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 1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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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硤山上沒有半分光亮,黑暗中隻偶爾閃過兩盞綠色的螢火。顏布布將手電照向最近的螢火,發現那是一隻蟄伏在草叢裏的野狼變異種,凶狠的眼睛反著綠色的光。
    “別管它,隻要它不過來就別管它。”顏布布握著匕首繼續往山上走。
    若是平常,比努努早就衝上去了,但它知道現在不能耽擱時間,就當做沒看見,隻在變異種蠢蠢欲動地想靠近時,才出聲低吼威懾將它們嚇退。
    “比努努,哥哥會不會沒有上山?我們要是找錯了,會不會反而耽擱了時間?”
    雖然山上的夜晚氣溫很低,但顏布布卻滿頭大汗,心窩也像是有把火在燒。他不知道封琛進山後到底去了哪兒,焦躁擔心得想哭,卻又強行忍住。
    比努努抽動鼻頭嗅聞旁邊的草木,對著他點了下頭。
    “可是你又不是狼犬,你還能聞到哥哥的味道嗎?”顏布布也跟著抽鼻子嗅聞。
    比努努指著旁邊讓他看,顏布布將手電照過去,看見那裏是堆低矮的灌木,枝條像是被誰踩過,斷了好幾根。
    手電光線晃動,灌木裏也有亮光閃過,顏布布走過去仔細看,發現那是一條細白柔韌的絲線。
    顏布布隻愣怔了一瞬就反應過來:“這是蜘蛛絲,是梭紅蛛!”他看向比努努:“我們沒有找錯,哥哥肯定是跟著梭紅蛛追來了。”
    既然確定了封琛的行蹤,顏布布腳步也就更快。他一路留意著兩邊,發現沿途有不少打鬥的痕跡,還有梭紅蛛留下的蛛絲。
    寂靜的大山裏,除了他自己的喘息聲,便隻剩下寂靜,連風聲蟲鳴都沒有的寂靜。那些大石在手電光擴散出去的隱約光線裏,像是一隻隻造型詭異的怪物。
    顏布布滿頭滿臉都是汗水,現在令他緊張的並不是黑暗,也不是那些蟄伏在黑暗裏的危險。他已經忽略了周圍的一切,隻擔心著封琛,緊緊揪著心。
    封琛還在奔跑,他距離前麵的男人已經隻有不到二十米的距離,能聽到男人的粗重喘息。刀疤男人的體力已瀕臨極限,喘息得像是破爛的風箱,每拉動一次,各處都在發出嘶啞難聽的漏風聲。
    黑獅再次衝上前撲了過去,但梭紅蛛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冒了出來,躍到空中和它相撞。兩隻量子獸廝打了幾招,等到刀疤男人和黑獅拉開距離,梭紅蛛又再次消失隱匿起來。
    這裏是一條峽穀,兩邊都是陡峭的潮濕山岩,上麵爬滿蛇一般的彎曲樹藤,還有水滴發出墜地的聲響。
    封琛看出那男人已是強弩之末,便調出兩束精神力朝他攻去。這次他要將男人的雙腿擊斷,讓他沒法再逃。
    精神力無聲地劃破空氣,刺向男人的兩條小腿。男人的精神屏障擋住了第一束攻擊,卻沒法再擋住後麵緊跟的第二束,匆忙中隻向著右方撲出,在地上連接翻滾才躲過。
    而封琛卻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一個縱身撲了上去,在空中時便揚起匕首,下落的瞬間,刀尖便刺入男人右肩。
    刀疤男人發出一聲嘶啞的慘叫,封琛拔出匕首,在噴濺的鮮血中,將刀刃擱在了他頸子上。
    “林奮和於苑在哪兒?”封琛低聲喝問。
    刀疤男人撲在地上,側臉貼著地麵,隻奮力掙紮,卻咬著牙不回答。他的梭紅蛛從後方又撲了上來,被黑獅攔住,兩隻量子獸便撕咬在了一起。
    封琛毫不手軟地又是一刀刺入他左肩,刀口距離大動脈隻有不到一公分的距離。
    “問你!林奮和於苑他們在哪裏!”
    男人大口喘著粗氣,依舊一言不發。封琛將匕首擱在他頸子上,另一隻手從他衣兜裏掏出一個額頂燈戴好,擰亮了燈光。
    刀疤男人可能原本就有病,此時在雪亮光束的照射下,一張臉更是蒼白得不是活人。因為刀口極痛,臉上那條猙獰的刀疤都跟著扭曲變形。
    封琛的聲音冷得像冰:“我不會和你耗時間,你可以選擇不說,看你自己能撐得住幾刀。”
    他話音剛落,便又舉起了匕首,這次的目標是刀疤男人的肋下腰側。
    “別殺我,別殺我。”刀疤男人突然出聲,聲音粗糲難聽,滿滿都是驚恐。
    他明白這名狠厲的年輕哨兵絕對不是嚇唬人的,隻要他不開口,全身就會被一刀刀戳成篩子。
    梭紅蛛和黑獅撕咬的聲音也停了下來,兩隻量子獸的戰鬥結束。黑獅慢慢踱到封琛身旁,一雙獅眼冷冷地看著刀疤男人。
    刀疤男人冷汗涔涔,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痛的,他喘著氣道:“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封琛立即就要將匕首往下紮,男人迭聲大喊:“我真的不知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他們兩個早就逃掉了。”
    “逃掉了?”
    “對,我們本來是將他倆抓住了的,可是卻被他們逃掉了。”
    封琛原本的猜測也是林奮和於苑已經逃脫,於是慢慢鬆開揪住刀疤男人衣領的左手,將他翻了個麵,用額頂燈直照著他,一字一句地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詳細地給我講一遍。要是讓我發現你有半個字是假的,那我絕對不會讓你活著!”
    “我不會撒謊,何況這事也沒有撒謊的必要。”刀疤男人顫抖著慘白的嘴唇道。
    封琛蹲在他麵前:“你是誰?你的身份是什麽?”
    “我是安伮加的人,姓名不重要,大家都叫我紅蛛。”
    封琛對他安伮加教眾的身份絲毫不感到意外,隻默默聽著。
    估計是因為已經開了個頭,紅蛛也不再隱瞞,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講給了封琛。
    “當年我們教會有二十幾名哨兵向導接到上方命令,讓我們埋伏在中心城b區地下安置點的出口——”
    “你們是接到誰的命令?”封琛打斷了他。
    紅蛛沉默了一瞬:“我是安伮加教的人,給我下達命令的是安伮加左使,但他應該也是接的更高層的指令。”
    “更高層……安伮加的主教?”封琛問。
    紅蛛點了下頭:“我不確定,但應該是主教發出的任務。”
    封琛點了下頭道:“你繼續。”
    “我和其他人一起等在出口處,具體做什麽並不清楚,隻知道……隻知道要接應從通道……通道出來的一個人。那人會穿著……穿著勤雜工的服裝,我們的任務就是……就是保護他,將他安全地護送回教裏。”
    刀疤男人說著話,卻不停喘息,兩條腿也止不住地抖。封琛知道他傷口還在出血,怕他失血過多昏厥過去,便從自己衣服內袋裏取出一卷隨身攜帶的繃帶,給他將那兩處傷口係上。
    封琛係繃帶的動作並不溫柔,那男人痛得悶哼了好幾聲,卻倒也能忍住。等到處理好傷口後,他又繼續往下講述。
    “我還記得那天風雪很大,我們二十幾個人埋伏在通道口等了大半天,人都快凍木了,那通道門也沒有打開……”
    二十幾名安伮加教眾分散埋伏在雪地裏。他們身上原本都披著白色披風,表麵上再覆蓋了一層白雪,若不是湊近了仔細瞧,根本瞧不見這裏有人。
    紅蛛已經趴在這裏很久,隻覺得手腳都已經冰涼。隻有心窩處還有一口熱氣續著命,想來其他人也都一樣。
    不過這群人都是安伮加培養出來的打手,再冷也沒有一個人挪動位置,發出半點聲音,隻靜靜地盯著被積雪掩埋了一半的緊急通道。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方突然出現兩道人影,飛快地向著這邊急奔。
    “隊長,有人。”耳麥裏傳出一聲低低的匯報聲。
    隊長的聲音響起:“別動,等等看看。”
    那兩道人影移動的速度很快,漸漸顯出了清晰的身形,是兩名身著西聯軍製服的軍人。而他們的肩章顯示他們軍銜非常高,竟然是一名少將和一名上校。
    “隊長……”有人已經有些著慌。
    隊長:“別出聲!他們可能隻是路過,我們有正事,別理就行。”
    紅蛛將自己整個人淹沒在雪中,隻露出了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兩人。他們生怕暴露自己,連呼吸頻率都降得很低。
    那少將是名身材高大的哨兵,眼神銳利如鷹。他旁邊的上校向導看上去文弱一些,但一看就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絕對不容小覷。
    兩名軍官跑到近處後,卻並沒有如他們所想的那般離開,而是走向緊急通道,並一左一右埋伏在通道兩側。
    紅蛛心知不好,這兩名軍官也一定是衝著他們的任務目標來的。
    難道他們的行蹤已經泄露出去了嗎?應該不會的。
    他身旁趴著的就是隊長,他能感覺到隊長碰了下他的腿,清楚這是讓他隱匿起來暗中攻擊的意思。
    他的量子獸是梭紅蛛,隻要偷襲成功,梭紅蛛的毒素可以在瞬間使人麻痹。所以每次行動時,他基本都是那個隱匿在暗中,等待著合適機會再出手的人。
    時間過去了幾分鍾,除了風雪聲,周圍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那兩名軍官和他們這群埋藏在雪底下的安伮加教眾一樣,都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可那名少將顯然很謹慎多疑,就算這裏看著一個人也沒有,但他依舊心存疑慮,轉著頭緩緩打量四周。
    一隻兀鷲出現在他肩上,並展翅飛向半空,開始在這片區域逡巡。
    兀鷲量子獸的觀察力非常敏銳,安伮加教眾們深知這點,一個個蟄伏在雪中,連呼吸都放得又輕又緩,生怕吹走了麵前的雪片。
    兀鷲在低空盤旋,翅膀扇起地上的雪沫,並歪著頭在空中嗅聞。它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麽,尖嘯一聲後俯衝直下,而站在通道口的兩名軍官也立即拔槍,毫不遲疑地朝著這方雪地扣動扳機。
    兩名並肩埋伏在雪地裏的安伮加教眾,吭也沒來得及吭一聲,就被子彈擊穿了頭顱。“殺掉他們!”
    隊長一聲喝令,槍聲四起,所有的安伮加教眾都放出精神力,攻向那兩名軍官。浩蕩的精神力在空中相撞,發出連續的砰砰悶響,量子獸們也飛撲向前,和迎麵衝來的兀鷲和白鷺戰在了一起。
    就在這時,那緊閉的通道大門發出咣啷一聲,竟然緩緩開啟,從裏麵跑出來一名身著勤雜工服裝的人。
    他看見外麵的情景後一愣,下意識就要掉頭往回衝,卻被那名上校用精神力束縛住,少將則一槍擊中那勤雜工的大腿,讓他頓時跪倒在地。
    紅蛛給封琛說到這裏,咳嗽了兩聲後繼續道:“那兩名軍官非常凶悍,我那時隻是b級,我們這邊雖然有二十幾名哨兵向導,大多都是b級和c級,交戰半天都沒法突上前,還讓他們將那名勤雜工給抓住。當然,我也是後麵才知道他們是大名鼎鼎的林奮和於苑。”
    “所以一切還得功於你的偷襲?”封琛冷聲問道。
    紅蛛沒有應聲,算是默認了,但見封琛臉色不太好,急忙又道:“但我也吃了大虧,內髒受了重創,到現在都沒恢複。不然憑我b+哨兵的本事,你也不可能對付得了我,大不了打成平手。”
    封琛沒有繼續深究,隻問道:“那後來呢?後來你說他們逃走了是什麽意思?”
    紅蛛道:“他倆昏迷後,我們就把人一起帶回了安伮加研究所。”
    “哪裏的研究所?”封琛問。
    紅蛛道:“就是當時設在阿貝爾之淚的研究所。”
    封琛清楚這個研究所,他和顏布布來中心城的路上曾經進去過。隻是裏麵就要被軍部清繳,當時已經人去樓空。
    紅蛛道:“我們那次執行任務的人都不知道具體任務內容,隻知道要保護那勤雜工,將他帶走。但是他被流彈擊中死了,我們當時也不知道怎麽辦,隻能將他的屍體和林奮於苑兩人一起帶了回去。”
    “那你現在知道當時的任務內容了嗎?”
    紅蛛點了下頭:“知道,是那勤雜工身上有個密碼盒。”
    “那把他們帶到研究所後發生了什麽?”封琛握住了紅蛛的一隻手臂。
    紅蛛遲疑道:“我們將他們送到研究所後,研究所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兩人,決定幹脆拿他們做實驗算了。”
    封琛聽到這話後,雖然沒有出聲,但握住他手臂的那隻手卻下意識收緊。
    紅蛛被捏得悶哼一聲,連忙補充道:“但是沒有能拿他們做成實驗,因為到了研究所的當天他倆就醒了,還裝作昏迷騙過其他人。到了晚上時,居然帶著那密碼盒逃走了。”
    “逃走了……”封琛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追問道:“那他們逃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紅蛛搖頭道:“他們倆打死了研究所好多人,還帶走了密碼盒。研究所總不能都去追他們吧?當時我受了重傷,就留在研究所,但是其他去追的兄弟回來說人逃走了,沒有被抓住。我也問過他們倆逃去哪兒了,大家都不知道。”
    封琛問:“你的意思是說,密碼盒也在他倆手裏?”
    “對,他們是拿到密碼盒裏的東西後才逃走的。”
    封琛心頭升起濃濃的困惑。
    林奮和於苑兩人成功拿到密碼盒,也順利地逃走,是應該立即回到中心城的。
    就算這事並不單純隻和安伮加有關,其中也牽扯到東西聯軍,但他倆也不至於一直在外麵不回去。
    依照林奮於苑的本事,哪怕是陳思澤或是冉平浩參與到其中,他們也能將密碼盒帶回中心城,交給研究所進行研究,並想法將背後的人挖出來。
    那他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一直拿著密碼盒不出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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