    這樣的活動不是誰都能參加的,雖然誰參加都要出銀子,工商聯隻負責組織聯絡,用大家的錢買禮物,其實是往自己臉上搽粉;企業家們也不做賠本的買賣,他們借活動之機廣交朋友,既能刷存在感,又能在電視上露露臉,相當於變相廣告;各取所需,兩相情願。
    通知說早上八點在世紀廣場集合,從那兒出發前往駐軍,活動項目一般是參觀軍營,座談會,打靶,中午在部隊吃飯,飯後返回。
    那天,唐英傑準時到了世紀廣場,已經有幾位領導和企業界人士先到了,唐英傑下車跟他們招呼,讓他意外的是,所有的人都不冷不熱,臉上掛霜,躲躲閃閃,離的稍遠一點的,能躲的都躲到一邊去了,這場麵讓唐英傑大為詫異。
    從前,唐總一來,市領導也好,大老板也罷,都是笑臉相迎,巴不得跟他招呼,沒話兒找話兒套近乎,簡直是眾星捧月,百鳥朝鳳一般。
    可是這天,天還是那個天,地還是那個地,人心卻說變就變,變得讓唐英傑猝不及防,渾身不自在。
    唐英傑受眾人的歧視和冷落,心中不快,便想打退堂鼓,正猶豫是走還是留,人群裏突然竄出來一個光頭小夥,指著唐英傑的鼻子破口大罵,
    這小子罵街是真有一套,跳著高,蹦著腳,把唐英傑祖宗八代罵了個狗血噴頭,之後曆數唐英傑吃人飯不拉人屎,當麵稱兄道弟,背後捅刀子,人渣,狗卵子,狼心狗肺,驢馬爛子┄┄市井最粗陋的罵人話淋了唐英傑一頭。
    唐英傑先是被驚呆了,他萬萬沒想到有人敢當眾對他如此無禮,當即羞愧難當,滿臉漲紅,對這種人,跟他講理,沒理可講;跟他對罵有失身份,唐英傑強壓怒火,氣得渾身發抖。
    大象搶先一步奔過去抓那小子,那小子卻很機靈,在人群裏鑽來鑽去,竟有人故意阻擋大象,給那小子打掩護。
    唐英傑喝住了大象,大庭廣眾之下,跟這種小混混衝突,太有失顏麵;唐英傑想保持大人不計小人過的大度形象,不想讓勢態擴大。
    有人認出這小子是朱立世的親侄子,這是給死去的叔叔報仇來了。
    這小子原本也是個仗勢欺人的小混混,因為有朱立世撐腰,也曾在地麵上橫行一時。現在給白酒廠老板開車兼保鏢。今天與唐英傑狹路相逢,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動手打人要負法律責任,他也知道打不過,懼著他的保鏢大象。情急之下,當著眾人破口大罵。
    白酒廠老板也在場,那小子既然是他的保鏢,他應該主動去製止,給唐英傑留點麵子,而事實卻恰恰相反,白酒場老板隻是象征性地喝斥了幾句,並沒有實際行動。
    世紀廣場原本是人群聚集的地方,這天早晨豪車一輛接一輛匯聚,眾人就當成一景,圍觀的人就很多;突然有人罵大街,罵的是順安最有勢力,最牛逼的黑老大唐英傑,那就更熱鬧了,當即圍觀的人裏三層,外三層,不一會兒就擁擠的人山人海,人人舉著手機有拍有錄有現場直播,幾分鍾後,一條條視頻便充斥社交網絡,注定會刷屏,衝上熱搜。
    大象氣得渾身發抖,幾次要掙脫唐英傑的拉扯,想衝過去教訓一下那小子。唐英傑不想事態擴大,死死拉住大象,生怕他盛怒之下再出意外,那就更不好收場了。
    眾目睽睽之下,對這樣的小混混,打不得,罵不得,唐英傑隻好灰頭土臉地上了自己的奔馳車,知趣地退出慰問活動,憋了一肚子惡氣打道回府。
    坐上車,唐英傑越想越來氣,當著這麽多領導和同行,當著這麽多觀眾,這事兒太打臉了,唐英傑氣得臉色鐵青,殺人的心都有了。
    最讓唐英傑傷心的還不是當眾打臉,而是那麽多領導和同行,眼看著小混混罵大街,沒人上前勸阻,或者把他拉走,全作壁上觀,甚至毫不掩飾幸災樂禍的興奮。
    最可恨的是白酒廠的老板,他的保鏢如此撒野,如果不是受了他的默許,那小子也不敢這麽放肆,唐英傑思前想後,沒什麽對不起他的地方,如何下此毒手?
    曾幾何時,唐英傑跺跺腳,順安城就得晃三晃;然而,今天被一個小混混當眾辱罵,連個幫腔拉架的人都沒有,都在看熱鬧,甚至幸災樂禍……想到此,一股透骨的寒意從心口到頭頂,再到渾身的每一個細胞,把唐英傑冰得渾身打顫。
    唐英傑返回鳳凰山莊惱怒難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看天花板,話也不說,午飯也不吃,誰勸也不吱聲。
    宋軍和三胖聽說了世紀廣場事件,二人立即趕到鳳凰山莊,三胖說他帶人去找那小子算賬。
    宋軍說:“這賬要算也應該等一等,等事兒消停消停,直接廢了他。”
    任憑他倆詐詐唬唬,唐英傑仰臉盯著天花板,一言不發。
    宋軍想了想說:“你就說大哥對玉珠那樣,你也不讚同,如果姓金的有什麽事兒,盡管吱聲。姓金的就明白了。”
    三胖遲疑地問:“這樣好嗎?萬一大哥知道了……”
    宋軍一聲冷笑說:“大哥怕是顧不上這些了。”
    三胖想了想沒明白,便問:“趙隊長跟咱是老關係,這沒啥說的,他怎麽是後路呢?”
    宋軍說:“你想呀,他跟你是哥們兒,他跟姓金的也是哥們兒,讓他給姓金的過個話兒,對咱來說就是一條後路。”
    三胖想了想說:“這?……行嗎?”
    宋軍說:“病急亂投醫,試試唄,你別說是我說的。”
    三胖有點懵,問道:“那咋說呢?”
    宋軍小聲說:“你跟趙隊長關係一直挺好,滾兔子嶺他救過你,這個關係就是後路。”
    三胖瞪著小眼睛問:“二哥你說明白點,啥意思?┄┄咋留後路?”
    三胖問:“咋的?”
    宋軍說:“俗話說眾怒難犯,大哥犯了眾怒了,我看有牆倒眾人推的架式,這幫狗子不定那天就撲上來咬咱呢。”
    宋軍最近感覺事事不順,到處碰壁,他有不祥之感,宋軍和三胖關係好,便悄悄地對三胖說:“兄弟,形勢不太好啊!”
    宋軍說了半截話,便故作神秘,往下不說了。
    大奎說:“我心裏有數。”
    金鐸怕是圈套;其實確實不是圈套,卻也不是三胖的意思,他沒這花花腸子,這都是宋軍的主意。
    三胖對宋軍可以說言聽計從,這聽這話吃了一驚,急切地問:“二哥,咋的了?咋個不好?”
    宋軍東張西望一番,小聲說:“這不眼瞅著八一了嘛,往年八一都搞搞‘共建’,一整就十多家,忙的我腳不沾地。今年可好,我打了十幾個電話,沒人搭茬,這它馬一夜之間變天了,都躲著咱,有的說話賊難聽,這麽著,以後咱還咋混了?┄┄兄弟,咱哥們兒混到今天不容易,我琢磨……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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