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迷茫的牛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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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說,這兵部行文裏說的都是真的,咱們真的恢複民籍了?”

    

    往日的開平衛中,從未出現過今天這樣的景色

    

    所有人的心思都已經不如往日一般

    

    有欣喜、有複雜、有人驚愕於這樣的消息之中,久久不能釋懷。

    

    牛二喜就是其中一個。

    

    確認完傳令兵的身份之後,無疑就捎帶著同樣確認了兵部行文的真實性。

    

    內容是令人欣喜的,但同樣是極為令人震撼的。

    

    牛二喜很難接受這樣的結果。

    

    畢竟在他眼裏,自己老爹就是為朝廷戍邊死在了抵抗蒙古探子的襲擾下。

    

    而自己,如果沒有今天這樣的意外,按理來說也應該和自己的老爹擁有相同的人生軌跡才對。

    

    但現在朝廷的一紙行文。

    

    打亂了牛二喜對待未來所有的規劃。

    

    也讓他感覺這一切有些不太真實。

    

    剛開始的時候,牛二喜覺得衛所的軍官們能夠降低一些租子和抽成,給自家多留一些活命的糧食,這就是幸福。

    

    後來,朝廷差人將原來的衛所管事的人全都捉拿走了,那人告訴牛二喜。

    

    “今後你們隻有一件事,那就是為皇上看好這開平衛,之後會有人按時給你們送來軍餉和物資的。”

    

    那人沒有騙人。

    

    僅僅數日之後,便有一支騾車車隊拉著大量的糧食、蔬菜和幾頭豬,以及數十隻雞鴨來到了衛所,指著這些東西告訴牛二喜,快吃完的時候還會有人來送的,讓他們不要心疼,守好衛所。

    

    並且還一口氣補發了之前欠的所有軍餉,甚至於被原有的管事貪墨的也補發了下來。

    

    這是牛二喜第一次知道,原來做軍戶為國戍邊,是有銀子拿的

    

    那一天,他抱著那些銀子一夜沒合眼。

    

    牛二喜當時覺得這種生活如果能夠一直持續下去,自己為了朝廷就是丟了性命,也是值當的,也是幸福。

    

    但今天,他徹底迷茫了。

    

    傳令兵走的很快,衛所裏不少人盡管和他一樣渾渾噩噩,但都被迫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其實也沒有被迫。

    

    誰都知道軍籍比不上民籍,畢竟背著這個軍戶的名頭,就要世世代代給朝廷當兵。

    

    牛二喜知道,這對於衛所那些鬢角斑白,身體已經落下了不少病痛的老人來說,是最好的結果了。

    

    也有不少稍微年紀輕一點的軍戶士兵,正在盤算著到時候能夠領到多少銀子,到時候回家找人說說媒,再能成個家,一輩子也值了。

    

    可今年堪堪不到二十歲的牛二喜不知道,自己領完銀子應該去幹嘛。

    

    回家?

    

    家早都沒了。

    

    衛所裏麵有家的軍戶沒幾個了,說是軍戶,其實如今都已經逐漸成了絕戶。

    

    誰不知道這軍戶都是腦袋掛在褲腰帶上還要天天餓肚子的苦差,誰也不願意過苦日子。

    

    也不會有人家願意將自家的閨女送到衛所來受罪。

    

    第二天。

    

    一夜都沒有怎麽睡著的牛二喜白天有些乏累,但是他也沒有耽誤時間,畢竟快到開飯的點了,錯過時候就得等晌午那一頓了。

    

    他再想睡覺,也不想少吃飯。

    

    

    

    呼嚕呼嚕。

    

    牛二喜用力的扒拉著碗裏的麵條,油潤的炸醬拌著稍黃的白麵條,滋味絕佳。

    

    隻不過他吃著吃著發現不太對。

    

    蹲在角落吃飯的他,抬起頭來看了半天,也沒見到有人過來和他像平日裏爭搶碗中的為數不多的幾個肉粒。

    

    而是都在自顧自的吃著碗中的飯。

    

    不時的有人抬著頭看看天,有人隻是在歎著氣卻不怎麽動筷子。

    

    這頓飯很快就吃完了。

    

    牛二喜對於今天這頓炸醬拌麵的評價是:“沒有前幾天吃的那頓香。”

    

    時間很快,下午就到了。

    

    開平衛外來了一支長長的騾馬車隊,於此同行的還有大明天虎軍戍邊第一師的一個連。

    

    這戍邊第一師的編製,其實是朱由檢設立的,由最後成立的五個師統一改編而來,逐步進入並接管所有大明的邊關衛所和哨卡。

    

    統一的軍裝,手中的火槍,精神飽滿的麵容都讓牛二喜有些蒙神,當然這不僅僅是他一個人。

    

    “大明天虎軍戍邊第一師即日起接管開平衛所所有守備軍務,原有軍士就地進行整編回鄉並按規定遣返,無家鄉或想要前往其他地區投靠親友者,可額外領取三塊龍元的路費。”

    

    領頭的天虎軍連長大聲的在衛所內宣讀著這一嶄新的兵部行文。

    

    牛二喜聽明白了,因為他聽的很是認真,生怕遺漏了其中任何一個字。

    

    但在排隊登記後領取銀子的時候。

    

    牛二喜排在了最後麵

    

    倒不是他不喜歡錢,隻是他想再晚一些。

    

    先把這機會讓給前麵那些著急領上銀子回家的兵士。

    

    領錢的速度也很快,兵部將自己為衛所造冊登記的底冊拿了出來

    

    哪一年進的衛所,又是哪一年開始為軍,都記得清清楚楚。

    

    偶爾有遺漏的,隻要有周圍人的證言,多按個手印,也能發銀子。

    

    牛二喜看著這一幕,心裏很不是滋味,因為可能整個開平衛,隻有他一人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向何處。

    

    終於還是輪到了他。

    

    負責發錢的是天虎軍的一位士兵,牛二喜敏銳的感覺到對方可能與自己年齡相仿,差不太多。

    

    隻聽其對著手中的冊子開口說道:“牛二喜,開平衛軍戶,十五歲正式造冊入軍籍,駐守衛所四年零八個月,發放軍補七十四塊龍元。”

    

    說完,那士兵便抬起頭來

    

    一臉微笑的看向了牛二喜開口說道:“可有不對的地方?如果時間上有差距的話,你說我改一改。”

    

    牛二喜搖了搖頭,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到底待了多久,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被算作衛所裏能夠參與戰爭的士兵的。

    

    隻是知道自己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在衛所裏,一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是另外一個衛所。

    

    他給當時前去另一個衛所赴宴的軍官牽馬。

    

    “沒沒什麽問題。”

    

    “那好,那在這裏按個手印,旁邊有人給你發銀子。”天虎軍士兵說話的時候,依舊帶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