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641年，六月初七。
    南陽府，上林坊。河邊木樓舊宅。
    一團不斷旋轉黑煙在半空翻湧。
    下一刻一頭紮進牆邊水缸，旋即飛出，再次紮進旁邊水缸。
    被秘藥養出凶性的活魚好似感覺到不妙，劈裏啪啦亂跳。
    拍打的水缸砰砰響。有一個甚至一蹦兩米高，輕鬆躥出水缸。
    黑煙宛若貪食蛇，往半空輕巧一探，那跳高魚就消失不見。
    隻用五個呼吸，七大缸活魚全都消失不見。
    陳沐緊緊盯著陰魂黑煙。
    注意力卻集中在五鬼袋內。一團綠豆大紅色霧氣浮現。
    “這次要輕鬆多了。”陳沐鬆一口氣，散掉黑煙。
    秘藥喂養，活魚氣血旺盛，淬煉出來的精粹更多。
    鎖鬼咒圓滿，陳沐鬼口搶食的能力更強。
    “終於不再是芝麻大。”
    雖然都是霧氣狀態，距離凝聚成液體還差很遠。但好歹變成綠豆大。
    “再來幾……十幾次，應該就能練成一滴照殿紅。”陳沐滿意點頭。
    “得繼續抓魚。”
    陳沐搬出醉餌，照例拋餌，等待，抓魚。
    把七個水缸放滿，投喂豎井也裝了一半，直到池塘裏的魚越來越少才停手。
    “先養一養。”陳沐看著大水缸若有所思：“買點兒活豬？”
    “算了算了，先清介甲欠款吧。”陳沐聳聳肩。
    鎖魂咒圓滿，照殿紅練成在即，今日高興，春風樓走起……嗯，去探聽探聽世麵上的消息。
    ……
    北市，春風樓。
    一樓角落隔間，陳沐一臉嫌棄的吃著滿桌子飯菜。
    伴隨廚藝熟練度提高，舌頭靈敏度大增。以往吃著還不錯的樊樓飯菜，如今卻能品出各種缺陷。
    雖不如自己做的好吃，陳沐卻還是一個盤子一個盤子的掃蕩幹淨。
    不浪費食物，是他前世被父母養出來的習慣。
    自己碗裏不管有多少飯，除非吃不下去，否則全都要吃完。而父母總覺得自己沒吃飽，飯菜每每盛的冒尖，還得壓實，所以……
    他理所當然從小胖變成大胖。
    “還是現在好，吃多少都不胖。”陳沐樂嗬嗬看著舞台上玉桃姑娘的曼妙身姿。
    五個陰魂紙人滿大廳裏亂竄。
    朦朧燈光，歡聲笑語，紙人潛伏陰影間。頗有種群魔亂舞的詭異感。
    陳沐卻樂在其中，輕鬆操控紙人，探聽他感興趣的內容。
    “驚鴻幫北上剿匪失利，又招了一批人去幫忙。”
    “待遇提高了一倍還多。”
    “我可不去，這錢是買命錢，有命拿沒命花。”
    陳沐聽的點頭。這位江湖漢還是很清醒的。那哪是北上剿匪，那是去拿命打邪祟。
    “聽說隻要達到易骨，立馬就給四顆化龍丹。”
    “四顆？！”
    “那還喝什麽酒啊，走走走，趕緊去報名！”
    陳沐不由搖頭。剛才還誇你清醒，沒想到四顆化龍丹就淪陷。
    “世家荼毒不淺。”陳沐歎氣。
    江湖漢子都把黃龍丹當神藥。卻少有人知道他的隱患。要是介甲不說，陳沐自己也不知道。
    大梁江湖，已被世家掌控。
    “湯山營據說也在加大力度招聘。同樣給化龍丹，還給一大筆安家費，練形術更是隨便看。”
    “算了吧，我可不太想去。軍營管理太嚴。還不如去驚鴻幫。”
    “也還好吧。湯山營畢竟歸屬上官知府。咱們這外來人加入湯山營，在本地肯定更方便。”
    陳沐搖頭收回這個紙人。
    “都是糖衣炮彈。”他才不去拚命。
    “該去哪裏搞練形術？”白玉蟾蜍馬上就要大成。
    他手裏隻剩下一本天蛇練形術。
    以他如今越來越快的修煉速度，最多也就兩個月，他就沒練形術可練了。
    “葛老頭那樣的誠信賣家可不好找。”陳沐搖頭。
    “先等等吧。”
    “等練出化龍丹，有這糖衣炮彈當籌碼，總有人願意換。”
    陳沐把一桌子菜全部掃蕩幹淨，又喝掉一罐子牛奶。
    此時玉桃姑娘已下台休息，換上個新的豐腴美人。
    陳沐仔細看了兩眼，準備離開。
    “聽說內城張家和北麵良樾府亂軍晁天王勾結，給他們倒賣鹽鐵糧食。”
    “小聲點兒，這可不敢胡說。”
    “怕什麽？有上官知府鎮壓，誰敢亂來。”
    “這張家也真該死。給了晁天王武器糧食，萬一他打來南陽府怎麽辦？”
    “是啊，聽跑來避難的人說，這位晁天王心狠手辣，良樾府城都讓他給屠了！忒殘暴！”
    “內城大家族可不在意咱們死活。天下大亂，不正是他們發財的時候嗎？”
    “你看著吧，上官知府絕不會讓他們好過。”
    陳沐緩緩收回紙人。
    眉頭微皺的離開春風樓。
    張家？上官紀？
    “南陽府城也不安生。”陳沐心中歎氣。
    “怎麽就趕上這麽個亂世了呢。”
    一路變換容貌，更換衣物，轉換路線，慢悠悠往林橫坊家中走去。
    ……
    剛走進自家巷子，晃晃悠悠的陳沐就不由一怔。
    原本漆黑街道，這會兒竟有昏黃光芒。
    他家對麵宅院，門上兩旁竟掛著兩個大燈籠。
    一輛馬車停在道路中央，上麵裝滿大大小小木箱。
    車上四角掛著小燈籠，把漆黑小巷子照亮。
    四五仆役打扮的壯碩漢子，正從車上不斷往下搬木箱。
    陳沐心頭一跳，立馬就想轉身跑。
    可站在門口的主人模樣漢子，卻已轉頭看了過來。
    原本正在搬木箱子的壯漢頓時停手扭頭，默默放下木箱，探手放進馬車木箱間隙內。
    小臂肌肉鼓脹，似乎握住了什麽東西。燈光陰影下，一抹黑光在手臂一閃而過。
    接著就一個個麵無表情的盯住陳沐。
    小巷子裏一時間陷入寂靜。
    陳沐臉皮頓時一抽。
    遊魄？！
    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敢問小兄弟，從哪裏來，又要往何處去啊。”晁方眯起眼睛，笑嗬嗬看著陳沐道。
    不能慌，更不能跑！
    感受胸口綁著的五鬼袋，陳沐壓下心驚。
    先糊弄過去。
    不能太熱情，容易引起戒心。
    也不能太冷淡，容易引起戒心。
    嗯，裝個性格孤僻，不善交際的宅男？
    主意一定，他就淡然指著對麵院門，略帶不耐煩的道：“從春風樓來，回家睡覺去。”
    晁方眉毛一挑，掃一眼旁邊圓臉漢子，旋即笑嗬嗬道：“那咱們可就要做鄰居了。”
    陳沐眉頭微皺，狀似不怎麽歡迎的道：“我喜歡安靜，事先說好，平常可別弄出什麽動靜來。”
    晁方笑了：“巧了，我也喜歡安靜。”
    陳沐一臉不置可否的點頭，施施然走到門口掏鑰匙開鎖。
    “租這房子，不便宜吧。”陳沐瞥了對方一眼隨口問道。
    “那可不。房東心黑，可要了我不少錢。”晁方附和。
    陳沐推門的手一頓，幽幽看了對方一眼……
    你可一分錢都沒給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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