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第 2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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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琛在那兩隻喪屍抵到麵前時才將它們殺死,而這過程裏,他的雙眼也始終沒有離開過陳思澤。
“你完全能逃掉的,但你為什麽要炸山?”封琛咬著牙啞聲問道。
“終於問我這個問題了。”陳思澤歎了口氣,“小琛,你應該在見到我時就問我,但你沒有開口。不問的原因無非就是覺得可以控製住我,想等解決了這裏的危機後,再讓軍部仔細審訊。作為東聯軍的政首,我是讚同你這種做法的,但是呢,也讓我心裏很不舒服。”
陳思澤不輕不重地拍了下身旁的板材,不知道哪處地方便發出令人心驚肉跳的吱嘎聲,惹得洞裏的人又是一陣驚呼。
他也沒有繼續拍,而是向著封琛緩步走來,聲音依舊是一貫的平和。
“知道我為什麽不舒服嗎?因為你在輕視我,你認為我不是哨兵向導,而是一名普通人,所以從內心就在輕視我。”
封琛沒有做聲,他眼角餘光瞥到對麵廢墟,看見這堵牆和左邊牆的交界處,慢慢露出了一角板材。像是怕被人看見,那板材又往旁邊移動,移到他和陳思澤這個位置看不見的角度。
那地方是他剛才打開的那個洞口,裏麵的人正試探著將第四塊板材抽走。
大營地中央奔跑著喪屍,它們嚎叫著衝向了種植園方向,遙遠的小營地裏也不斷響起槍聲。不時有喪屍朝著封琛衝來,但還沒跑到,就被他用精神力刺死。
“我雖然是東聯軍的政首,但我很清楚地知道,每個人在聽到我隻是一名普通人的時候,心裏在想些什麽。因為我的政首身份,他們雖然很好地掩蓋了那些情緒,但我依舊能從他們的眼睛裏看出來。”
陳思澤說到這兒,停下腳步歎了口氣:“小琛,你很小就是哨兵了,是不能體會我這種感受的。你們這些哨兵向導啊,雖然做著我的部下,眼睛裏卻都寫著不服。”
封琛冷笑一聲:“我不能體會,那麽孔思胤和西聯軍政首冉平浩也不能體會嗎?他們不也和你一樣是普通人?”
“你不是他們,你又怎麽知道他們的想法呢?”陳思澤反問。
封琛厲聲喝道:“因為你不想做普通人,所以千方百計想獲得密碼盒,還囚禁了我父母多年。可你炸掉山體把喪屍放進來,就是因為覺得自己是普通人,大家在心裏瞧不起你,所以要讓這些人都死嗎?”
“你怎麽會這麽想?”陳思澤啞然失笑,抬起手解頸子上的圍巾,“我隻是抱怨了幾句,也不至於因為這個就會讓所有人去死。你好歹也跟了我那麽久,難道我是那麽心胸狹隘的人嗎?”
“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封琛追問。
封琛看見廢墟左麵極緩地露出了半顆頭,接著又縮了下去,想來是那些人已經將第四塊板材給抽走,從洞口鑽了出來。
陳思澤和兩名手下看不到牆後的情況,但遠處的喪屍能看見。封琛見到營地中央一群喪屍突然轉身,發出興奮的嘶吼,向著他們這邊衝了過來。
封琛連忙放出精神力,將那群喪屍給盡數殺死,陳思澤轉頭看了看,對山坡上的兩名手下道:“它們太吵了,你們守到前麵去擋住,別讓它們來打擾我和小琛,我們叔侄很久沒有這樣好好說過話了。”
“是。”
封琛聽到兩名手下離開的腳步聲,側頭看了過去。隻見那兩人走向山體裂口方向,然後就停在了營地邊緣處。而那些喪屍哪怕是要撞上兩人了也會繞過,也不再往廢墟這邊來,而是直直衝向了種植園。
“你……你們……”封琛心頭的那個猜測越來越清晰。
“你問我為什麽要這麽做。”陳思澤笑了兩聲,將脖子上的圍巾徹底摘掉,又取下墨鏡和帽子拿在手上,接著張開雙臂,“你是那麽聰明的一個人,不如現在來猜猜?”
高壓鈉燈的光照下,陳思澤的眼睛是一片漆黑,暗沉得投不進一絲光線。他暴露在衣物外的皮膚泛著青黑色,上麵分布著蛛網般的毛細血管。
盡管封琛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看著和喪屍無異的陳思澤,這刹那還是瞳孔驟縮,隻覺得心頭發寒,背心也冒起了一層涼氣。
陳思澤抬起右手,做出一個奇怪的手勢按在自己心口,閉上雙眼喃喃道:“創世神卡桑德拉創造了這個世界,也創造了人類,但祂卻因為人類的背叛,被囚禁在愛繆爾深淵。人類遭遇的種種磨難,是卡桑德拉對背叛者的懲罰。”
封琛呼吸漸漸急促起來:“你不是和安伮加勾結,你就是安伮加的人?”
“……當所有人身上的罪孽都償還清後,卡桑德拉就會重返聖殿。”陳思澤長而緩地吐出一口氣,睜開眼看向了封琛,微笑道:“再猜猜?”
他現在就是一幅喪屍模樣,卻還露出笑,看上去更加猙獰陰森。封琛緩緩開口,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就是安伮加的主教。”
“我就說過小琛很聰明。”陳思澤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最後竟然不可抑製地笑出了聲,“是不是覺得很荒謬?東聯軍的政首居然就是安伮加的主教。我隻要想起來就覺得很荒謬,還很好笑……”
陳思澤笑得肩膀都在抖,封琛死死盯著他,那雙垂在腿側的雙手越握越緊,手背上都鼓起了青筋。若不是現在不能移動,他就要去掐住那段泛著烏青的脖頸,朝著他大笑的臉狠狠揮拳。
陳思澤慢慢斂起笑容:“小琛,你可能以為我之前對你的栽培和關心都是不懷好意,另有目的,那是你想錯了。雖然我的確以你來要挾過老封,但其實我不會傷害你,不然我剛才就可以殺了你,而不是留在這裏和你說這麽多話。”
“我這輩子無妻無子,而你聰明、有能力、內心比其他人幹淨,這些我都看在眼裏,也對你很是喜歡。小琛,跟我走吧,以後你就是我的兒子,將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封琛已經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在聽到陳思澤的話後,心頭重新湧上憤怒,也笑了一聲後道:“陳思澤,你就是個怪物,瘋子——”
“先別這麽早下結論,我給你看點東西。”陳思澤打斷封琛的話,舉起手中提箱,輸入密碼,打開箱蓋,將裏麵的東西朝向了封琛。
箱子裏是一排銀白色的針劑,被碼放得整整齊齊的。
陳思澤的目光落在針劑上,聲音裏帶上了激動:“小琛,你根本不知道我們現在擁有什麽。病毒母本原本就是安伮加的,早在那場地震前很多年,我們教就在開始研究這種病毒,可以讓普通人具有超凡的能力。哨兵向導是普通人在抵禦這種病毒時,身體自然發生的一種變異,完不成這種變異的人就成為了喪屍。可你看看這種針劑,哨兵向導在它麵前算什麽?普通人注射了這種針劑,身體能力會遠遠超過自然變異的哨兵向導。”
“病毒母本原本就是安伮加的,早在地震之前很多年,安伮加教就在研究這種病毒……”封琛似是想到了什麽,身體不受控製地發顫,連聲音都放得很輕,“……病毒是人為的對不對?是你們研究出來的對不對?”
陳思澤看了他一眼:“那隻是個意外,研究所發生了火災,病毒擴散到空氣裏了。而當時唯一被注射了針劑的人也跑掉了,等於帶走了我們的病毒母本。幾個月後,他就落到了東聯軍封在平的手裏。”
“意外……那是個意外……”封琛眼睛通紅,明明背上頂著大石,一雙手卻伸向了陳思澤,在空中痙攣地握成了拳,他用盡所有力氣嘶聲大喊:“因為你們這群瘋子,你們所謂的意外,這些年死了多少人?你們這些畜生!這些年因為你們,死了多少人!!陳思澤!你這個畜生!瘋子!這些年死了多少人……”
封琛的眼淚湧出眼眶,嘶啞的咆哮裏帶著哭音,一遍遍反複吼出這幾句話。
陳思澤一直微笑著看他,搖了搖頭:“小琛,我平常都是怎麽教你的?無論遇到什麽事,都要注意控製自己的情緒。而且任何事也要去看它好的一麵,比如沒有那些病毒,你覺得你能成為哨兵嗎?”
“滾你媽的!你這個瘋子!”
封琛腦中嗡嗡作響,向前跨出了一步,同時一隻黑獅猛然出現在空中,怒吼著撲向了陳思澤。
他原本讓薩薩卡跟著顏布布,現在直接將它收回精神域,再立即放了出來。
他隻想撕開麵前這個人的頭皮,像隻野獸般咬開他的頭蓋骨,喝光他的血,將他的肉一口一口扯下來。他要讓這個人下到地獄,承受永遠的酷刑。
但隨著他往前的一步,身後的巨石發出隆隆聲響,往前滾動了半步。這聲音提醒了封琛,喚回了他的理智,讓他一個激靈停住了腳步,用後背繼續頂上去。他隻呼呼喘著粗氣,胸腔急劇起伏,一雙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陳思澤,充滿了暴戾和狂怒。
陳思澤連續躲過薩薩卡的撲咬,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看上去冰冷森寒。薩薩卡飛躍起身,鋒利的爪子抓向他的頭部,他卻不避不讓,也對著薩薩卡的腦袋擊出一拳。
爪子在抓到陳思澤頭皮的同時,拳頭也擊上了薩薩卡的頭。一秒凝滯後,薩薩卡砰然消失在空氣中,而陳思澤的頭顱卻完好無損,隻是隨著薩薩卡的消失,空中飄落下了幾縷頭發。
“我雖然不是哨兵向導,但注射了藥劑後是可以看到量子獸的,也就是說,喪屍具有的能力我都有。而且我現在肌肉、骨骼、包括皮膚都進行了強化,量子獸是傷不到我的。”陳思澤走到一旁,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小琛,我覺得你現在這種狀態不太適合交流,希望你先穩定情緒,仔細聽我說完,那時候你的想法應該會不一樣。”
封琛這時也冷靜了下來,正要說什麽,便看見廢墟拐角處出現了幾個人。他們手裏拿著鐵棍,貓著腰,無聲無息地朝著陳思澤靠近。
封琛怔了怔,突然就閉上了嘴。
他知道這群人不是陳思澤的對手,過來就是送死的。但他現在卻又不能出聲提醒,隻能趁著陳思澤低頭的時候朝他們遞了個眼神,示意他們離開。
但那些人卻隻停頓了半秒,又繼續往這邊悄悄走來。
陳思澤低頭看著皮箱,從裏麵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支針劑,像是拿著什麽寶貝似的給封琛看,神情也充滿了狂熱。
“因為我有東聯軍政首的身份,所以我們安伮加的研究才能順利進行。你看,這是我們剛研究成功不久的針劑。它是卡桑德拉賜予我的獎勵,也是祂的神諭,提示我終於可以開始了。”
“唯一遺憾的是我沒有病毒母本。如果針劑裏有了病毒母本,那注射後的效果會成倍增加,而且還可以維持正常的模樣。”陳思澤的聲音裏透出了遺憾,“這種針劑會讓我變成現在這樣子,也是我前段時間不敢注射的原因,也讓我更加迫切地想得到病毒母本。”
“但現在我不得不注射了……不過這樣也好,反正藥劑已經研究成功,這個東聯軍政首要不要也無所謂。我現在能控製喪屍,而我的那些教眾還在基地等著我。小琛,跟著我一起回歸,等世上這些肮髒自私的人都變成喪屍後,那整個世界就都是我們的了。”
陳思澤注視著銀白色針劑管上自己的倒影,又咧開嘴笑了起來:“其實有沒有正常模樣也無所謂,這樣看著也挺順眼的……”
封琛瞧見那幾個人已經走到了陳思澤背後,並朝著他後背舉起了鐵棒。
陳思澤依舊看著針劑,在看見那針管壁上突然出現的幾個人影時,倏地斂起笑容轉過了頭。
“啊!!!”那幾人看見陳思澤的臉後都嚇得大叫起來,但手上的鐵棒卻依舊砸向了他。
陳思澤抬臂一擋,鐵棒和他手臂相撞,鏘鏘幾聲響後,五六根鐵棒被撞得脫手,飛向了天空。再掉在地上時,筆直的鐵棒都已經變得彎曲,而他卻什麽事也沒有。
但他另一隻手上拿著的針劑卻被一棒敲到了山坡上,掉進了一小從灌木裏。
那幾人低頭看看自己空空的手,又看向陳思澤,有些懵地一動不動。而幾名手握石塊從拐角處衝出來的人也看見了這幕,全都呆立在原地。
陳思澤啪地合上皮箱,封琛見有反應過來的人想要蹲下身撿石塊,便衝著他們大喝道:“快跑!”
那群人被他喊得一個激靈,轉身拔腿就跑,有人還邊跑邊喊:“你快放掉石頭,所有人都已經出來了!”
陳思澤在關掉皮箱的瞬間,便向著側後方閃出,一把掐住了其中一個人的脖子,發出哢嚓一聲。而封琛也在這時間朝著左邊閃出,放開身後的巨石衝向了他。
巨石迅速往前傾斜,並轟隆著滾向了板房。在那巨大的撞擊聲中,封琛一拳擊向陳思澤的手腕。
他這下用上了全力,不管是誰,承受這一拳後都會腕骨碎裂。但他拳頭落在陳思澤手腕上,猶如撞上了銅牆鐵壁,反而震得自己的指節隱隱作痛。
身後的板材轟然倒塌,濺起漫天粉塵。封琛在一片白茫茫中連續出拳,陳思澤則不停格擋。兩人在板房徹底傾塌的幾秒內,已經迅速交手了七八招。
煙塵迅速散去,被陳思澤掐住脖子的那人躺在地上,脖頸已經被掐斷,沒有了半分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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