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3 見不到今夜的月亮(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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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規矩走?

    若是按規矩走,那便是要上報陛下的,見不見、如何審、如何判,都是要陛下親自過問,屆時,顧言卿想說什麽誰都攔不住……顧大人這秘密怕是……

    隻是,自己想得到的,想必對方也想到了。既然對方還如此要求,想必早有應對之策,倒也不必自己在此處多嘴多舌了。

    邱大人低聲應好,“下官明白。既如此,下官便帶著這兩個罪人回去稟報陛下……今日,多謝顧大人和時大小姐鼎力相助,往後若有下官幫得上忙的地方,大人和小姐盡管開口便是,下官定竭盡全力。”

    說著,微微一鞠躬。

    慎重又認真的樣子。

    顧辭含笑點了點頭,“如此,慢走。”

    目送眾人離開,顧辭便也帶著時歡趕回帝都城內,“這會兒子趕到謝家去的話,拜堂的儀式應該已經結束了,倒也沒什麽熱鬧瞧著了,不若,送你回時家去。正好我要進宮一趟,晚上再來接你去謝家……嗯,鬧洞房?”

    “鬧洞房”三個字,含在唇齒間緩緩吐出,在空間狹小的馬車裏,無端平添了幾分曖昧來。

    落在耳中,頗有些令人耳熱的羞赧。

    “嗯……好。”她低聲應好,耳朵微微泛紅,膽子卻比之前大了不少,笑嘻嘻地給顧辭倒了一杯茶,“師兄……喝茶。”

    這姑娘……有些反常。笑容可掬的樣子,比平日裏多了幾分狡黠,看起來像是意欲秋後算賬的小狐狸。顧辭心中哀歎一聲,這事兒遲早要來……他無奈接了茶,輕輕抿了一口,老老實實地,“我可以解釋……”

    “嗯?”時歡似有意外,“解釋?師兄想要同我解釋什麽?”

    滿臉歲月靜好的笑容,文雅又嫻靜。

    “我……”顧辭張了張嘴,“就……就我的武功……我可以解釋……”

    “武功呀……”時歡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摩挲著茶杯杯壁,溫溫軟軟地笑,像一隻被順了毛的貓兒般,“師兄武功高是好事呀,怎麽還需要同我解釋呢?”

    其實一直都知道顧辭應該是有些武功在身上的,顧辭這人永遠會藏著掖著幾張不漏底的王牌,手握影樓這樣的殺手組織的影樓樓主,怎麽可能真的半點功夫都不會。

    可她沒想到的是……顧辭的武功這麽高。

    彼時重傷垂危是真的,纏綿病榻四載有餘是真的,數次死裏逃生也是真的,功力盡失形同廢人也是真的……既然這些都是真的,那麽,此刻顧辭身上的武功有多厲害,就表示眼前這個人曾經到底經曆了多少常人難以想象的過去。

    是以,她雖對顧辭的隱瞞有些任性的情緒,但在那之後,她更多的是心疼,心疼這個人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經曆了太多常人難以想象的付出。

    “歡歡……”興許是她低著頭的樣子看起來有些落寞,顧辭一時間也有些摸不準她的心思,牽了她的手低聲哄著,“師兄不是故意瞞著你,隻是……隻是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總覺突兀。”最初是覺得沒必要,後來是沒有合適的時機,再後來……就有些晚了。

    “真不是故意瞞著。”雖然,好像也的確是蠻故意的……顧辭無奈,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

    時歡低著頭,一隻手抓著茶杯,半晌,輕輕搖了搖頭,“師兄厲害些……總是好的。”

    顧辭矮了身子歪頭看她,想看清她的表情,“你……不生氣?”

    時歡搖頭,手中茶杯捏地緊,指甲都泛白,“不生氣。”

    “真的不生氣?沒有介意師兄的隱瞞?”

    “沒有……”隻是心疼。

    胸膛裏像破了口子一般呼啦啦地漏著風,那風像帶著刺似的在胸膛裏絞過去,生疼,連呼吸都疼。

    這帝都人心沉浮水深火熱,暗潮湧動並不亞於戰場硝煙,顧辭又身係多方關注,自是比旁人還危險幾分,平日覺得有林江和林淵在旁,倒也安全,但到底沒有自己會武功更好些。

    至於對方瞞著與否,又有什麽關係。

    左右……他瞞著的,又何止是這一件事?轉世禁術、四年心頭血,還有之前的影樓,樁樁件件,哪一個不曾瞞著,哪一件不比此刻這件更重?

    如何介意?如何苛責?

    自己又不是不識大體不明是非的性子,胡攪蠻纏於這樣的隱瞞。

    “彼時聽說師兄武功盡失,此刻一見有些意外罷了。”她擱下茶杯,抬眼看顧辭,“那些傳聞……是假的?”

    她希望是假的。

    若是真的……此間艱難,不敢想象。

    可顧辭卻是點了點頭,“都是真的。那麽多禦醫,日日圍著呢,如何作得了假?隻是後來青冥暗中調理,才在這兩年恢複了一些,如今也不過往年的三四成罷了,應付顧言卿之流卻是綽綽有餘了。”

    他輕笑,看起來格外輕鬆又疏懶,“否則,哪裏敢這樣將你帶到這樣危險的地方來?”

    時歡的心思卻一點點沉下去了……原來,都是真的。

    那些傷,那些痛,那些病體垂危……再一次被當事人親自證實,都是真的。而這奇跡般的武功也是真的……

    膠州戰役啊……

    彼時膠州戰役,這幾日倒是聽小八偶爾聊起,皆是腹背受敵的沉重和來自友軍的刀刃,其中森涼,讓有幸從那場戰役裏生還的少數人,餘生裏都帶著沉甸甸的枷鎖。

    她容色微斂,將眼底神思悉數覆蓋,隻低聲叮囑,“師兄往後還是莫要出手了,今日也是危險,若顧言卿真的見到陛下說了什麽不該說的,陛下定要忌憚於你,該如何是好?”

    “無妨。”喧嘩聲近了,顧辭撩了簾子看了看,又放下,“放心吧。他不僅見不到陛下,更是休想傳一個字出天牢……到了。下車吧。晚膳前我來接你。”

    他顧辭何時打過無把握的仗?顧言卿啊,何止見不到陛下,他甚至見不到今夜的月亮了……

    陛下的疑心,素來也是最好用的工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