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斷我漢人之脊梁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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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庫和內帑之間的劃分,似乎從來就沒有明確過。
在朱元璋看來,內帑就是自己私人的錢財,愛咋花咋花。
可從臣子,百姓看來,這天下都是你朱家的,有什麽必要分得這麽清楚。
若是有錢,救濟天下百姓,是皇帝的職責。
不過現在這話,白信蹈可不敢這麽跟陛下說。
雖然在來之前,亦或是昨日商議時,白信蹈一幅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模樣,口口聲聲說哪怕丟掉性命,也要勸諫陛下。
實則心中就就有所計較,譬如今日的話語,在心中早就演練了無數遍,既能點出問題所在,又能避開直接的矛盾衝突。
在想到這些話的時候,白信蹈都極為佩服自己的才學。
雖然目前來說陛下看上去有些生氣,但白信蹈明白,這個問題在朝堂上爭論過很多次了,即便陛下不爽,也不會過於計較。
微微思索一番後,白信蹈幹脆心一狠,道:“回稟陛下,若是陛下有此需要,微臣俸祿雖低,卻也可以為大明付出所有。”
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讓朱元璋頗有些啞口無言。
許多的官員,更是對白信蹈露出讚許的眼光。
白信蹈更加自信了。
講真的,作為官員的俸祿,在洪武這個年頭,還真是少得可憐。
其實很多京官,在乎的並非是那份俸祿,更多的是在乎自身的權勢。
像是白信蹈,一個月的俸祿,說不準還沒某個富家弟子的束脩多。
尤其白信蹈算是已經站在文人頂尖,稍稍放出點風聲,哪怕隻是隨口和某個下人,管家提上一嘴。
就有無數權貴大戶派出族中適齡子嗣過來拜師。
明麵上不過是六禮束脩,暗地裏的真正束脩,那才叫驚人。
所以這話說出來,即便是陛下當真要如此,他也沒什麽好擔憂的,反而可以贏得更好的名聲。
朱元璋聞言,眼睛微微眯起,身體微微向後。
坐在這龍椅上二十五載,他有太多的辦法應付麵前的局勢,也有很簡單粗暴的方式。
不過今日他並沒有打算自己直接上,而是把機會給了大孫。
這朝堂往後是大孫的,現在對上,能多不少學習的經驗,而且他也相信大孫,可以將此事處理完。
長時間的相處,老爺子的一個眼神,朱英自然就清楚了個中含義。
對此朱英也沒有客氣,微微向前一步,看向白信蹈說道:“白學士高風亮節,兩袖清風,讓人欽佩。”
“既然白學士有為表率的意思,本宮也樂意成人之美。”
“隻是這話暫且為白學士一人之言,也不好隨便代表其他大臣,不過本宮想來,至少翰林院這邊,應該都以白學士為榜樣,當是問題不大。”
“如此的話,本宮覺得往後便削減翰林院三成俸祿,充盈國庫,以作賑災救民之用,不知道白學士意下如何。”
此話一出,白信蹈頓時麵色變化。
他沒想到太孫殿下的角度如此刁鑽,直接把自己給架到火上烤。
不用去看,他都能感覺到周圍的同僚,盡皆是不滿的神色望向自己。
這算是把真個翰林院都給拖下水了。
本來就翰林院來說,不少算是真正的兩袖清風,畢竟這裏可謂是大明最為頂尖的才學之地。
哪怕是一個最小的頭銜,對於外界來說都是對於文人極大的認可。
現在若真是因為這件事,把翰林院全體官員的俸祿都給削減三成,他白信蹈往後的名聲,可真就算是毀了。
想到這裏,白信蹈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開始滾落,後背都快濕透了。
他萬萬沒想到,太孫殿下心思竟然如此之歹毒,竟是把整個翰林院都扯進來,陷自己於不義。
隻是短暫的遲疑,白信蹈立即回道:“殿下切不可如此,翰林院中,多數學子家境貧寒,靠著朝堂的俸祿,也不過是勉強溫飽。”
“這要是削了三成,怕是往後隻能吃糠喝稀了,甚至經常都要餓著肚子,還請殿下體諒啊。”
朱英回道:“哦,如此說來,別人都如此清貧了,為何白學士可以滿不在乎,輕鬆的把自己的俸祿交上來,難不成白學士如那神仙之流,餐風飲露即可?”
“亦或者所,白學士還另有其他來錢的路子,對比之下俸祿不值一提?”
兩句平淡的質問,直接把白信蹈給徹底壓製,此刻的白信蹈,腦子裏都是漿糊,心智都有些淩亂了。
本來年紀大了反應慢了許多,這般一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又不知如何作答。
這可是真正的殺人誅心,若是白學士答不上來,完全說明心中有鬼。
此刻朱元璋原本半躺著的身子,都有些微微前傾。
顯然待會若是白信蹈還啞口無言,朱元璋不介意將其打入詔獄,嚴加審訊。
且這個處理手段,其他大臣也沒有任何話說。
眼看半晌過去,白信蹈還未回答,朱元璋已經準備開口召錦衣衛過來,先行關入詔獄再說。
就在此時,劉三吾咳嗽一聲,出班道:“啟稟陛下,臣有上奏。”
朱元璋見此,稍稍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道:“準奏。”
劉三吾見此,心中微微鬆了口氣,若是陛下將其駁回,這就代表白信蹈已經沒法救了。
心中醞釀了一番,劉三吾朗聲道:“臣與白學士乃是多年好友,對於白學士的情況也有些了解。”
“白學士夫人娘家,也算是頗有資產,白學士難以啟齒,臣卻不得不說,在生活方麵,白學士的夫人,還是非常盡心盡力的。”
朝上大臣們一聽這話,頓時露出了然的神色,也很好的解釋了為何白信蹈沒有回答的緣故,這麽一說,道理上還是行得通。
哪怕白學士的夫人,是八抬大轎,明媒正娶。
但這樣一來,就有了吃軟飯的嫌疑,這是要被人鄙視的。
不過現在由劉三吾說明,就沒了這個感覺。
況且白信蹈還是為了大明,捐獻自己的俸祿,這才去吃軟飯,意義也就不同了。
朱元璋聽完後,倒也沒有其他的意思,畢竟在朱元璋的心中,也不是非要弄死白信蹈不可。
真想要弄死,手段多得是,隨便找個借口,就能給處死掉了。
這些年來,被朱元璋用各種借口和手段弄死的文人,不要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