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含煙: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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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始至終,時歡都沒有說出那句完整的解釋,在那一句又一句的“夫人”裏,尷尬地幾乎無所適從。

    “不過是個路人。”顧辭自然知道她想要說什麽,溫潤寬慰道,“今日見了,往後餘生可能都不會再見,何必費那個心思同他解釋這些。”

    好像是這麽一回事,但是……又似乎哪裏不對,時歡張了張嘴,總覺得竟然無從辯駁。

    “何況,他還趕時間,你同他解釋,他也不一定有那個心思來聽你解釋。”他又說,言語格外自然又誠懇,誠懇到時歡都覺得自己若是再糾結,反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畢竟,被誤解的人也不隻是自己一個,顧辭不也沒說什麽?於是她稍稍頷首,“也是……”

    落後他們一步的含煙,瞠目結舌地看著,看著顧公子背在身後的手,指尖悄悄摩挲了下,又摩挲了下……總覺得自己可能也許大概……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

    指尖似有餘溫,一路熨帖到了心底,沒有人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每晚每晚地做噩夢,夢裏她渾身是血倒在他的懷裏,想說話,卻已經發不出聲音,張嘴之際又是大口大口的鮮血湧出來,染紅了他的月白長袍。

    至此,他再也穿不得白衣。

    而此刻,她就站在這裏,格外鮮活的,會局促、會臉紅,明明隻是個尚未及笄的丫頭,偏生端著一身清冷的風骨,讓人總想要逗上一逗,卸了她眼底深處的漠色。

    真好啊……她還活著,而自己,因此也能活著。

    隻是,這丫頭手臂著實也太細了些,稍一用力就能折斷了似的。時家總不至於苛待了她吧……得想個由頭好好喂胖些才是。

    思及此,他看向身側悶頭走路的小姑娘,“時小姐,走了這許久,坐下吃些東西?”

    所以,這位顧公子走了這許久,到底是來作甚的?心中腹誹,卻還是點點頭,依言,“好……是我疏忽了。”畢竟,顧公子之前還纏綿病榻,今日走了這許多路,定是累了。

    當下便問,“可需要讓馬車進來?”

    “不必。”他聲音中帶著幾分笑意,像是在胸膛裏震動,聽起來好聽得很,指了指前頭不遠處的茶樓,“就去那家如何?前兩日謝絳來過,說是裏頭的茶和點心都不錯,時姑娘在太和郡四年,可來過?”

    自然是來過,不過次數不多。她點頭,“來過,祖父好他家的茶,買過幾回。”

    “那便去這家,如何?吃完了正好給老師帶些回去。”

    “好。”

    ……

    找了處位置不錯的雅間,在二樓,臨窗,對著一片很大的湖,湖心有幾處畫舫,隱約可見活色生香、鶯歌燕舞,景致的確極好。

    點心也極好,外觀精致講究,數量不多,每碟子四五個,造型很好看,有牡丹花的,有小兔子的,也有簡簡單單沒有任何裝飾看起來異常清爽的。

    “嚐嚐。”顧辭自己不吃,替她用茶水洗過了杯子,倒好了茶。

    突然自認為很沒有用處的含煙,悄悄往後挪了挪……懸在半空的手訕訕地收了,伺候人的活被搶了,她這個丫鬟可能也要做到頭了……

    含煙丫頭很苦惱,又有些擔憂——她覺得這位顧公子對自家小姐動機不純,可小姐是未來太子妃啊……這顧公子是想要做什麽?

    時歡自然不知道自己身後的丫頭腦子正在天倫大戰,她低著頭吃點心,她東西的姿勢不疾不徐,優雅地賞心悅目,帶著點江南女兒家的軟糯。

    帝都地處北方,帝都的千金小姐們雖也教養極好,規矩禮儀也足,卻總少了些吳儂軟語的味道。

    這韻味來自於時夫人。

    時夫人出生江南陸家,是江南有名的富商之女。陸家掌控著整個大成的漕運,富可敵國,陸時兩家素來交好,後又喜結連理,這是帝都人人知曉的美談。

    隻是那一年……

    門口,有姑娘怯生生地探腦袋,“公子,可要買折扇,十文錢一把……”

    她一身粗布麻衣洗地發白,打著補丁,樸素卻也幹淨,臂彎裏挎著一隻竹籃,籃子裏放著大半籃子的折扇,小姑娘人小,被籃子的重量壓得肩膀都彎了,一邊笑,一邊拽往下沉地籃子,眉頭微蹙。

    腳步聲從樓下傳來,人未到,聲音先到了,氣急敗壞地,“你個死丫頭,你自己說說溜上來幾回了!還敢打擾貴客用餐!”

    是掌櫃的。

    他雖不認識顧辭,卻認識時歡,時家在太和郡雖低調地近乎於深居簡出,但畢竟身份擺在那裏,是連太守都要敬重幾分的存在,誰敢稍有怠慢了去?

    人轉眼就過了樓梯拐彎口,那姑娘似乎是急了,朝裏跨了半步,“公子,姑娘,買把折扇吧!”說著,臂彎超前遞了遞。

    大半籃子的折扇,扇麵是白色的,十文錢一把的想來並無題字作畫。

    顧辭的臉色微沉,正要趕人,時歡已經先他開口,“你走吧,我們不需要。”

    聲音微冷,帶著拒人千裏的漠色,麵色煞白失了所有血色。

    那姑娘還要說什麽,掌櫃已經追了上來,讓人強行將人架走了,自己點頭哈腰賠禮道歉了很久,自始至終,時歡麵色沉凝。

    她素來溫雅,何時這般情緒外露過。

    縱然是顧辭,一時間也沒明白她怎麽了,隻將她有些涼了的茶水倒掉,又給換了新的,遞給她,“暖暖手。若是不喜歡,讓人趕走便是了,何苦氣著了自己。”

    說完抬頭問含煙,“那姑娘……得罪過你家小姐?”

    含煙也是一頭霧水,若是旁人可能隻是被打擾了不悅,但自家小姐性子極好,即便有些不悅也不會流露,方才那般……應是嚴重極了。

    手中茶杯溫熱,那熱量漸漸安撫了她的浮躁,也知方才有些失態,她搖搖頭,麵色卻還是有些蒼白,“隻是有些介意罷了。”

    “介意那姑娘?”

    “不是。介意……那扇子。”她說,苦笑著問顧辭,“是不是……很奇怪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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