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考臨近，駱允之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進了府衙。

    府衙外守著很多家屬與婢子，唯駱商陸乃是不一樣的煙火——目送駱允之進入府衙，未滯留半分，駕車離去。

    都言科舉難上天，如上台階，過了一級還有一級，且不知高低深淺。

    此時，雲朵與泥土同處一空間，同時起跑。

    童試，又稱小試，共三場，分為縣試、府試、院試。

    三者縣試為最，需書八股，賦五言六韻試帖詩一首。

    對駱允之而言，簡單程度，令他發指。

    可惜時間浪費在離府時。

    為防泄題，需夠十人交卷，方可放行。

    好不容易湊夠了十個人，駱允之迫不及待地出了府衙，跑向他的師傅。

    知徒莫若師，迎接他的不止駱商陸，還有冒著熱氣的酒釀圓子。

    幹完一盒酒釀圓子，駱允之猶不滿足，愣是啃了三張煎餅才罷休。

    可憐見的，瞧把孩子餓成了什麽樣兒。

    初試過，餘下時間靜候成績。

    駱允之不曾閑下，日日蹲馬步、手腳綁上沙袋打慢拳。

    上午時分溫習書本，下午時分空出半個時辰學習新知識。

    稚兒學習過目不忘，接受強度高。

    成績公布後，府試前，駱商陸喂他一顆藥丸，曆經分筋錯骨之痛，排出了身體裏的垃圾。

    駱允之活動活動手腳，看似輕飄飄，暗含的力道重如泰山。

    腦子更是機靈不少，過目不忘變為一目十行且不忘。

    府試不過餐前小菜，駱允之三試奪酬，成為年齡最小的秀才。

    “師傅您瞧，這是阿離給我的柿餅。可好吃了，您嚐嚐。”

    駱允之獻寶一般捧著柿餅遞到駱商陸麵前，桔色柿餅上撒著一層糖霜，清爽甜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駱商陸撚起最小的一塊品嚐，給了中肯評價，“好吃。”

    沒有柿子本身的澀味，也沒有添加糖霜後的甜膩。

    駱允之笑彎了眼，大大咬了口柿餅，自豪地說“阿離做飯也好吃，還特意給我做過一頓呢。”

    紅鸞星動？

    駱商陸表情不變，“阿離是個好女孩兒。”

    所以為她好，不能讓她進宮。

    “她是很好，她會做飯，會繡花，會做衣，會……長得還好看。”

    少年羞澀，光滑的臉蛋兒上染上了紅暈。

    “阿離如此優秀，你需要更努力，才能配得上她，才能給她安逸的生活。”

    沒有冷酷地棒打鴛鴦，也沒有苦口婆心勸他放棄。

    駱商陸點出事實，反而激發了駱允之的鬥誌，“師傅放心，徒兒會努力的！”

    此時的駱允之，紅光滿麵，滿心滿眼的堅決，衝勁兒十足。

    駱商陸笑容內斂，表情莫測。

    英雄難過美人關，古人誠不欺我。

    以往卯時一刻醒不過來的人，聞雞起舞，穿起了白衣，練起了劍術。

    短短一年時間，在同齡人之間，遙遙領先，成為庸中佼佼。

    少年不過八歲，身條不同於往年，如抽條柳葉般生長，離八尺不足爾爾。

    稚嫩的臉頰也有了變化，輪廓拉開，喉結長出，收了些稚嫩。

    聲音變化最大，由清脆的泉水叮咚聲轉成了鋸床腿，臊得駱允之能少說話就少說，轉型為高冷boy。

    愛爬牆角的習慣沒改，動輒翻牆出去會阿離，有時吃飯都找不著他。

    直到鄉試臨近，駱允之才收斂。

    一切駱商陸都看在眼中，隻要不影響駱允之學習、成長，一切都無礙。

    稚兒成長速度出乎意外地快，短短兩個月，又得換新衣，以前的衣服沒辦法再穿。

    離鄉試還有一個月，駱商陸特意趕製了五件麵料上等的衣衫。

    等衣服完成就花費了十天，駱商陸立刻備馬，同駱允之一同趕往撫州。

    路途中自不會少同趕考的考生，夜晚歇腳時一座破敗廟宇中棲了十幾個人，或貧窮或富貴，坐在一起搭話，神奇的是能聊到一起。

    “您就是駱夫子吧。”

    圍坐在火堆旁烤餅子的駱商陸仰頭一望，一名著青衫的男子驚喜地看著她，激動不已。

    駱商陸露出和善的笑容，“正是在下，請坐吧。”

    男子局促地坐到她身邊，正襟危坐，像見了老師的學生。

    “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您，學生不勝榮幸。對了，還沒自我介紹呢。學生名柳江俊，鳳尾縣人氏。不知夫子是陪考生，還是另有去處？”

    柳江俊很聒噪，駱商陸沒有不耐煩，溫柔依舊，“陪考生。看，那個笑得最歡的，就是我陪的考生。”

    隨她指的方向望去，柳江俊看到了那個引起他興趣的人。

    小。

    真的是太小了。

    所以說不愧是駱夫子的門生嗎？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大的作為。

    想想自個兒的年紀……

    羞愧。

    與相差好幾歲的同學打成一片，同學們的廣闊眼界與豐富的見識引得駱允之驚歎連連，笑聲不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