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我格物致知,格的蛾子(求全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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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貴打算贖買田小娥,郭舉人同意了,這事沒什麽不好同意的,一個妾室而已,不過在價格上……,本來郭舉人是打算不要錢的,但這件事如果不要錢,落下的人情太大,兩人一商量,白貴就以五十銀元的價格買下了田小娥。

    西北貧瘠,人命是不怎麽值錢的,五十銀元,都能買一個壯漢的命了。

    而田小娥盡管風姿綽約,但黃花閨女才是真正的值錢,破鞋別人就彈嫌許多了……

    “坊間傳聞,都說我用七鬥麥子買下她做小。”

    “這咋可能啊,他爹也是個秀才,雖然隻是個附生,沒有廩米和餼銀,但家裏還尚有幾畝薄田,這七鬥麥子能買普通人家的閨女,買不下一個秀才家的閨女……”

    “我給她家蓋了莊子,買了七畝五分的水澆地,贈了三頭騾子,當時銀元還不暢通,花了大概一百多兩銀子,水澆地值錢啊。”

    客廳內,郭舉人抽著水煙壺,說道。

    秀才之間也是有等級之差的,廩生一等,正式編製,有廩米和餼銀,增生二等,算是編外,全名“增廣生員”,前清在時,亦有一些福利,第三等的附生,謂之“附學生員”,這一類秀才最苦巴巴,基本沒什麽福利,隻剩下有一個秀才功名,讓人覺得好聽。

    當然,附生前去教書,當個先生,亦或是去酒樓當個賬房,謀生都是不差的。隻是相較於秀才的前兩等,差距有些大。

    而水澆地,一畝上好的水澆地,十幾兩銀子都招架不住。

    “這話不假。”

    白貴聽過這傳聞,不過這種謠言都是編造的,經不起推敲。

    田秀才再落魄,不至於七鬥麥子拿不出來,田小娥怎麽也算是書香門第出身,在家時吃嚼費用養大估計都不止七鬥麥子,所以郭舉人肯定是花費了大價錢才娶了回來,做妾室。

    隻不過鄉下人哪會管這些門道,都是說個熱鬧,隻圖增加些“傳奇性”的色彩,這樣的故事才有聽頭。

    說話的時候,郭潘氏帶著田小娥走了過來。

    屋外走廊上,田小娥起初像是失了魂,走路顛顛倒倒,神色有些渾渾噩噩的,不過在看到正在和郭舉人攀談的白貴時,眼眸中突然增添出些許色彩,走路輕快了一些。

    “小娥,白相公看上了你,我也不是什麽老頑固。”

    “你現在就算是白相公的了……”

    “賣身契也在白相公那了,你今晚就搬到白相公的廂房裏去睡吧。”

    郭舉人抬腳,煙槍杆子在鞋幫子上磕了一下,不怒自威。

    田小娥什麽都沒說,噗的一下跪在地上,對郭舉人磕了幾個頭,這算是答謝了主人家的恩情。並非是她打心底裏的道謝,而是規矩如此。

    更換門庭,甭管主人家苛待還是厚遇,都得做這禮數。

    叩謝大禮完結之後。

    郭舉人冷不丁的嗯了一聲。

    跪在地上的田小娥這才慌忙的走到白貴身側,站著,亦沒有開口說話。

    “小娥,你不必拘謹,從容一些。”

    白貴看到這一幕,暗中搖了搖頭,對田小娥寬慰道。

    不過他安慰了這一句話後,沒有再多說其餘的,轉而和郭舉人又扳扯其他事情,例如最近秦省時興的趣事和大事,還有談論一些武學見解。

    贖買田小娥,不管對於他,還是郭舉人,都是一件小事,心底不會太過留意。

    但……相反對於田小娥,則就是切身改變命運的一件大事。

    “你也別在這杵著了,我這就給你收拾東西。”

    “郭家雖不算是高門大戶,但亦會給你備上一份嫁奩。”

    郭潘氏走了過來,拉著田小娥的小手,低聲說道。

    如妾室或者婢女改換門庭,被贈予他人,原先的主人家按例來說是要準備一份厚禮,給予婢女或者妾室,算是全了仁義二字。

    這一樁事,做完之後,才能叫做士大夫之間的美談!

    當然,給婢女或者妾室備禮,這隻是按循例來說。主要是看改換到了誰家的門庭,成了誰家的婢女或者妾室……

    地位低的,幾錢銀子就能打發走。地位高的,送寶馬雕車送上等良田送大好宅院。

    所以,此番仁義,看的是白貴的身份。

    並非說郭家,還是郭潘氏真的和田小娥有多少恩義情麵。

    “是,姐姐。”

    田小娥眼底閃過一絲喜色,這郭家備下的嫁奩盡管說是看人下菜碟,憑著白貴的麵子給的,但嫁奩卻是她自個的,一般有能耐點的男人都不會打這嫁奩的主意,顯然白貴就是這等人,有了錢財她心底才不虛。

    郭太太點頭,拉著田小娥的手就出了客廳。

    不一會,商隊管事走了進來。

    “白相公,郭舉人。”

    他拱了拱手,笑道“官道上已經派人來清雪,估計再過個兩三天,就能動身走了。”

    ……

    臨近晚間。

    白貴從客廳走到廂房。

    廂房門半掩,點著燈,從窗紙滲透著些許泛黃的微光,映在院中的一層薄雪上。

    推開門。

    田小娥坐在圍棋桌旁,捧著香腮,螓首低著,盯著棋盤,她麵前放著兩個棋罐,裏麵的棋子一黑一白。

    床邊靠近地麵上,多了一個紅木箱子,大約三四尺長寬,應是嫁奩箱子。

    “白先生,你說過的,願意再陪我下連五子。”

    “這次我執白子,你執黑子。”

    田小娥聽到門咯吱響動,笑了笑,說道。

    “好的。”

    白貴聞言,灑脫一笑,入座,將裝著黑子的棋罐放到自己的手邊。

    兩人繼續下棋。

    穀<spa>  下到了半夜。

    “我在隔壁廂房入榻,如果白相公來的話,我會伺候白相公的……”

    田小娥收了白棋,起身說道。

    她開口說這話的時候,內心很期待,希望白貴如鄉間的漢子,對待自己婆姨那樣,粗魯地直接撲倒到床榻上,像豬欄的豬亂拱,但同時她內心又希望這一切不要發生。

    矛盾的,矛盾的想法。

    在白貴這裏,她覺得自己像個人,而不是一個妾室的女人。

    夢總會碎,她希望維持夢久些。

    白貴沒吭聲。

    一直等田小娥走後,他都沒吭聲,沒說一句話。

    他贖買田小娥並不是為了那檔子事。

    所以田小娥說這話,他不管是回複答應,還是不答應,都不是一個事。答應了,真和田小娥有關係了,他又如何自處,放到家中?養為外室?

    他不一定能拴著野馬。

    而不答應,則對這女人的一種傷害。

    “執白子……”

    白貴看了眼殘局,已經在棋罐裏的白子。

    他不知道這是田小娥刻意如此做,還是無意的。

    如果是刻意,執白子……,

    意思就是說她願意今後從良,做個好女人!

    不過白貴還是不敢賭。

    “晚了,也該入睡了。”

    白貴心道,他從棋桌上離開,走到廂房門口,上好門閂。

    但等他稍離開片刻的時候。

    放置在棋桌上,正亮堂著的煤油燈,圍上了一兩隻蛾子,飛蛾撲火,蛾子是趨光的,當煤油燈旁沒有守人時,就會有蛾子圍上來。

    不過煤油燈是先進的物事,有著玻璃罩。

    蛾子進不去,隻能貼著燈罩,在這寒夜裏暖著身子。

    “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

    “子見南子,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白貴搖了搖頭,將一些雜念斬掉。

    南子,是衛靈公的夫人,生性放蕩。

    孔子這句話是說,“我沒有見過喜歡道德如同美色那樣的人。”

    這句話意為好色無可厚非,但是不可見色而忘德。

    簡單來說,好色無礙,這是人欲,但是如果縱欲而忽略道德,這就會讓人摒棄了。

    他想了想,算是趁此雅興,學著陽明先生格竹,格了一會蛾子。

    儒家門徒,閑來無事,格物致知。

    這才有了入睡的跡象。

    走到床榻旁,噗地吹了口氣,熄了煤油燈。

    但煤油燈較為封閉,玻璃罩仍舊暖和,蛾子仍舊停駐了燈罩上麵,不肯離去,哪怕裏麵的燈芯已經暗滅。

    蛾子向往的是炙熱的燈焰,但能留住,且保護住它的,隻有燈罩。

    紗燈易燃,而煤油燈更先進一些。

    ……

    逾二日。

    田小娥這大撲棱蛾子跟著白貴一道離開。

    “我騎馬就行,你一個女人家家的,纏了腳,又走不動路,再說我筋骨強健,一些冷風無礙,不用擔心……”

    白貴低聲訓斥,讓田小娥鑽入了他的馬車裏麵,而他則換乘騎馬。

    雖然商隊馬車還有,但沒有多餘的,擠是能擠,但白貴可不想和這群大老爺們在一個馬車中,和他爹白友德差不多,酸臭得要命,這時代的人不會太嬌貴,洗澡不常洗的……

    同樣,不洗澡留下的皴,不容易染風寒,相當於保護層。

    田小娥輕嗯了一聲,放下馬車厚厚的布簾,但走了一會路,她又揭開了,詢問道“白相公,你說你格物致知,思想得到了升華,妾身也學過一些詩書,不知道白相公你格的是什麽東西?”

    《禮記·大學》“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後知至。”

    所以儒學門徒在格物的時候,往往會找到一種東西格物,從而知道道理,比如王陽明就是格竹子,格了七日。

    雖然說陽明先生什麽也沒格出來,但格竹七日,對於陽明先生的思想還是影響很大的,有了這次的經曆,日後到了龍場悟道。

    白貴臉色微窘,不過冷風一吹,看不出顏色。

    他想了想,選擇如實相告。

    大丈夫行的端坐的正!

    這事如果刻意隱瞞,也沒什麽意思。

    於是,他慢吞吞說道“我格的是蛾子,就是飛蛾撲火的那種蛾子,你別多想……”

    田小娥紅了臉,淬了一口,放下布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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