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巴是現在北元的兵部尚書。
    是目前北元來說，真正能打的，也是資曆最老的。
    其實在先前的蒙元裏，最初的哈巴不過是一個小嘍囉，但是隨著蒙元不斷的潰敗，他這個曾經不起眼的角色，憑借著一次次死裏逃生的運氣，終於是得到了現在的地位。
    有時候，並不是說要比誰強，而是隻要活都足夠久，才是最後的贏家。
    歲月催人老，現在的哈巴也已經是五十多歲的年紀了。
    想當初，他還跟過蒙元最後的丞相脫脫帖木兒，也曾經跟過王保保。
    可以說見證了蒙元的衰落和大明的中興。
    “尚書大人，下邊的探子來報，說是在前方二十裏外，發現了有大軍駐紮的痕跡，剛離開不久，大概是兩個時辰左右。”
    哈巴正在大帳內跟眾多北元萬戶將軍商議，有屬下前來匯報。
    哈巴聽完之後，哈哈大笑一聲，道：“果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本將軍追蹤了朱棣這般久，現在總算是來了機會了。”
    “這一次，我倒是要看他往哪裏跑。”
    “傳本將軍令，全軍出動，追擊朱棣！！！”
    隨著哈巴的一聲令下，整個蒙古大營開始響動起來。
    在這裏，有著將近四萬的騎兵隊伍，其中大半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這一次哈巴親自掛帥出發，就是為了打擊朱棣和藍玉。
    其實早在一月前，他就已經探尋到藍玉的行軍路線，隻是哈巴在猶豫再三之後，還是放棄了去追擊藍玉。
    即便有著超過藍玉三倍往上的兵力，理論上來說完全可以在這草原上隨便追著藍玉打。
    可是藍玉的名頭太大了，捕魚兒海戰役是藍玉的成名戰，殘餘的蒙元朝廷可謂是被一舉擊潰，而與此同時，藍玉也成為了籠罩在所有蒙古將領頭上的陰影。
    隻是聽到這個名字，就讓哈巴有些顫抖了，而大量的蒙古騎兵，在麵對藍玉的時候也要多三分恐懼。
    哈巴不敢去賭，手頭上的這點兵力，是目前來說北元的中堅力量了，一旦於藍玉手中再度潰敗，那麽可能整個北元就是真的要完蛋了，他都不敢想象，失敗後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局麵。
    所以在聽到藍玉的消息後，幹脆是直接放棄，轉而尋找起朱棣來。
    比起藍玉，朱棣雖然也有著大勝的名頭，但在許多蒙古人看來那不過是朱棣的運氣好罷了，和藍玉是沒有辦法相比的。
    許多蒙古將領甚至是想要擊潰朱棣一雪前恥。
    當初朱棣就藩北平的時候，大家也沒少打交道，沒什麽好怕的。
    哈巴在跟蒙古將領們一番商議之後，決定是兵分三路。
    一路切斷朱棣和藍玉之間的聯係，防止兩人合兵。
    這是大家最為擔心的事情，如若是合兵一處，哈巴這邊可就不要打了。
    第二路是防止朱棣逃向大明邊關。
    大明的火器太厲害了，在草原上沒啥用途，可要是攻城的話，對於蒙古騎兵來說，那可就太糟糕了。
    一旦朱棣入城，便就沒有了絲毫的意義。
    第三路就是主要追擊了，順著朱棣逃走的方向一路尾隨過去。
    追上朱棣在哈巴看來不過是時間問題，最遲三五天內，必然可以追擊到朱棣。
    和大明的騎兵不同，現在北元的騎兵都是一人雙馬，而且蒙古人自小在馬背上長大，在追擊的時候日夜不停，可以直接躺在馬背上休息。
    待到作戰的時候，就有了充沛的精力保持。
    這一點，是幾乎九成的蒙古人都可以辦到的事情。
    這也是為什麽蒙古人可以稱霸草原，因為他們的機動性和耐久力，是任何國家的民族都無法比擬的。
    一人雙馬。
    一馬追擊，一馬征伐。
    在任何時候蒙古騎兵都是以極為旺盛的姿態麵對敵人。
    就如同是草原上的群狼一般，將獵物耗得精疲力盡之後，然後輕鬆的撕碎他們的喉嚨。
    烈日之下，朱棣忽然抬頭看向天空。
    他聽到了鷹鳴之聲。
    那是隸屬於蒙古人的獵鷹，也是戰鷹。
    它們是蒙古騎兵的眼睛，在高空之上，可以幫助蒙古騎兵追尋獵物的身影。
    而當獵鷹出現的時候，便也就意味著它們已經被蒙古騎兵給盯上了。
    獵鷹在朱棣大軍的頭頂上盤旋，這是在告訴遠方蒙古軍隊獵物的位置所在。
    朱棣的麵色變得有些陰沉，他早就已經知道蒙古大軍在草原上對他們進行一個追擊，所以才會果斷的選擇撤回草原軍事基地。
    草原軍事基地的防禦雖然和城池比擬起來不算牢固，可是那裏有著大量的糧食儲備和火器。
    火繩槍的步兵方陣，是蒙古騎兵啃不動的刺蝟，加上火炮的威懾，北元根本沒有辦法與之對抗。
    “王爺，我們恐怕是跑不掉了，獵鷹隻有精銳的蒙古軍隊才能豢養，這必然是北元的精騎。”
    “以他們的速度，肯定可以趕在我們之前截斷。”
    張玉憂心忡忡的說道。
    長期和蒙古人對抗，自然是對蒙古騎兵的情況極為熟悉，這一次他們太過於深入草原了，現在趕回草原軍事基地，最快也要半個月的時間才行。
    而蒙古騎兵或許隻需要數天就能追上他們。
    朱棣麾下的雖也是騎兵，但實際上是漢人和草原各部族的騎兵組成的，漢人這塊根本沒法與蒙古騎兵一般，於馬背上進行休息。
    而且朱棣這裏缺馬，無法做到一人雙騎。
    “我們的口糧還夠吃幾天的。”
    朱棣沉聲問道。
    張玉回道：“還夠八天。”
    朱棣點點頭，說道：“八天足夠了。”
    “走不了那就打，吩咐下去，尋找一個比較適合的山穀，讓將士們備足了精神。”
    “另外把咱們這裏最好的探馬派出去，分兩隊，分別向藍玉，最近的邊關過去報信，請求支援。”
    大丈夫能屈能伸。
    在這種生死關頭，朱棣當然不會說顧忌顏麵，從而放棄向藍玉尋求支援。
    其實早些年他跟藍玉的關係還算是不錯的，甚至於很多次都是跟隨過藍玉一起征伐草原，從藍玉那邊學到了很多領兵的經驗。
    作為燕王，朱棣知道但凡藍玉知曉了自己被困的消息，必然會全力支援，邊關那邊也不會有絲毫的怠慢。
    這跟平時的一些暗鬥沒有關係。
    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大明藩王，如果他身死在草原上，那麽父皇必然會雷霆大怒。
    藍玉本身也逃脫不了任何幹係。
    當然，哪怕是蒙古騎兵，在這個時候也不可能說斬殺朱棣。
    真要是朱棣死在了這裏，大明必然會掀起腥風血雨，這個後果不是北元可以承受的。
    來一個兩敗俱傷的話，可能大明隻是有些動蕩，而北元大概要崩潰掉了。
    活捉朱棣，對於北元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張玉聽到這話，心裏頭微微放鬆，他最怕的就是王爺在乎麵子而不去找藍玉支援。
    邊關那邊雖說也不會有絲毫怠慢，可是在沒有大量騎兵的情況下，步兵的增援速度實在是太過緩慢，可能仗都打完好幾天了，人都還沒有趕到。
    隨著張玉軍中傳話，十幾個最為優秀的探馬，一人雙騎從軍中散出。
    他們有些需要更快的速度去尋找適合作戰的地點，有些則是要去進行聯絡。
    這些都是漢人，或者說全是朱棣的親衛，是真正可以值得相信的人。
    朱棣看了看軍中，暗中下令讓自己的親屬衛隊對先前加入的草原部族騎兵看管。
    對於北元騎兵，朱棣其實心中並不怎麽擔心。
    在這目前七千人的隊伍裏，有著兩千的火繩槍。
    據點防守的話，不用擔心北元騎兵可以衝進來，唯一可能出現的問題就是內亂。
    思索了一番之後，朱棣把朱能喊了過來。
    “等找到合適的據點，你帶領五百人組成軍紀隊，但凡有退縮不前，或者是異動者，立斬不饒。”
    朱能重重點頭：“請王爺放心。”
    對於朱能的個人能力，朱棣還算是比較重視和認可。
    這是一員真正的猛將。
    在冷兵器的對戰之中，猛將的作用極為重要，單單就氣勢方麵，便可以發揮出很大的作用。
    對抗北元的騎兵，交錯廝殺是沒有任何機會的，唯有以高打低，據點待援，才是最佳的出路。
    半日之後，日落之前，便就有探馬回來稟告。
    於二十裏外發現了一處山坡，適合防守作戰。
    朱棣也不耽誤，趁著還有些天光，帶著軍隊趕忙過去。
    草原的山坡一般不會很高，戰馬也是能夠上去的，不過較高的情況下，火繩槍比較利於發揮。
    “朱英這小子搞出來的火繩槍，還是非常不錯的。”
    待山坡上駐紮之後，將士們正在進行簡單的防禦工事，朱棣拿著手裏頭精致的火繩槍，帶著幾分感歎的說道。
    對於火器，其實朱棣並不怎麽在乎。
    先前的朱棣一直都是在北平王府和蒙古人打交道，所以火器顯得較為無用。
    隻是現在的軍隊製度上，火繩槍已經成了必備。
    隻要是漢人士兵，至少有四成往上都得配備火繩槍。
    這段時間的征伐，朱棣這邊主要還是以弓箭為主，火藥上較為充足。
    防守這塊比較足夠了。
    山坡駐紮，戰馬上來的時候也比較費勁，難以造成全麵衝鋒的局麵。
    第二天的上午。
    靜心等待的朱棣，聽到了地麵輕微的晃動。
    抬首看去，遠方朝陽之下，一大片黑影逐漸的出現。
    滿山遍野的駿馬，正是北元騎兵的到來。
    人數大約隻有三萬出頭，可是氣勢上極為強勢。
    萬馬奔騰的景象，在草原上已經是非常之壯觀了，而在北元騎兵這裏，單單駿馬的數量就已經有六萬出頭。
    六萬駿馬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尤其是當它們都朝著自己湧過來的時候，心理素質低的，可能就直接崩潰了。
    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不過謹慎的哈巴，並沒有選擇直接就是全軍壓上。
    山坡的防禦工事雖然簡單，但也能很好的擋住戰馬的衝鋒，強行攻打的話，會造成巨大的傷亡。
    現在手裏頭這點騎兵，可都是北元的精銳，若是損耗過大的話，他這個兵部尚書也算是幹到頭了。
    本來現在局麵就不怎麽好的北元，後邊將會更加的難過。
    “先行紮營，派一萬勇士過去，圍而不攻。”
    哈巴的眼睛微微眯起，對旁邊的將軍下令說道。
    現在的朱棣於他的眼裏，便就是如同困獸一般，現在他要做的就是不斷的消耗其精力，讓其疲憊不堪，而後一舉拿下。
    甚至是連試探性的攻擊都沒有，除了一萬將士在山坡下，其餘的幹脆便是升起篝火，準備飯食。
    對於這樣的情況，朱棣並沒有任何的意外。
    這也是為什麽大明要消滅北元的原因所在，若是一般的蒙古部族，在這個時候絕對會貪功冒進，選擇直接拿下，而不是跟麵前的北元統領一般。
    在文化的傳承上，北元這些朝臣將領，已經有了中原的味道，對付起來會比較困難。
    從早上到夜晚，北元這邊極為安靜，時不時也會有騎兵到山坡前來挑釁，但卻不會進攻。
    朱棣這邊將士們的心情比較緊張，精力損耗較為嚴重。
    不過朱棣也是采取的輪番製，前麵的三千人鎮守，防止北元突襲，後邊三千人便就休息，休養精力。
    包括是朱棣自己，入夜之後也是直接睡覺。
    一天一夜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兩方大軍相安無事。
    次日早上，哈巴看了看山坡上的情況後，便就安排五千騎兵先行試探。
    山坡上的視線比較好，當北元軍隊有所異動的時候，還是能夠很快的看見。
    五千騎兵一個迂回，便就開始加速朝著山坡進行一個衝鋒。
    簡單的防禦工事在這個時候起到了比較大的作用，雖然不能造成太大的傷亡，但很好的遏製了戰馬奔騰的速度。
    “火銃兵準備，放！！！”
    當火繩槍響起的時候，無疑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巨大的聲響讓戰馬受到驚嚇，原本衝鋒的騎兵顯得很是淩亂。
    而最新版的火繩槍，隨著火藥威力的加強，也表現出了強大的殺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