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落武者狩(二)鄭邘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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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王東遷,邘國得以一躍成為王都附近的近畿之地。可沒等邘國的君臣們高興太久,另一個東遷而來的國家卻成為了他們臥榻之側的心腹之患,這個國家就是“鄭”。

    鄭不同於齊魯等西周初年的封國,乃是王室後封之國。周宣王二十二年(西周晚期),王弟姬友被分封到當時國都鎬京附近的鄭邑(今棫林附近),鄭才得以正式立國。

    到了周幽王當政時期,王畿鎬京附近的戎狄勢力是愈發壯大,更有幽王寵幸褒姒,荒廢朝政之事,所以鄭君姬友憂心禍將不遠。

    於是,幽王八年,鄭君姬友(鄭桓公)利用自己擔任王室司徒的權威,向東邊的虢國、鄶國兩國連哄帶騙各借了五座城邑,用來安置自己的子民和財貨,開始謀求在東方立國。

    而後,鄭國的三代國君桓公、武公、莊公不但鳩占鵲巢,而且大肆擴張。“二年而滅鄶,四年而滅虢”,侵吞了好心借地“寄孥”的虢鄶兩國,還不斷向周邊的國家發動拓疆戰爭。連滅周邊十國社稷,這才有了鄭國如今前華(華山)後河(黃河),右洛(洛水)左濟(濟水)的疆域,崛起為東方小霸之國(一說鄭莊首霸)。

    而邘國便在這倒黴的十國之列,如今連姓氏的“邘”都快變成“於”了。因為失去了邑(右耳“阝”乃“邑”所化偏旁)後,公族便會淪為失地貴族,慢慢變成庶人。

    所幸念及王室臉麵,畢竟虢國初代封君乃文王之弟,邘國初代封君乃武王次子,所以虢國後裔虢序被周平王複封於夏陽,建立了北虢國,依托於強大的南虢,重新立國。而邘國也得以保留了自己的居城“邘邑“”和宗廟祭祀,不過實際上卻是名存實亡,成了鄭人予取予求的附屬之國。

    這也是於正作為一國“公子”,會來這荒山野嶺進行“落武者狩“”的原因。

    作為穿越者,他自然有自己的野望。往小了說,他的使命是複興“邘”氏家門,不讓這個“阝”旁掉了。往大了說,既然難得穿越一次,他又如何沒有些野心大爭之世,九合諸侯、一匡天下,霸主們能做的事,他未嚐沒有機會。

    不過野心歸野心,理想很豐滿,現實卻要一步一步從頭做起,這一次的行動,用於正的話來說,便是來搞裝備的。

    “喂,小兒,別跑了,我們在此歇歇吧。”甲首見身邊二人已然癱坐在地上歇息,忙吩咐起帶路的小兒別再往前走了。

    隻是那領路的山民小孩卻好像沒有聽見一般,依舊步履不停,頃刻間又穿過了幾道荊棘。

    甲首隻得又加大了音量“小兒,停下歇會,等等我們。”

    這回總該聽見了吧,可那小孩仍是頭也不回,繼續一股腦兒地往前竄著,眼看就要沒影了。

    “不對,甲首,這小孩有問題。”一旁歇息的甲士們自也察覺出了異樣,再顧不得身上的疲累就要起身去追。

    可是一切已然來不及了。獵物已入甕中,豈可就此放跑。

    “射!”

    計察見三人已然步入有效射程,趕緊下令一齊射擊。

    這弩卻是於正根據後世的經驗試做的輕弩,做了六把,有四把還算堪用。不算是太成功,至少射程和力度都不如人意,隻能把敵人放近了,短距離擊還有些殺傷力。但好處是其對臂力的要求不高,正適合隊伍中臂力不足的幾人使用。

    “咻!咻!咻!”幾隻弩箭破空而去,對麵當頭一人應聲而倒,卻見他以手捂眼,眼眶之中血流不止。

    “建功了!”計察心中一喜,手上動作卻是不停,繼續指揮著身旁的三人趕緊重新換箭,打算趁著對方還沒緩過神來,再射上一輪。

    三名甲士突遇伏擊,自也短暫慌了神,卻仍一前一後將受傷的同伴護衛了起來,這就是戰場上自然流露出的袍澤之情了。

    “再射!”

    又是幾箭破空而去,隻是這回卻不能再有建樹,兩箭失了準頭,兩箭被有了防備的甲士們格擋掉了。見此,於正知道,近身肉搏的時候終於到了。

    “殺呀!”

    灌木叢中跳出一夥人來,正是於正一夥。西門吉依言率領兩人於後截斷歸路,於正則和仆楊、仆柳兩兄弟打頭堵住前路,又有計察等弩手埋伏在兩側的灌木叢中伺機而動,正是一個四麵夾擊之局。

    於正身著牛皮皮甲,手持青銅長戈,對著三人高聲言道“放下兵器,脫下皮甲,饒爾等不死,放爾歸鄉團聚。”

    “呸!哪來的不開眼的小賊,買賣做到爺爺頭上了,問過爺爺手中的兵器不曾?”被圍住的三人雖慌不亂,圍成個三角戰鬥陣型,護住同袍身側。

    以少敵多,又傷了一人,還有賊人埋伏於側使著弩箭,形勢著實不妙。可遇到這種劫道的,便是真放下兵器,也不見得能有個好。露麵這幾人身上的打扮,穿著破舊染血的皮甲,手中夾雜著各類兵器,顯然之前已是做過幾場,有袍澤遇了難了,須知這見了血的下手卻是更加凶狠。

    “我等俱是甲士,爾等隸民襲擊士人乃是以下犯上之舉,是要受大刑的。”甲士們猶自叫囂道,一邊偷偷觀察著周圍的密林,防備著對方隨時而來的暗箭。

    “嗬嗬,當我們不知道底細嗎?”於正絲毫不懼他們,高聲反駁道“你們本是鄭衛邊境的戍卒,卻見了狄人不戰而潰,此等做派也敢稱‘士’!。”

    後路的西門吉聞言亦是不耐煩,忿忿喊道“呸,殺幾個鄭狗而已,正好報我邘國之仇。”

    春秋時代的貴族間是很講禮儀的,身為“公子”的於正前來“落武者狩”,這樣的強盜行徑,明顯是自甘墮落之舉,起初身邊眾人自然是不能同意的。可是於正卻是巧舌如簧,言說這是國仇,報國仇乃大義所在。

    “鄭人奪我土地、墮我城牆、役我國人,此乃世代國仇。報國仇,失小禮而成大義也。”

    這當然是詭辯之說,可也不無道理,卻正適合用來激將熱血尚存的年輕人,再加上於正的“公子”身份,眾人也隻得聽命而行。

    春秋野心家的序幕緩緩拉開。

    【作者題外話】注周幽王時期,周王室內憂外患頻發,周邊戎狄勢力強盛。為了保住自己的人民和財產,鄭桓公根據太史伯的建議,於公元前年把部族、家屬和重要財產遷移安置在虢、鄶之間一個叫“京”的地方,打下鄭國在東方建國的基礎,史稱“桓公寄孥”。孥,主要指財產。

    幽王二年(前),西周王室果然發生了“犬戎之亂”,犬戎在驪山下殺死了幽王,鄭桓公也為國捐軀。鄭人擁立桓公的兒子姬掘突(也稱滑突)襲位,是為鄭武公。後來,鄭武公乘護送周平王東遷之機,先後攻滅了虢、鄶二國,建立了新的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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