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工具人的第二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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柊瑛司心情沉重的將所有蛋糕分發完畢,&bsp&bsp直到吃著蛋糕的時候,他仍然沒有緩過來。
[太宰治好感度]
[中原中也好感度]
他實在難以理解,為什麽太宰治還有中也會齊齊對他變更了印象。
……太宰治暫且不提,&bsp&bsp他的好感度小幅度波動柊瑛司已經見怪不怪。
問題是中也,好感度明明已經滿了啊,羈絆稱號沒有刷出來也就算了,怎麽連印象都往不好的方向發展而去了?!
和他一樣在思考著什麽的還有中原中也。
赭發少年仔仔細細複盤了一遍自己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bsp&bsp越想越覺得哪裏不對。
他應當從來不是衝動的人,&bsp&bsp可自從瑛司出現,&bsp&bsp他就變得不對勁了起來。無論是借著酒意想要邀請對方成為自己的下屬,還是當著太宰治的麵公然承認這件事。
……他又不是沒有其他的朋友,&bsp&bsp但他們就是和瑛司給他的感覺不一樣。
注意到整個禮堂已經進入到了幼稚的踩氣球環節,中也這才回過神來,&bsp&bsp他還要邀請瑛司去泡溫泉,這裏是他特意挑選的地方,&bsp&bsp溫泉自然也是經過他親自考驗過的。
然而,&bsp&bsp當中也看到淺發的少年正靠在餐桌旁吃著蛋糕時,&bsp&bsp他突然就猶豫了。
不知道出於什麽原理,&bsp&bsp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情,隻要一想到要和瑛司一起去泡溫泉,&bsp&bsp他就覺得自己腳下有千斤重,&bsp&bsp完全邁不開步子,&bsp&bsp連同心跳都在加速。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臉頰上逐漸攀升的溫度。
等等!這種感覺果然很不對吧!
中也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直覺的意識到,&bsp&bsp隻要自己現在走過去邀請瑛司,&bsp&bsp那麽這困擾他且讓他始終摸不清頭緒的心情就會迎刃而解。
——隻要他現在就走過去。
當中也一步一步的緩慢向柊瑛司走去時,&bsp&bsp一直觀察著兩人的太宰治也有所動作。
在這個喧鬧的禮堂中,&bsp&bsp在所有人仍然沉浸在旅遊的快樂之中時,十分突兀的、讓在場所有文職人員頭皮發麻的紙張摩挲聲響了起來。
中也同樣敏銳的捕捉到了這不詳的聲音,一回頭,他就對上了太宰治那雙似笑非笑的鳶色眼睛,而在他的手裏,早已不是盛放蛋糕的餐盤,而是一遝……厚厚的任務報告。
太宰治神情頗為遺憾的看了一眼中也,在所有人或絕望或憤怒的表情中,他悠然宣布了一條噩耗。
“我這裏有一份首領派來的任務,正巧也在北海道,需要我們在這次旅行中順便完成。”他將高高舉起的資料順手放下,他對著眾人微微一笑“但是,順序是先工作再泡溫泉哦。”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表情已經控製不住開始猙獰的中也,“所以,我們最好快點做完這次的任務,不然的話,恐怕就要趕不上泡溫泉這個計劃了。”
中也站在原地深呼吸,他竭力忍耐著,然而十幾秒過去,他仍然覺得腦殼嗡嗡作響。
“太——宰——!”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禮堂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
“……那家夥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直到準備和柊瑛司一起前往任務地點時,中也仍然餘怒未消。
他們剛從酒店裏出來,因為剛才砸碎了幾張桌子,中也還因此去找了經理賠償了一下酒店的損失。
也就是在這時候,作為這次任務的行動負責人,太宰治將所有人進行了分組。
戰鬥人員自然要去出外勤,而一些沒什麽戰鬥能力的文職人員,例如阪口安吾這樣的,也沒有辦法留在酒店裏享樂,他們也得乖乖充當後勤人員,時刻為他們這些外勤組提供幫助。
原本還一片歡騰的氣氛,在太宰治的無情操控下瞬間變成了愁雲慘淡。
每個從酒店挪出來的人,都仿佛喪失了靈魂與顏色,變成了隻會行走的人形物體。
柊瑛司仔細觀察著每個人臉上的表情,然後就忍不住重重的歎了口氣。
這麽一搞,太宰治是和多少人結下了梁子啊……
他簡直不能細想。
企業管理學看來也要給這家夥安排一下了。
柊瑛司抬手拍了拍中也的後背,並將手裏替他拿著的資料遞給了他,“你的那份。”
他們兩人雖然任務在同個方向,但最終目的地卻並不相同,中也要去往更遠的任務點。
……大概也是所有任務點中最遠的那一個。很難說他那叛逆的臭小子有沒有在裏麵藏了點私心。
中也瞬時露出了尷尬的神色。他剛才隻顧著追著揍太宰治了,完全把這份任務資料給忘記了,“……嗯、嗯,謝謝。”
但奇怪的是,突然之間,他的心情就好了起來。
他看了看柊瑛司的穿著,是很厚的派克服,連帽子圍巾都沒有落下,整個人被裹得就像一個大號的毛茸茸。
“瑛司,你準備怎麽過去?”中也問道。
柊瑛司想了想,說“我們小組大概是要開車吧。”他看了看突然沉默了下來的中也,又瞅了瞅停在停車場上的機車,他突然就明白了中也的心思。
於是,他狀似不經意間的呼出了一口白氣,看向了遠方的群山,“但是,這裏的雪景這麽漂亮,如果能坐機車去的話,好像也很不錯。”
中也立刻抬頭,“我帶你。”因種種計劃被打亂而產生的鬱鬱心情也立時就陰轉晴。
柊瑛司當即笑彎了一雙眉眼,“好啊。”
與柊瑛司和中也這邊的氣氛不同,作為在場對唯一一個對這突如其來的任務毫無反應的織田作之助,他正一臉平靜的站在太宰治身邊,等待著他分配完最後的任務。
當餘下的人明確了自己的工作後,太宰治才輕緩的歎了口氣,“還是瑛司最好用了。”
織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那為什麽不和他一組?不是由你統籌這次的任務嗎?”
太宰治又安靜了下來。
織田作之助明白他並不想深入這個話題,他回頭看了一眼正站在中原中也身邊的柊瑛司,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情,“不是說已經想好了要送給漩渦君的禮物了嗎?是送出去了嗎?”
太宰治微微一愣,接著便歡快的笑了起來,“為什麽會突然問這個?”
織田作之助環顧了一下四周,果然,所有人都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隻是覺得,突然中斷生日會的話,或許是需要補上禮物表達自己的歉意的。”
“歉意……”這個詞匯在太宰治嘴裏過了一遍,很快,他就又揚起了笑臉,“可是他不是說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這樣的話,還需要歉意嗎?”不管做什麽,都不會離開才對吧。
“可你不是不信嗎?”
太宰治輕嗤了一聲,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織田作,我本來覺得,這突如其來的加班,就是我送給瑛司的禮物。”
說著,他看了織田作之助一眼,卻發現紅發的男人隻是稍有驚訝,接著便反應平平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太宰治詭異的沉默了,片刻後,他才小聲的嘀咕道“……如果是安吾的話,這時候一定會吐槽了。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他露出了一個涼薄的笑容。
恰巧在這時,兩人的身後傳來了引擎轟鳴的聲音,一回頭,太宰治看到的就是中也和柊瑛司絕塵而去的背影。
幾秒後,他才沉默的跟著織田作之助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為什麽會有感情這種脆弱的東西,而且,完全搞不明白啊……”太宰治低聲呢喃,他又想起了那個消失了很久且再也沒有出現過的夢境,那裏麵的一切代表著什麽呢?那曾經充盈在他心口的情感,真的是他所認為的某種情感嗎?“織田作,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織田作之助說,紅發男人在看地圖的閑暇空當中偏頭看了太宰治一眼,“但是你是想了解愛嗎?”
太宰治的腳步微微一頓,接著便笑出了聲來,“好奇怪啊,這個詞語連說出來都這麽奇怪嗎?”
織田作之助沒有理會他的反應,而是繼續說了下去“有人認為愛是性,是陪伴,是清晨六點的吻。”
太宰治的表情變得古怪了起來。
“但是也有人認為,”織田作之助看了太宰治一眼,聲音平緩的說道“愛是想觸碰又收回手。”
他輕輕拍了拍已經停在了原地的太宰治的肩膀,沒有去看對方臉上錯愕的表情與那輕顫的眼睫,“這是書裏寫的,隻能代表作者一人的觀點。如果覺得沒道理的話,就忘掉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織田作之助才聽到太宰治急匆匆從後方跑來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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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十二分,森鷗外便收到了一封回複郵件。
森鷗外的兩指抵在唇邊,耐心的將整篇報告全部看完。
“……最後,還是選擇了和織田君一起去處理任務嗎?”森鷗外狹長的鳳眼微微睜大,他看了身邊的愛麗絲一眼,“看樣子,是我猜錯了呢,愛麗絲。”最後的話語裏還帶著一聲挫敗的歎息。
愛麗絲卻沒有說話,她伸出了手指,在森鷗外的平板上往上一滑。
在報告的最後,出現了一張照片。
沐浴在午後的陽光中的兩行人,向著不同的方向而去,唯有墜在最後的太宰治,回頭看著另一群人的方向。
這照片拍的是遠景,森鷗外並不能看清太宰治的視線究竟匯集在誰的身上,但這就已經足夠了。
偌大的辦公室裏,森鷗外無聲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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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三十三分。
柊瑛司的任務非常順利,這讓本以為或許無緣溫泉的他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同組的其他人也都麵麵相覷,像是沒預料到這次的任務居然會這麽簡單。
為了不出錯,在返程之前,柊瑛司又仔細核對了一遍這次的任務要求。
沒錯,是搗毀有可能潛藏著違規藥品的藥廠,而他們現在也確實就在這個地址。
……但是都沒什麽人看守的嗎?除了距離遠了點,好像真的沒有什麽特別的注意事項了。
柊瑛司一早就發現了,這似乎又是一起與當初的港口倉庫相關聯的任務,但是萬萬沒想到,森鷗外居然會派認千裏迢迢從橫濱到北海道。
“漩渦大人……我們回去嗎?”其中跟著柊瑛司的一位男性小聲詢問道。
柊瑛司蹙著眉核對了任務說明書後,便幹脆的點了點頭,他笑著對其他人說“任務完成了,感謝大家的配合,非常順利。現在可以回去泡溫泉了。”
眾人小聲的歡呼了一下,接著便興高采烈的收拾起了東西。
坐上了返程車的柊瑛司又發了條簡訊去問了問中也那邊的情況,發現對方仍然在努力銷毀藥品後,他便開始思索起了他這次的任務報告該如何撰寫。
當然,不是港口黑手黨的,而是警視廳那邊的。
從這次的任務動向上來看,港口黑手黨的立場非常堅決,就是要和這個代號為酒的組織徹底對立。
就在溫泉酒店近在眼前時,柊瑛司的手機響了起來。
而全車人員似乎已經罹患了某種ptsd,當柊瑛司手機響起來的那一刹,所有人都麵露菜色,甚至是卑微的祈禱太宰治能做個人。
然而,事與願違,當他們注意到柊瑛司陡然間變換了的臉色後,所有人都意識到似乎有不妙的事情發生了。
果然,在掛斷電話後,柊瑛司立刻吩咐司機不要回酒店,而是前往太宰治的任務地點,在語氣強硬的命令過後,他轉而歉意的對眾人解釋道“抱歉,太宰大人那邊出了點事,我們必須要去支援。”
於是,原本應該駛回溫泉酒店的車,風馳電掣的向著太宰治所在的任務點衝去。
“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所有人都注意到柊瑛司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柊瑛司沉默了片刻,然後便以冷靜的聲音解釋道“太宰大人的任務地點是一艘貨船,這是五個任務中最危險的一個,”他組織了一下措辭,“那艘貨船上的藥品九成九才是我們這次的真正目標。就在剛才,那艘貨船自動離港了,而且上麵啟動了自毀程序,目前已經經過一輪爆炸了。”
車上所有人“???!!!”
有人虛弱的詢問道“那、那現在的情況是?”
柊瑛司深呼了一口氣,實不相瞞,他現在急的腦殼子都在疼。
他是命中和爆炸犯衝嗎?!怎麽身邊的人總是會卷入這種緊急情況裏!
坐在他身邊的人眼睜睜的看著他的手上一個用力,手機便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
等柊瑛司抬起頭來時,那雙慣常溫潤的琥珀色眼睛已經染上了一層凶光,“其他人倒是沒什麽大問題,但是太宰大人沒有跟著眾人離開那艘貨船,目前被困在海上了。我們不知道那艘貨船會不會有第二輪爆炸,也不知道那艘船還會不會繼續爆炸,所以現在必須要趕過去支援太宰大人。”
-
三分鍾後,當柊瑛司一行人火速趕到了太宰治的所在地時,發現一圈人都圍在岸邊正對著一艘快艇手足無措,眾人發現柊瑛司的到來後,幾乎快要喜極而泣了。
“漩渦大人——!太宰大人還在船上!”隸屬於太宰治手底下的某位男性激動的指著在向遠海方向行駛的貨船,那巨大的貨船上搭載著無數集裝箱,是一艘非常大的集裝箱貨運船。
而在貨船的屁股後麵,跟著幾艘在用人力滑行的救生艇。那些人大概就是剛才隨著太宰治一起上船但及時逃下來的人。
救生艇在被放下來後就完全跟不上貨船的行駛速度了,兩方的差距越來越大,還有人聲嘶力竭的在喊太宰治的名字,然而卻始終沒有得到回音。
滾滾濃煙正從貨船上方緩緩飄來,或許是剛才爆炸的動靜太大,岸邊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港口工人,想必再過不久,警察也會聞訊趕來。
“現在的情況呢?快艇既然有為什麽不用?”柊瑛司沉聲問道。
在這寒冷的冬天,被柊瑛司問話的人冷汗都快順著額角滾下來了,“它、它出故障了!從貨船剛爆炸後到現在不超過十分鍾……我已經叫人去找附近尋找願意出售船隻或快艇的人了!”
柊瑛司不知道太宰治是如何安排的,但按照森鷗外有關於港口黑手黨的處境說法,他們現在或許不宜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來。但他現在根本就不顧上這麽多了,不妙的預感讓他直接走到了研究著快艇引擎的人身邊。
這樣都沒有從貨船上下來,想必太宰治是真的被困在裏麵了。
“發現是什麽問題了嗎?”
唯一一個和工程師沾上點邊的中年男性緊張的回答道“大、大概率是接觸不良。”
柊瑛司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快艇的引擎,然後冷靜的確認,完全看不懂。
而這時,有人大叫著開始往回跑,似乎是找到了願意賣船的人。
就在大家喜出望外的時候,柊瑛司也有了動作,他在眾人都緊張的看著跑回來的那個人的時候,一腳踹在了快艇的引擎上。
不是接觸不良嗎?不是發動不了嗎?那就物理治療一下。
整個快艇都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劇烈的震顫了一下,和他同在快艇上的中年男性大叫一聲,但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因為就在柊瑛司踹完後,快艇的引擎竟然發出了一聲轟鳴。
中年男性目瞪狗呆的看著柊瑛司,然後就被他客氣的請下了快艇,在所有人還沒來得及反應時,柊瑛司便操縱著快艇向著貨船的方向衝去。
“一會帶著人跟上我——但不要上船!你們在下麵接應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遠,隻餘岸邊的人表情震驚的目送著他雷厲風行的背影。
柊瑛司一路開著快艇經過了一群坐在救生艇上的人,有人趁著雙方擦肩而過的機會大聲喊道“在控製室——!太宰大人在控製室——!甲板中間靠後的那個白色建築物——”
柊瑛司看了一眼貨船,發現在靠近船尾的甲板上,的確有一個大概三四層高的白色建築物。等他終於來到了貨船的下方時,一眼就看到了垂下來的救生梯,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柊瑛司一把薅住了梯子,一手脫下了自己的棉服,他將棉服浸泡在海水中,又將身上的圍巾也泡了進去,做好了這一切後,他將兩樣東西又穿回了自己的身上。
的衣服一批上,寒風刺骨,饒是柊瑛司這樣的身體素質,都被凍得一個哆嗦,但絲毫不影響他的身手,他翻身便踩著梯子往貨船上爬去。
早在來的路上,他就已經通知了係統為他積蓄解除身體限製的力量。
但這次的情況和陣平那次完全不一樣,不但下方,連同遠處都有人在看著這邊。
而且,據他上次的實驗發現,太宰治不但能無效化所有異能,連忍術都能一起無效化。
太宰治曾無意間觸碰到他的飛雷神標記,在他觸碰上的時候,那塊標記便徹底從柊瑛司的感應區域消失了。
因此,他這次的營救隻能單純憑借自身的身體素質。
要不是擔心被別人發現,他此時早就瞬身到貨船上了。
當柊瑛司終於踩到了貨船的甲板上,他才發現這貨船上的集裝箱幾乎因爆炸而損毀了三分之二,也不知道裏麵裝著什麽,刺鼻的氣味撲麵而來,耳邊隱隱還有不知名的悶響,大概是船艙內部還有小規模的爆炸。
地麵坑坑窪窪,時不時就會有幾個巨大的窟窿等在前方,但這對解除了身體限製的柊瑛司沒有任何影響,他一路飛奔來到了貨船的控製室,糟糕的是,這小小的白色建築物被周圍一圈燃燒著的集裝箱給包圍了,柊瑛司的心當即往下沉了沉,如果太宰治真的在這裏麵,那他恐怕已經被濃煙熏到無法呼吸了。
柊瑛司將濕掉的圍巾覆在自己的口鼻上,他繞了一圈終於找到了控製室的大門,手剛一握上門把手,他的手掌心當即就被燙傷了。然而他就像感覺不到疼一樣,手上一個發力,便直接將變了形的大門給從外用蠻力推開了。
控製室內的情況也非常糟糕,這裏十分嗆人,各種精密的儀器似乎都因爆炸而損毀,其上時不時竄出來的細小電流讓柊瑛司一陣心驚肉跳,生怕它們會又引發新的爆炸。
柊瑛司立刻開始尋找太宰治的身影,當他來到控製內的第三層時,終於看到了靠坐在牆壁旁的太宰治,他的附近一片狼藉,似乎是經曆過一輪爆炸,連控製室那麵巨大的透明玻璃都被震碎了,大片的玻璃殘骸就這樣落滿了控製台與地麵。
太宰治的狀況看上去也非常糟糕,原本穿著的黑色大衣不翼而飛,現在隻套著一件被濃煙熏得快要看不出本色的淺色毛線衣。胳膊上印出了殷紅的色澤。
他唯一露在外麵的眼睛緊閉著,連繃帶上都帶著黑色的灰。
柊瑛司心急如焚的撲到了他的跟前,誰知道,他剛一靠過去,太宰治那雙鳶色的眼睛便緩緩睜開了。
在控製室外火光的印襯下,他的眼睛中也染上了一抹橘紅。
他眼神中的情緒複雜難辨,臉上的表情在切實看到柊瑛司後變得十分古怪。
他似乎想要開口說話,但是一張嘴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柊瑛司連忙蹲在他麵前,將自己濕透的圍巾解下來護在他的鼻腔前,或許是太宰治嗆進去的煙並不多,他還能斷斷續續的說話,“……你怎麽來了?不是讓那群家夥,不要告訴你了嗎?”
“當然是來救你。”柊瑛司心不在焉的答道,此時無論他說什麽,都不會讓柊瑛司生氣了。
誰讓太宰治這副模樣委實過於淒慘了點。
這樣想著,柊瑛司低頭仔細檢查著他身上的傷勢,大概是爆炸的時候被玻璃渣濺到了,導致他身上有許多小傷口。
真正嚴重的傷,除了手臂上被劃了一個大口子,其他的倒是真的沒有。
柊瑛司在心底重重的舒了口氣,他抬手就把自己的襯衣給撕成了布條,正準備給太宰治的胳膊做一個緊急包紮,結果一抬頭就對上了太宰治那雙越發明亮的眼睛。
“……救我?”太宰治輕聲重複著這個詞語。
接著,柊瑛司便看到了他那張花貓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雖然被擋住了半張臉,但他此刻的表情實在是與平時相比相差太多,笑的也過於燦爛,讓柊瑛司無法忽視。
可這也讓柊瑛司懷疑太宰治是不是被爆炸波及到了腦子,導致他這會兒有些神誌不清了,不然怎麽解釋他能在這種情況下還笑的這麽開心?
或許是柊瑛司臉上驚詫的表情過於明顯,太宰治的笑意也漸漸止住了,他將擋住他口鼻的圍巾往下拉了拉,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神色,“……原來我不該笑嗎?”
柊瑛司並沒有理解太宰治的意思,但這並不妨礙他的動作,他將太宰治受傷的胳膊抬了起來,一圈一圈替他纏好了傷處。
然後,他就聽到太宰治以一種極為虛弱的聲音低聲道“但是,正常人被保護、被營救的時候……應該都會露出感激的笑吧?”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去看自己的傷口,而是定定的注視著柊瑛司,像是想要從他此刻的表情中窺見些什麽,“抱歉,我實在體會不到那種心情,所以隻能按我理解的那樣笑了。”
終於,柊瑛司那嚴肅而又帶著焦急的表情上出現了一絲裂痕。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髒都被太宰治的話語和此刻的表情給刺痛了。
他沒有料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雖然早就知道太宰治的生長環境不同於常人,可在深刻的感覺到了這種不同後,他仍然會覺得難過。
所以,哪怕是在這種危急時刻,他都忍不住輕輕摸了摸太宰治的腦袋。受了這麽多傷,一定很疼吧,他得快點帶著太宰治出去。
這樣想著,柊瑛司便沉默的將圍巾又罩住了太宰治的半張臉,就在他要將太宰治背到自己身上時,這個看似虛弱的黑發少年卻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柊瑛司的右手手掌向上,掌心處的燙傷痕跡一目了然,太宰治隔了很久才將目光從那上麵收回,發現他再沒了反抗的意思,柊瑛司立刻將他背在了背上,飛快的順著殘破的樓梯往下走。
出乎他意料的,太宰治的情況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糟糕,因為他摟住自己的胳膊非常有力,要不是柊瑛司渾身的肌肉力量非常充足,指不定就承受不住了。
就在柊瑛司背著他從控製室的大門走出來的那一刻,趴伏在他脖頸處的太宰治突然輕聲道“下次,我一定會很注意的。”
突然刮來的海風讓渾身濕透的柊瑛司一個激靈,可更讓他頭皮隱有炸開趨勢的,是他似乎明白了太宰治這句話中的隱藏含義。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聽到太宰治低低的笑了起來,“會很注意,不會再讓你受傷的。”他話語裏帶著一種讓人不安的情緒。
柊瑛司幾乎是不受控製的箍緊了拖著他兩條腿的手,但意識到的時候又立刻鬆開,他現在的力氣太大了,幸好他察覺的早,不然他擔心太宰治的腿都要折了。
“……你是故意的?”柊瑛司平複了一下心情,這樣問道。
太宰治又開始笑了起來,但很快,他的體力就不足以支撐他這樣的行為,他便就此消停了下來,“是啊。”
不是說不會離開他嗎?就算是故意的——
突然,原本停滯在控製室門口的柊瑛司又有了動作,他繼續背著太宰治快速向甲板的邊緣奔跑。
這沉默而又縱容的行為讓原本還想說些什麽的太宰治頓時啞了火。
而柊瑛司覺得自己現在也在承受著莫大的考驗。
他一邊想就地把太宰治放下來賞他一記父愛如山快樂拳——看他下次還敢不敢拿自己開玩笑,一邊又止不住的開始反思自己。
是他哪裏的行為還欠妥嗎?這才導致太宰治對他毫無信任感可言,甚至不惜要拿自己來做賭注,就為了看柊瑛司究竟會不會如自他自己所說,無論如何都要守護他。
“……為什麽要拉住我。”太宰治細小的、仿佛被海風一吹就散的聲音又一次出現了。
這無厘頭的一句話,卻在柊瑛司的好爸爸電波下被輕易解讀。
“因為,我覺得,你似乎是不想要讓我放手的。”無論是從他平時那極為矛盾的行為,亦或是那寫在係統控製麵板上的願望——生命的羈絆,都在對柊瑛司說,他需要有什麽東西將他拴住。
太宰治突然勒緊了柊瑛司的脖子,“你不害怕嗎?”
柊瑛司沉默了,確實不怕。就算這貨船現在炸了個底朝天,他也有信心有讓太宰治活下來,但他自己就真的不好說了。可他從來不會畏懼死亡。
像是知道了他的答案,太宰治輕嗤了一聲,“是啊,瑛司,你從來不會害怕。”他毛茸茸的腦袋在柊瑛司的脖頸處微微蹭了蹭,“你怎麽會害怕呢?你就像一個沒有未來沒有過去,隻存在於現在的家夥。”他鳶色的眼睛看著一側燃燒著的集裝箱。
“你沒有自己的愛好,沒有自己的過去,好像所有的東西全部是假的。”可讓太宰治難以理解又倍感焦躁的是,這樣的家夥,隻有在說想要守護他時,才讓他感到了強烈的真實。
但這才是最虛假的。怎麽會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
“你到底是想通過我,得到什麽呢?”太宰治宛如囈語般在他的背後輕聲訴說著。
得到了之後呢?
這近乎是控訴的話語,幾乎立刻讓柊瑛司明白了太宰治的想法。他是這樣聰明,經過這麽長時間以來的觀察,很容易的就發現了柊瑛司的不對之處。
他作為異世界的來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在這陌生的世界中,他自然隻注重於眼下。
甚至為了不回憶起過去的分別,下意識的不去想念過往的故人,隻會在微末之間掀起點漣漪。他一直在為新的分別而做準備。
因為第一個世界的分別太過慘烈,自從知道他必須每次都麵對這樣的局麵後,他似乎就有意識的將自己與世界統統隔開了。他變成了一個雖然擁有血肉之心,卻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存在。
所以在太宰治的心裏,他才是一個讓他毫無安全感的人嗎?越是相處,越是互相了解,太宰治才會越是覺得自己是個騙子吧。
他的確是個有所圖謀的騙子。
柊瑛司終於帶著太宰治來到了甲板的邊緣,軟梯就在他的腳邊。
像是知道自己等不到柊瑛司的答案了,太宰治再次帶給了柊瑛司一則重磅消息,“瑛司,我引爆了最後的炸||彈。如果一起死在這裏的話,那就是真正的永遠了。”
就在太宰治的情緒又開始染上了那莫名的亢奮時,柊瑛司終於忍無可忍,他將太宰治從身上放了下來,沒給對方一絲絲反應的機會,直接一個一個利落的手刀,重重地砍在了太宰治的腦袋上。
這力道讓這繃帶精幾乎是一個趔趄便跌坐在了地上,直到捂著腦袋抬起頭看向柊瑛司時,他鳶色的眼睛裏也是十足的不解與茫然。
柊瑛司半蹲在他的身邊,認真的說“我說的永遠不是這短暫的一瞬。抱歉,”他輕輕揉了揉太宰治的腦袋,“我的確有很多事情瞞著你,是我做的不夠好。但是如果你想知道,我都會告訴你。”包括他的過去,包括他的目的。
並非是為了完成任務,而是——
“別再用這種極端的手段了。我會很在意,也會很難過。你可以試著相信我一次。”
柊瑛司毫不避諱的直視著太宰治的眼睛,或許是因為光線的問題,他竟感覺到那上麵似乎有股潮氣在彌漫,但很快就隨著他眨眼的動作消失了。
幾乎是在柊瑛司話音落下的瞬間,劇烈的爆炸聲從貨船的頭部響起。
火光漫天,翻湧著的熱浪向著兩人襲來。
爆炸產生的餘波帶著兩人向海中跌落而去。
失重的滋味讓人如此恐懼,可這一刻,太宰治卻意外的發現自己並沒有多害怕,有人將他緊緊的摟在了懷裏。
又溫暖又安全,就像在這樣的環境中昏睡過去也沒有關係。
遠處的火光與他越隔越遠。他與生存的希望越來越近。
“噗通”一聲,兩人在守在貨船下方的一眾人的驚呼中墜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那些用買來的船火急火燎趕過來的人按照柊瑛司的吩咐守在貨船的下方,他們在兩人落水後便迅速開始了營救,當有人脫了衣服正要往海裏跳時,柊瑛司從海裏冒了頭,在他的身邊,是閉著眼睛像是已經失去意識的太宰治。
在眾人激動的歡呼聲中,柊瑛司在其他人的幫助下氣喘籲籲的將幾乎已經半昏迷的太宰治推上了船,然後他也被船上的人手忙腳亂的拉了上去。
在柊瑛司翻進小船裏後,太宰治掙紮著睜開了眼睛,明明視界範圍小的可憐,可他仍然要去尋找那個人的存在。
幾乎是看到他這副模樣,柊瑛司便心領神會的握住了他的手,示意自己就在他的身邊。
這熟悉的觸感讓對肢體失去了大部分控製的太宰治小幅度的揚了揚嘴角,那抹光源,似乎真的始終聚集在他的頭頂,再沒有散開。
確定了柊瑛司的存在後,他像是再也支撐不住,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而也就是在他陷入沉睡的前一秒,係統的提示音響了起來。
[太宰治好感度&bsp&bsp]
[太宰治印象已變更]
柊瑛司握著他的手沒有鬆開,但卻暗搓搓的點開了p麵板。
當看到那新鮮出爐的印象名後,饒是柊瑛司也頓時有了種哭笑不得的心情。
[太宰治印象我的聚光燈]
這沒有任何生命力的文字,卻昭示著一個多疑敏感的少年在這一刻終於開始嚐試著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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