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君！聖君！”
    新界的聲音逐漸遠去，最終始祖之靈背後再度變為一片混沌，李彥正在沉思，耳畔傳來廣寒的聲音。
    李彥看向這個氣息明顯強大許多的廣寒宮之靈，露出詢問之色：“發生何事了？”
    廣寒清冷的眉宇間湧出幾分疑慮，嘴唇輕顫，開始組織言語：“我不知該如何形容，但剛剛接受始祖賜福時，似有不妥之處……”
    李彥心知肚明，這是那所謂新界泄露出來的氣息，被實力最強的廣寒察覺到。
    這也正是他的目的。
    以靈族對始祖的崇拜，口說無憑，必須親身體會，才能接觸到“真相”。
    “任何蛛絲馬跡，都可能是敵人接近始祖的線索，不可掉以輕心……”
    於是乎，在李彥的引導下，廣寒並沒有就此忽略，反倒是回到自己的位置，再度追查那令自己感到不安的波動。
    很快，又是三輪強化過去，越來越多的靈族到達自己的極限，飛回靈霄寶殿之下，還在始祖之靈麵前的已是寥寥無幾。
    偏偏就在這時，廣寒抬起頭來，凝視始祖，眼神變得極為錯愕，口中低語道：“怎會如此？”
    說著，緩緩伸出手，就要探過去。
    唰！
    紫金出現在麵前，死死捏住它的手，嗬斥道：“你做什麽？”
    “不……”
    廣寒一激靈，趕忙解釋道：“我絕不敢褻瀆始祖，隻是賜福的力量有怪異之處，始祖……並非沉睡……”
    紫金神情立變：“你說什麽？休要胡言！”
    雖然紫金的資曆和先天實力都在它之上，但尊崇靈族平等觀念的廣寒，並不會無原則地退讓，臉色也沉下，語氣嚴肅至極：“這絕非錯覺，何來胡言之說？事關始祖，一絲風吹草動都不可懈怠，你若不信，過來一試便知！”
    紫金當然不信，聲色俱厲，眼見兩者就要爭執起來，李彥沉穩的聲音傳至：“不要驚擾其他……來！”
    廣寒和紫金對視一眼，知道確實不能在其他族靈麵前發生激烈的爭執，跟隨李彥到了另一側。
    待得別的族靈不可見，廣寒方才一指眉心，攝拿出一縷記憶靈光：“請聖君過目！”
    李彥接過，發現也是一些斷斷續續的聲響，隻是相比起他之前聽到的，廣寒這個模糊太多，隻是聽到有溝通交流的聲音，內容和身份根本無法確定。
    但始祖之靈背後，會傳來這樣的波動，本身已是一件難以解釋的事情，當這縷記憶靈光傳給紫金，它觀看後，不禁露出震驚之色：“這……這怎麽可能？”
    李彥斷然道：“此事幹係重大，我們去親自一探。”
    片刻後，李彥和紫金來到始祖之靈下，也加入到賜福的行列中。
    經過有目的的探索，背後的新界波動很快被察覺，當紫金反複確定後，事態頓時嚴重了。
    下界的金剛、七星、八卦，甚至就連默默跟隨海瑞一行的玉淨，都出現在靈霄寶殿之上，獨留下蟠桃率眾看護真武玄嶽。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當眾靈接連感觸，分別收到了不同程度的異樣波動。
    無論如何都難以解釋，唯有指向驚駭事實的異樣波動！
    “為何會如此？難道……始祖是假的？早就被神佛調換？”
    “怪不得神佛不急於進攻，我等原以為藏得隱秘，祂們隻顧著天地異變，根本沒有發現我族的跡象，如今看來，卻是過於天真……”
    “不！不對！這股開天辟地的氣息，做不得假！始祖的偉力，更是讓我族突破了先天的界限，變得更為強大！這又如何做得了假？”
    “但正因為這般，才能以假亂真，欺瞞我等這麽長時間，可笑啊可笑！”
    “這或許才是敵人的目的，故布疑陣，讓我們陷入猜疑，若是舍棄始祖，更是落入陷阱……”
    在各執己見中，雙方開始爭吵。
    以廣寒、金剛、八卦為首的一方認為，此處的始祖是假的，真正的始祖早被掉包，靈族上下都被騙了。
    以紫金、七星、玉淨為首的另一方則覺得，始祖的強大絕非虛假，敵人難以奈何始祖，用這樣的陰謀，讓它們主動放棄始祖。
    當兩種觀念針鋒相對，誰也說服不了誰時，最後的決策權，自然交到了李彥手中。
    李彥正在觀看所有靈族接受到的波動。
    他發現，似乎隨著時間的推移，兩界的縫隙越來越小，起初的廣寒還能聽到明顯的交流聲，等到新一批靈族上界，那一頭隻剩下極為微弱的雜音。
    結合最後所見的一幕景象……
    是因為玄奘將紫金缽盂倒扣，舊世新界的通道口閉合麽？
    紫金缽盂，真的具備溝通兩界的能力麽？
    是否又是唯一溝通兩界的媒介？
    但如果真是如此，阿儺與伽葉不該輕易放過此物……
    這些疑問目前還沒有解答，李彥回過神來，看向眾靈，迎著它們的忐忑與不安，語氣沉重地道：“無論是真是假，有一點都不可否認，敵人的所作所為，都遠遠超出我們的預計。”
    眾靈沉默下去。
    滿懷憤怒與不甘。
    在鐵證如山麵前，無論這團靈光到底是不是始祖，都是被敵人動過手腳的，這點已然無法否認。
    而相對較好的情況是，敵人無法奈何始祖，隻是做了些幹涉，希望引發猜疑，讓靈族自行放棄。
    壞的情況則是，始祖被偷梁換柱，真正的世界之靈早被轉移，留在靈霄寶殿之上，靈族一直朝拜守護的，根本是一個幌子！
    至於始祖之靈根本不存在，這種可能性，靈族是想都沒有想過，萬萬接受不了……
    一片壓抑的沉寂後，七星澀聲道：“現在我等該如何是好，此事是否要告知全族上下，還望聖君拿個主意！”
    其他靈族也露出期待。
    李彥緩緩開口：“不瞞諸位，這個劇變於我而言，亦是突如其來，並無穩妥之法，但宣告全族，我認為不妥……這是為了大局考慮，不可自亂陣腳！”
    眾靈麵麵相覷，終究也點頭表示同意：“是啊，它們如何接受得了？若是亂了，反倒讓神佛得逞了……”
    李彥接著道：“當然，一味的隱瞞，絕對是下下之策，始祖若是始終不醒，有朝一日肯定瞞不下去，到那個時候，不用敵人施為，好不容易聚攏的族靈，將會分崩離析，再也無法挽回！”
    眾靈沉默，神情難看。
    昔日靈族本就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政，但現在經過聖地的聚集，宣揚始祖的神威，統禦三界的夢想近在眼前，這個時候一朝回到從前，實在難以接受……
    李彥總結道：“因此我等得定下時限，在限定之前，必須探明始祖的真實情況，如此才能給全族上下一個交代。”
    “不錯！正該如此！”
    眾靈再度點頭，心頭湧起了緊迫感。
    事實證明，三界表麵沉寂，神佛毫無動作，實則是暗流洶湧，凶險至極，幸得這位聖君帶領，否則哪裏能發現這麽多敵人的陰謀詭計？
    不能再有耽擱了，必須行動起來！
    而李彥不是隻喊口號，還有實際的行動。
    他立刻來到“始祖”麵前，伸手虛按：“這第一步，就從查明那背後的奇特波動開始……諸位助我一臂之力！”
    “是！”
    眾靈依言上前，圍成一圈。
    這個關頭，也不講究什麽朝聖不朝聖了，紛紛動用本體的寶器之力。
    始祖之靈的光團似乎感受到異常，發出了抗拒的波動，卻是無濟於事，被李彥率眾熟門熟路地突破進去。
    “這是連接舊世與新界的通道麽？”
    “即便不是，我也可以將它當作一條通道！”
    李彥毫不遲疑，開始強行的深入。
    能位於此處的，都是三界最為頂尖的寶器，齊心協力之下，陣容堪稱豪華，神力亦是洶湧澎湃，在心識引導下，聚納成一股強勢的力量，硬生生地拓展出一條通道。
    如果說之前是被動的接受，此次就是主動的前行……
    直達新界！
    再探！
    ……
    “南無阿彌陀佛！”
    玄奘於蒲團上跏趺而坐，默誦經文，輕撫紫金缽盂。
    佛光蕩漾，超度孽苦。
    這正是三藏真經的本意，昔日為唐皇超脫苦惱，解釋災愆，傳流東土，永注洪恩，今時他得知了救世的存在，也希望能為那些生靈誦經祈福，以勸善念。
    在玄奘的理解中，靈山上下防備的外魔，還是修行的劫數，自身要度過的魔障。
    所謂舊世的生靈墮落入魔，侵犯新界，他則覺得有些不妥。
    如果真的能跨界前來，以佛祖的慈悲心，豈會將昔日的眾生拒之於外？
    若是將舊民統統舍棄，隻顧新界求存，何來普度眾生？
    因此玄奘選擇遵從自己的內心，做出超度的選擇。
    伴隨著紫金缽盂的佛光，變得越來越純粹，這件功德之器沉寂下去，阿儺與伽葉口中的外魔之氣，再無半點蹤跡。
    玄奘雙手合十，為舊世祈福的同時，繼續投入到經文的參悟中。
    “換上另一道出口了！”
    “還在靈山！”
    這位旃檀功德佛卻不知，此次當李彥的氣息探索過來時，已然不是通過紫金缽盂，而是落在一座恢宏聖潔的寶殿之上。
    “大雄寶殿？”
    李彥的心識探出一縷，朝下張望，就見金光照耀之間，四大菩薩、八大金剛、五百阿羅、三千揭諦等皆有座次，而主位的九品蓮台之上，正端坐著一道身影。
    無量光輝之中，是一尊大佛，麵如滿月，額廣平正，雙耳垂肩，麵容柔和，慈顏微笑，看上去更有幾分親近眼熟……
    “那不是西遊電視劇裏的佛祖形象麽？”
    “原來如此！”
    李彥馬上意識到，這是自己心靈深處，對佛祖的認知，所具現出來之物。
    他所認知的如來佛祖，是淨無瑕穢，萬邪莫侵，那麽展現出來的就是此等特質，自然擁有著無與倫比的感染力。
    想要透過這層無量光輝，正視如來，率先要打破的是自我的認知……
    此事說易行難，稍有不慎，新的認知就會被佛法感染，生出由衷的認可，皈依佛門。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今日終見如來！”
    說來話長，不待蓮台上的大佛有真正的反應，李彥就收回探索，原路返回。
    一瞬間的觀察，他已經確定，那絕對是全新的境界。
    難以言喻的宏大，無法形容的壯闊，永無止境的深遠。
    自己僅有一線之隔，但極難邁入的層次——
    佛門第八識！
    同樣是這一瞬間的觀察，讓他獲益匪淺，此行不虛。
    若論佛法的廣博精深，李彥當然不如佛老菩薩，但如他這般對第八識深入鑽研的，佛門之中，同樣不多。
    正如一隻螞蟻即便被老鷹帶上高空，也無法擁有老鷹的視野，更無法理解它所看到的景象意味著什麽。
    但一頭雛鷹被帶上高空，所見的收獲，卻是無與倫比，足以更快追上老鷹的步伐，成就相同的境界！
    即見如來，為何不拜？
    我欲如來，自然不拜！
    這番念頭自腦海中閃過，李彥收回心識，帶著眾靈回歸始祖之地。
    當它們的意念紛紛醒來，再回想剛剛稍縱即逝的所觀所見，已是露出駭然：“那是如來佛祖！”
    “始祖背後……是通往靈山大雷音寺？還有如來坐鎮！”
    “該死的，果真是神佛的陰謀！”
    如果說之前還有疑惑，那麽現在基本確定無疑，神佛的反撲早就來了，靈族上下一直被蒙在鼓裏。
    金剛恨聲道：“我族便是敗了，也絕不變回昔日神佛的工具，任其玩弄，大不了同歸於盡！”
    七星道：“放狠賭咒並無作用，主要還是要尋求解決之法，若要探索，恐怕得借助雷音之力！”
    紫金同意：“靈山位移，宏願分界，皆是雷音在背後推動，我族之中，若論最不願意看到如來佛祖回歸的，也是它……”
    李彥微微頷首，看向下界，落在東勝神洲的位置，有了順理成章的征用理由：“那我等便往靈山大雷音寺一行，將真相告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