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著哭著，朱高熾抬起了頭，看向夜
    因為他曾聽熥子說過，在他們祖父走的那天，天空出現了很多的流
    他的祖父和他的父親，都是這世上的好男兒，配得上流星為他們送行！
    可是，清冷的夜空之中，什麽都沒
    但他卻看到了雪花....
    在燈火下，落下來的雪
    他忽然發現，原先夜色下燈火中的雪花和白天不一
    它們不是飄下來的，而是旋轉著墜
    它們不是單純的鋪在地上，而是在觸及地麵樹枝或者人身體的瞬間，變成了霜
    它們比白天的雪更
    和自已臉上的熱淚交織在一起，就變成了冰
    ~~
    “嗚嗚嗚...”
    眼淚奪眶而出，朱高熾倔強的昂著頭，壓抑著自已的哭
    從小，他聽得最多的一句話就老大，你是老
    你要撐起咱們這個家，長兄如父！
    你得像個男人一樣，讓咱們家始終紅紅火火興興旺旺
    “爹...”
    朱高熾笑聲的呢喃，目光依舊看著夜空，好似那上麵鐫刻著他父親生前的笑
    “我一點都不想當老大...”
    “您知道嗎？我多想像老二老三那樣，撲在你懷裏撒嬌耍賴..”
    “我多想整天跟著您後頭，打獵釣魚練武騎馬....”
    “我很想.....很想給您揉揉肩，捏捏腿...嗚嗚！”
    “爹.....”
    朱高熾抬手，狠狠的擦了一把眼角的冰
    忽然間，他的動作定格
    他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已身後不遠
    正在靜靜的看著
    那是朱瞻基，他的嫡長
    “你出來幹什麽？”朱高熾又擦了一把淚，收拾心情，開口問
    朱瞻基依舊很安靜，“父王，您在哭？”
    “沒有，雪進了眼睛了...”
    “您撒謊，我看到您哭了！”
    朱瞻基上前，輕輕的拉住朱高熾的手，抬著頭眼中也滿是淚花，“爹....”
    “爹在呢！”朱高熾輕柔的擦著兒子的眼
    “我怕...”
    “你怕什麽？”“我怕哪一天，您跟祖父一樣....”朱瞻基用力的抓著朱高熾的手腕，放在自已的臉頰上，目光格外的純
    “不怕！”
    朱高熾笑了笑，看著兒子的眼睛，“人終究是要死的！人生，終究是要分離的.......沒有人能陪著你一輩子.....”
    “我還是怕！”朱瞻基的淚滾滾落
    “記住！”
    朱高熾按著朱瞻基的肩膀，就好像很多年前，他小時候朱棣按著他的肩膀，交待他某些事那
    “男人，不能說怕！”
    “你越是怕，你所害怕的東西就來得越快！”
    “生老病死人間常態....現在你祖父走了，我們做兒子，做孫子的，要守孝發孝！把他老人家體麵的送走....”
    “假如，有一天我...我死了！也是要你給我穿衣服，抬棺材......”
    “不能怕，這是我們男人的責”
    忽的，朱瞻基猛的撲進了朱高熾的懷
    後者先是錯愕一下，然後張開雙手，抱住了兒子的後
    他能感受到兒子口鼻()
    之中噴出來的熱氣，也能感受到那個身軀在隱隱顫
    他隻是個孩子，他不懂很多的大道
    但他懂得
    眼淚，再次從朱高熾的眼眶落
    這一次他哭的很委
    因為從小到大，在人生將近四十年的歲月中，他從沒這樣肆無忌憚的，緊緊的抱過他的父親，表述過自已心中，那純粹的對父親的
    他也忽然間想明白一件
    並不是因為他是長子，父親對他就格外的嚴
    而大概是因為....隨著年齡漸漸大了，讀書多了，禮法深
    他不曾主動的，向父親表達著愛意....
    所以，兩父子才始終好似....沒那麽親密！
    吱嘎吱嘎...
    身後傳來腳步，那是軟底鞋踩著積雪的聲
    “王爺...”
    朱高熾沒有回頭，就知道是自已王府的管
    “說！”
    他揉揉朱瞻基的頭，把孝服下的皮毛衣裳緊了
    “老王爺身邊的侍衛......火裏火真...”
    管事的聲帶著幾分感慨，“剛才在偏房之中自刎了...留下兩行字，說是生死都要跟老王爺在一塊兒.....下輩子還當老王爺的兵...”
    “啊？”
    朱高熾推開兒子，臉上更多了幾分悲
    他父親的貼身侍衛，也是看著他們長大的長輩，就這麽跟著他的父親去了？
    “還留下什麽話沒有？”朱高熾又輕聲問“沒有....但...”
    管事欲言又止，“晚上開始，火侍衛就一直打自已的嘴巴....哭著說今兒沒攔住老王爺......”
    “知道了！”
    朱高熾打斷管事的話，鄭重道，“他兒子也是父親的親兵吧？”
    “讓他兒子趕緊把人收斂了...”說著，又道，“忠臣.....回頭孤上表皇上請個惠及兒孫的嘉獎！他所有的後世花費，都家裏出！棺槨等物，務必精美，不能怠慢.....”
    說到此處，朱高熾頓了
    “派人去給父親的舊部送信吧！”
    當年安南之戰過後，朱棣手下原本那些北地名將，這些年早就被拆得天南海北了......
    “能來的，讓他們來見見父親最後一麵，磕個頭！”
    “好！”
    突然，靈棚那邊傳來痛哭之
    “爹呀....您怎麽就這麽走了？”
    朱高熾抬眼看去，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從遠處走
    他牽著朱瞻基的手朝那邊走去，剛走幾步，頓時臉色大
    “她怎麽來了？”
    ~~
    “姑母，您可算來了....”
    朱高燧看著來人，不住的磕
    小福兒在幾個嬤嬤的攙扶下，蒼白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身子幾乎搖搖欲
    “姑母...”
    朱高熾快步而來，一把攙扶住，低聲道，“您正坐月子呢，怎麽也來了？”說著，跺腳道，“萬一受了寒氣，您身子還要不要？”
    “我來看看四哥....”
    小福兒的臉上掛著淚，低頭看看，對上朱瞻基的目
    然後甩甩手，“去，給姑祖母拿塊孝布來....”
    朱瞻基蹬蹬蹬跑到一邊，從仆人的手中拿過一塊孝布，然後返
    “出來的急...”
    小福兒臉上的淚止都止不住()
    ，顫抖的結過孝布，纏在腰
    “四哥....”
    “你怎麽.....？”
    “姑母，您慢點....”
    朱高熾聽著小福兒的哭聲，心中更不是滋
    盡管所有的宗室駙馬皇親都到了，但所有公主當中，寶慶長公主是第一個登門
    盡管可能是因為這位姑奶奶心中沒有什麽禮數規
    但....也恰恰說明，這是最難得的真情流
    “四哥....”
    小福兒看著棺材中的朱棣，淚如雨下，“您可還記得，您當年說給我買撥浪鼓......十多年了，都沒兌現呢？”
    說著，喃喃道，“我....又沒了一位哥哥！” <.bisa.，數據和書簽與電腦站同步，無廣告清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