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
    安南的叢林五人正在巡邏。
    藍全之走在後頭，李中走在前麵。
    “先休息一下吧。”
    李中開口說道，他是隊長，大家都聽從他的號令。
    便就坐下來歇息。
    這大晚上的，眾人的心態比較放鬆，另外的幾人開始有些抱怨起來。
    先前沒有夜間巡邏的事情，現在搞這些，自然會感覺比較累。
    坐下來的時候，藍全之拿出一壺酒，笑著道：“我這裏帶了酒，弟兄們喝一口，也好解解乏。”
    其他幾人看向李中。
    按照巡邏隊的規矩，巡邏的時候自然是不準飲酒的。
    李中伸手接過酒壺打開聞了聞，皺眉道：“劣酒，你們自個喝吧。”
    雖說沒喝，但這話也是默許了飲酒的事。
    隨後一人立即接過，咕咕就是兩大口下肚。
    藍全之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就像是藍全之所猜測的這樣，岱依族密謀行刺大明皇帝的事情，根本就瞞不住。
    他以為都是宗族的人，可以把控得非常隱秘，可他忘記了一個事情，那就是當知曉秘密的人超過了三個，那就是全都知道了。
    更何況，知曉這次行動的，至少有上百人之多。
    大明皇帝南巡安南，在情報方麵，早就已經是布下了天羅地網。
    尤其是南巡的路線，但凡是涉及到路線上的所有部族，幾乎都已經進行了嚴密的監控。
    真當大明錦衣衛們是吃幹飯的嗎，更何況還是這麽多部族的土司長官都聚集在一起。
    “真是要把我們當瞎子啊。”
    負責安全的錦衣衛，感覺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為了確保這個事情是不是障眼法，亦或是有其他的謀劃，可謂是下足了本錢去打探。
    最後得到的結果，岱依族族長確實是想用三十門大炮來對南巡隊伍進行轟炸。
    朱英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也感覺有些無語。
    他既然敢來南巡，當然就做好了一切的準備，要保障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萬無一失。
    “爺爺，你說這些人，該怎麽處理。”
    到了這份上，自然是殺雞儆猴。
    隻是這些雞，未免有些多了。
    朱元璋輕輕一笑：“咱還覺得沒人有這個膽子呢，既然想這麽做，自然就要承擔後果。”
    “也該是給安南的人知曉一些教訓了。”
    “全殺了吧。”
    朱元璋略帶笑容的語氣裏，透露出的是冷漠。
    這次到南巡，朱元璋都是帶了一大家子人，其中還包括大量的皇子皇孫，後宮嬪妃。
    都是跟著旅遊熱鬧一番子，也算是避寒了。
    最主要的，是爺孫倆都在呢，這是大明的現在還有未來。
    任何膽敢動一點心思的，都不允許要有任何的放過。
    朱英輕輕點頭。
    這等事情，是連勞役的機會都沒有的，跟國內的貪汙案完全沒有可比。
    但凡是牽扯其中的，隻有一個字：死！
    這次，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有任何心思謀害大明皇帝之人，都要付出最為慘痛的代價。
    一道諭旨，直接就傳達到了靖寧侯葉升，普定侯陳桓這裏。
    “簡直是膽大包天，竟然謀害咱們陛下，太孫！！！”
    次日，兩人就連夜行軍匯合在了一起，普定侯陳桓當即就是怒不可遏的大吼。
    靖寧侯葉升麵色冷漠：“諭旨裏並沒有下達準確的命令，但是我們應該知道要怎麽去做。”
    朱元璋的諭旨裏，隻是講述了事情的發生，籠統的說了一句要好生懲戒，但並沒有說要誅殺九族之類的。
    其中的深意，是讓他們自己來領悟。
    這樣的話，兩人當然知道具體的處置方式。
    點將台上，靖寧侯葉升看著下方的大軍林立，而後大吼道：“本將接到密報，有人聚集大軍，想要謀害我大明陛下。”
    “諸位說，該如何處置！”
    隨著傳令兵大吼，靖寧侯葉升的話傳遍三軍。
    而後有人暴喝出聲：“殺！！！”
    緊接著，三軍震動，無數士兵齊聲大吼：“殺！殺！殺！”
    小國寡民，也敢行刺陛下，不知道死字是怎麽寫的嗎，那就讓我們來教會你。
    靖寧侯葉升兩人直接湊齊十萬大軍，當即開拔前往岱依族所在之地。
    他們的時間非常短暫，要在七日之內，將其徹底誅滅，不能影響陛下南巡的行程。
    “夠了，抵達隻需要四天，兩天的時間，足夠將其全部處置，留下一天打掃戰場，咱們正好可以為陛下迎接。”
    靖寧侯葉升心中盤算了一番，覺得時間上來得及。
    這些土司部落，連正規軍都沒有，哪裏是身經百戰的明軍對手。
    就人數上來說，對方老弱病殘全部人口加起來，都沒有自己的士兵多，或許連盔甲都沒兩副，拿什麽跟明軍打。
    或許有二三十門火炮，可明軍的手裏，單單最新款的火炮就有上百架，且流落到這些土司部落裏的火炮，可不見得有幾個好的，多數都是淘汰品。
    這完全不是同一層次上的較量，是徹徹底底的碾壓。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紙糊的老虎，一碰擊碎。
    “是誰，是誰把消息泄露了出去。”
    第四天，當十萬明軍已經臨近的時候，岱依族的李老這才知道了消息。
    當即心神崩塌，發出絕望的吼叫。
    這等於是計劃到現在是徹底的破滅了，完全沒有了任何施行的可能。
    目前的關鍵，是怎麽來保住岱依族，他自己，已經注定是死路一條，沒有任何的選擇。
    “不行，我一把老骨頭了，死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元兒他們不能死，必須得想辦法活下去。”
    李老頓時反應了過來，當即腦子裏開始思索，要怎麽才能讓自己的兒子們逃命。
    李元是他的長子，後邊還有十一個兒子，最小的兒子今年才九歲。
    他要盡可能的保住自己的血脈傳承。
    隻是讓李老沒有想到的是，目前這個狀況，他們兒子們正商量著怎麽把老子交出去。
    “我早就勸說過父親，不要去做這樣的事情，現在麻煩來了，明軍進來，我們肯定一個也跑不掉。”
    一間草屋裏頭，李老的十個兒子正坐在一起討論，怎麽把所有的罪責，全部都推到自己父親頭上，讓他承擔一切。
    此番的議會是李老的長子李元組織的，所謂是有怎樣的父親，就有怎樣的兒子。
    在個人性命之上，誰還講究什麽父子情分。
    “我不想死，我要活，我要活下去，哥哥們，咱們必須要想個好辦法，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父親的頭上。”
    “我們跟明軍投降吧，聽說大明是禮儀之邦，肯定會饒恕我們死罪。”
    說話的是老七，一想到自己過幾天就要被處死，他的麵容都變得有些猙獰和扭曲，眼底深處是滿滿的恐懼。
    恐懼在蔓延，其他人的麵上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唯有長子李元稍微平靜一些，但其無處安放的雙手，也顯示出內心的不平靜。
    “這次的事情，沒這麽簡單，我看過大明的律法，按照咱們現在罪過，是要誅九族的，九族的範圍有多大不說，我們幾個，是沒有一點辦法活命。”
    李元艱難的說道，他是讀過書的，還進入到官府創辦的漢學堂，自然比在座的兄弟們要了解多一些。
    “被砍頭，會不會很疼啊，我不想死啊”
    老三最是欺軟怕硬，平日裏也懶惰得很，這種知道自己幾天後就要死掉的事情，已經是徹底的衝垮了他的心誌。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因為這沒有絲毫的意義，誰也不覺得聚集的這些人可以抵抗明軍。
    說到底，他們這些土司部落，多數不過是一些百姓，絕大多數的人連刀劍都沒有拿過，怎麽可能去對抗訓練有素的軍隊。
    別說是明軍了，哪怕是安南官府的地方兵，都可以隨意屠殺他們。
    “哭什麽哭，哭能解決問題嗎，哭就不會被殺死嗎，老三，把你的嘴巴閉上。到了這份上，咱們現在隻有兩條路可以走了。”
    李元訓斥了一番哭得慘兮兮老三後，對著眾人說道。
    眾人立即向大哥投去了希冀的目光，盼望著說出能夠活命的方式。
    “就現在來說，咱們首先需要把父親給綁起來送給明軍，看看其是否會饒恕我們的罪責。”
    “但是我們也不可能幹等著，要提前組織一批人，帶上錢財跟糧食，搶先你跑到叢林深處去，而後再打探消息。”
    “隻有是這樣，才能有活命的機會。”
    李元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緩緩的開口說道。
    這是目前唯一的選擇了。
    眾人聽完之後，隻能是同意大哥的法子，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辦法了。
    隻是這邊剛剛定下來，就聽到外邊傳出了很大的喧鬧聲。
    李元連忙開門出去，詢問守衛的族人出了什麽狀況。
    “不好了，傣族的土司官發瘋了，帶著他們的族人正在衝擊族長的屋子。”
    聽到這話，李元一下子就急了，慌忙對著自己的幾個弟兄說道：“不能讓傣族的土司官擄走咱們父親，他肯定是打著跟我們差不多的心思。”
    “如果父親落在他們手裏，咱們活命的機會就沒有了，快，帶上人，跟我去把父親搶回來。”
    眾人一聽，斷自己的活路這才得了，當即就是大吼著，帶著一眾岱依族人連忙趕回去支援。
    場麵頓時變得亂七八糟的。
    多數人都沒有刀劍這些，有的拿著木棒，有的拿著鋤頭，還有抱著鐵鍋的。
    更多的是在路上撿一塊順手的石頭，或者是找根結實的木頭，就這麽跟著上了。
    這場麵，說拚殺有些過分了，大致就是打群架的感覺。
    且就目前安南土司管理下的百姓來說，大部分也都是麵黃肌瘦的。
    別看南洋地區是物產豐富，但是對於耕地的開發極其薄弱，就種植技術來說，大明遠不是南洋地區可以比擬的。
    且這邊受到種姓製度的影響，即便是屬於漢文化圈子，但是上位者對底層百姓的剝削更為嚴重。
    尤其是土司這塊，跟土皇帝沒有什麽區別。
    很快，多土司聚集的這片區域，就變成一場大的混戰。
    受到明軍外部壓力的影響，多數土司長官心裏就想著把岱依族的族長抓起來，然後是自己送到明軍那裏去，好活得性命。
    這或許，是現在唯一的機會了。
    要知道，即便是岱依族族長李老的兒子們，現在都打著這麽個主意。
    轟轟轟！！！
    混戰開始沒多久，突然炮火聲就響了起來。
    這是原先準備對付大明皇帝南巡的大炮，現在都已經是幹紅了眼，哪裏還管得上那麽多。
    原本這些火炮也不是全都屬於岱依族的，而是其他土司長官你一門，我兩門的湊出來。
    即便是計劃實施的時候，火炮這等極其貴重之物，也是掌握在自己手裏，不可能說交給岱依族來操作。
    現在幹架幹上頭了，火炮自然就給拿出來了。
    有一就有二，你都開炮了，難道我還等著嗎。
    瞄準外邊的火炮，頓時調轉了炮口，對著營地就開始轟了起來。
    巨大的轟鳴聲在叢林山穀裏傳播開來，這些火炮原本就是十幾個勢力分開掌控，現在自然是一頓瞎轟。
    營地這邊，突然就承受了炮火的洗禮，這個時間段已經沒有友軍的說法，完全就是先轟了再說。
    二十多門火炮啊，或許殺傷力算不得什麽，但是這巨大的轟鳴聲，幾乎讓營地裏的人群耳朵都要聾掉了。
    一片片哀嚎之聲頓時響起，各處都是逃難的人群。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有火炮的聲音，難道是發生了內亂嗎。”
    明軍一路急行軍趕過來，為的就是要全殲這些敢於謀害陛下的反賊。
    抵達到這裏的時候，按計劃是先歇息一下，然後再行攻山之事。
    可目前的情況，好像是對方內部出了亂子。
    現在有兩條路擺在明軍的麵前，是趁機直接攻入，還是說按照原計劃先行休息。
    靖寧侯葉升眉頭緊鎖。
    疲憊之軍強行進攻，這在兵法之中可是大忌。
    但如果對方是真的出了大亂子，連火炮都用上了，自己再等的話，可就要錯失良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