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我國內的那些勳貴們，肯定不會支持這麽做的，哪怕是大明真的出動水師幫忙也不行。”
    占王茶也的眼睛裏帶著驚慌失措的意味。
    在第二天，他就被召見入吳王宮，還以為是因為阿娜妮亞真的說動了大明太孫。
    事實上也差不多。
    不過太孫並沒有接待他，而是吳王朱允炆出麵。
    一開始還算好，可吳王提出來的這些條件，他用腦子想都知道，肯定是沒有辦法做到的。
    他是占城國的王沒錯，但可不是完全掌控了占城國。
    當初茶也的父親奪取王位的時候，舍棄了大量的利益，才能夠得到絕大多數貴族們的支持，從而篡取了王位。
    同樣，茶也為了順利繼承王位，也向這些貴族們許下了不少的諾言。
    否則現在的占王也不是他。
    在占王的想法中，這些條件，沒有一條是貴族們能夠答應的。
    當然，他自己也不想答應。
    讓那些的賤民們學習漢語，而且是在所有的城池都開設免費的漢語學堂，還要立下律法強製學習。
    這怎麽可能。
    這是對他們高貴身份的侮辱。
    貴族之所以是貴族，自然是天生貴胄，哪裏是這些賤民們可以仰望的。
    最主要的是，占王覺得如果自己真的這麽辦了，恐怕王室的權力會被徹底架空，將會變成傀儡。
    “這是我大兄的意思，你也應該要清楚，我大兄的令旨不可違背。”
    “我知道你會因此惹上很大的麻煩，但是如果違背大兄的令旨，你的麻煩恐怕會更大。”
    朱允炆聳聳肩，毫不在乎的說道。
    這些要求是大兄特地交代過他的，就目前他自身的情況來說，自然不可能去違背。
    在前兩天，他還被大兄嚴厲的訓斥過一番，當時可把他嚇得夠嗆。
    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海外藩王之位被大兄罷黜。
    雖然皇爺爺在，可能大兄不會立馬下令，但朱允炆很清楚，如果大兄真有這個心思的話，自己最終也沒什麽好日子過。
    畢竟這大明的往後，是屬於大兄的。
    好在是這件事告訴娘親之後，娘親跟自己說不用太擔心。
    如果大兄真的想要責罰自己，那麽就沒必要訓誡一番了。
    現在既然已經訓誡過了，並且當時也沒有別的責罰，那這件事便等於是翻篇了。
    “吳王殿下，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這邊不再需要大明水師巡查西邊海域了。”
    占王現在心裏頭一團亂麻。
    他原本還想著利用阿娜妮亞太孫妃子的關係，從而讓占城國有更大的利益，同時也能更加穩固自己的權力。
    可現在有一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滋味。
    朱允炆眉頭一皺，嗬斥道：“占王，你難道是想讓我大兄朝令夕改嗎。”
    “我告訴你，現在已經不是你能決定的時候了，當大兄的令旨下達的時候，就意味著這件事必須實行。”
    朱允炆都感覺有些可笑。
    你當是市場裏討價還價的攤販呢，一句不要了，就想這麽結束。
    你把大明的臉麵放在哪裏，又把大兄的臉麵放在哪裏。
    “這”
    占王頓時是進退兩難。
    如果答應下來，那麽毫無疑問，他將受到國內幾乎所有貴族的唾棄，作為君王的權力徹底喪失。
    沒有貴族們支持的王室，還能是王室嗎，可能很快就要被強迫退位。
    但是拒絕的話，大明太孫這裏的壓力，可就是擺在麵前的。
    他不知道大明太孫會怎麽來懲戒自己。
    心中一番權衡利弊之後，占王咬牙說道：“很抱歉吳王殿下，關於開設學堂的事情，請恕小王無法答應。”
    “這是我們占城國的文化傳承，也是我們占城國的基石，貿然做出這等巨大改革，恐是會讓整個占城國都動蕩起來。”
    “小王會親自向太孫殿下請罪，不管是怎樣的責罰，小王都願意承擔下來。”
    說完，占王茶也的心裏也算是舒了口氣。
    他已經是想明白了，如果自己違背大明太孫的令旨，頂多是責罰，或許這個責罰會會很重，但終歸不至於傷掉自己的性命。
    哪怕是強行罷免自己的王位，這也沒有多大關係。
    當這件事傳開之後，肯定會獲得更多本土貴族深厚友誼，他們會知道，自己是為了所有占城國的利益才會如此。
    大明確實非常強勢，可總不能就因為這麽一件事情，就對占城國開戰吧。
    朱允炆聽完，不由看向占王茶也的眼神帶著些許沉默。
    他有些愣住了。
    這普天之下，竟然會有人敢違背大明的意誌？
    在他的心裏，不管是皇爺爺也好，還是大兄，都是大明最為至高無上。
    而大明，更應該是這天下主宰。
    當初大兄隻是一道令旨過來，就讓占王包括其國內的貴族們，都不由得把烏麗，也就是如今的吳城送給大明，作為自己的藩國。
    現在這麽個事情，卻要違背大兄的意願。
    “你可是想好了？”
    朱允炆再次確認問道，他感覺自己是不是剛才聽錯了。
    占王茶也躬身行禮：“小王必定會向太孫殿下負荊請罪。”
    朱允炆雖然也是從小熟讀四書五經，可他不明白文明的概念。
    占城的文明傳承，是來自於天竺，還有一些其他方麵的影子。
    可根本之上，就是貴族對自身的維持。
    朱英的做法，等於是將貴族的遮羞布給掀開了，讓所謂的天生貴胄謊言，完全破碎。
    其實對於中原來說，早前也有這樣的概念。
    不過隨著那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後，意識形態就逐漸的發生改變。
    直到朱元璋這裏，真正的是最底層百姓身份得到了皇帝之位。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朱允炆並沒有覺得開設漢學堂會對占城國造成怎樣的衝擊。
    隨著占王的回答，壓力給到了朱允炆這邊。
    最開始接到大兄命令的時候，他覺得這算不得太大的事情，畢竟現在可是有足以顛覆整個占城國的明軍在這裏呢。
    占王肯定會識趣的。
    可現在一來，事情辦不下去了。
    前兩天還被大兄訓斥過，現在這麽一點小事都辦不好，豈不是更會讓大兄失望嗎。
    不行，不能是這樣。
    “占王，如果你執意要違背我大兄的令旨，那麽占城國往後的日子，可不是會很好過的。”
    朱允炆的語氣有些冷，帶著非常濃烈的威脅。
    反倒是占王茶也現在的思路已經清晰了，隻能是裝作誠惶誠恐的對吳王道歉。
    但就是絕口不提答應的事。
    朱允炆感覺自己頭都大了。
    現在他也沒有辦法真正的去脅迫。
    一番無奈之下，隻能讓占王先行離開。
    心中思量一番，朱允炆立即去找娘親呂氏。
    呂氏此刻正陪著葉月清等人一起。
    畢竟都是女眷。
    聽到宮女的傳訊，說是兒子有事求見，隻能無奈對葉月清說道：“真是抱歉，可能是允炆遇到了什麽難事。”
    葉月清說道：“娘娘還是處理正事要緊。”
    朱元璋，包括朱英，到現在並沒有剝奪呂氏太子妃的身份。
    雖說是繼任，但在法理上也是正兒八經的太子妃。
    朱標薨逝後，朱元璋給的諡號也是懿文太子。
    葉月清是太孫妃，這要從關係上來說，呂氏還算是葉月清的正母。
    當然，呂氏自然不會這麽自討沒趣。
    這次來見葉月清，完全沒有提及自己太子妃的身份，而是以長輩親人的身份。
    就算是說話交流上，呂氏也很注意，甚至是隱隱有些以葉月清為尊的意思，簡單點說就是巴結。
    沒辦法，她現在隻是名義上，而葉月清卻是將來大明皇後。
    說心裏有些不舒服是肯定的，畢竟這皇後的位置應該是屬於她的。
    但呂氏的聰明之處就是在於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如果太孫要恢複自己娘親太子妃正室身份，從而剝奪自己的身份，她也沒有半點法子。
    不管是怎樣的身份，都隻能是屈居於權力之下。
    這點呂氏心裏頭早就想明白了。
    離開後，呂氏便跟朱允炆碰麵。
    見到娘親，朱允炆無形中少了許多壓力。
    在吳城作為海外藩王的時間裏，所有難以處理的事，都會在娘親的手中迎刃而解，這也讓他產生了很強的依賴。
    說到底，他還隻是個少年。
    便就連忙把跟占王的對話講述出來。
    “娘，這占王也太可惡了，難道他們就不怕我大明對其征伐嗎。”
    “隻是現在我們要怎麽辦啊，前幾日大兄才訓斥過我，現在交代的事情我還不能辦好。”
    朱允炆有些垂頭喪氣的說道。
    還以為隻是小小的任務，沒曾想這般麻煩。
    呂氏聽完後，秀眉亦是微微皺起。
    她其實也沒想到占王會這麽堅持拒絕。
    “看來我們之前，是小瞧了占城國這些貴族們。”
    “就占王寧可受到責罰也要就堅持來看，這占城國內貴族對於地位看得很重。”
    “是為娘疏忽了，在先前吳城裏，他們願意付出這麽多代價也要阻止漢學堂創辦時，就應該要想到。”
    呂氏很快就意識到，占王的表現體現出占城國貴族們選擇。
    “那我們該怎麽辦啊。”朱允炆苦著臉問道。
    呂氏稍作思量後說道：“隻能是把情況如實的告訴太孫了。”
    “占王這是擺明了態度，不會實行太孫令旨，咱們孤兒寡母的，在這占城國裏能怎樣。”
    “五萬精兵，也僅僅隻是自保罷了，真要對抗占城國的這些貴族，還隻能是太孫出手才行。”
    說罷，對朱允炆安慰道：“放心吧，都到這程度了，你跟太孫照實說就行，自然不會怪罪於你。”
    朱允炆無奈點頭：“好吧，我這就去找大兄。”
    吳王宮內。
    朱允炆微微低頭，把占王的事情全部都交代了出來。
    而後小心翼翼的看向大兄。
    待看到大兄眼神變得淩厲起來的時候，心裏不由一個咯噔。
    朱英冷笑道：“這占王還真是有些意思，難道他覺得討好了那些貴族，即便是得罪了我又沒多大關係嗎。”
    “看來在他心裏，這些占城國內的貴族，比之我們大明還要重要啊。”
    “也不好好打聽一下，現在安南國是個怎樣情況，前車之鑒都擺在這裏，還要如此頭鐵。”
    朱允炆心裏放鬆了下來。
    他害怕大兄訓斥自己。
    現在聽著怒火已經轉移，頓時放下心來，立即添油加醋說道：“大兄，你是不知道，那占王是真不能我我們大明放在眼裏。”
    “我都已經是跟他詳細說過，這可是大兄的令旨，代表著整個大明。”
    “可他呢，死活就是不同意，還說自己會向大兄來負荊請罪。”
    “依我看啊，這占王還有這些占城國的貴族們，就沒把咱們大明放在心裏，陰奉陽違的，真是要該好生教訓一番了。”
    朱英聞言，轉頭問道：“那你說說，應該是怎樣教訓他們。”
    這麽一問，朱允炆頓時尬住了。
    嚐試著說道：“要不大兄咱們直接動用大軍吧，這樣他們就知道害怕了，不同意也得同意。”
    朱英看著朱允炆問道：“難道就因為這個事情，便掀起我大明跟占城國的戰爭嗎。”
    “占城國好打，可戰爭不可輕啟，此等事情講究的是個潛移默化，如果因為導致占城國百姓對我大明生出仇恨之心，往後可就不好辦了。”
    朱允炆下意識說道：“難道就這樣算了？”、
    朱英嗬嗬一笑：“開什麽玩笑，哪能是這樣算了，收拾這些貴族們，多的是辦法。”
    說完看向朱允炆，他現在感覺朱允炆這人，是真的太過於單純了，怎麽連半點陰謀詭計都沒得。
    說到底還是因為在皇宮這個溫室裏長大，沒經曆過什麽挫折磨煉，被保護得太好了。
    這也讓朱英意識到，如果自己想要讓更多的皇子成為海外藩王，可得是好好培訓一番才行。
    不然這些皇子們跑到海外來，還談什麽開擴疆域，完全會被一些別有用心的政治家玩死。
    聰明人，可不僅僅隻有大明才有。
    陰謀家到處皆是。
    “行了，這事你待會去跟宋忠說下，這段時間你就跟在宋忠身邊，看看他是怎麽做的，學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