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邊上。

    朱輝發現打鬥聲停止了，小聲說道：“祁將軍，那邊的打鬥好像已經停止了。”

    “應該是吳勇他們已經把華櫸安排阻擊的人殺光了。”祁將軍說道。

    因為吳勇、王行、陳照、趙添四個帶的人加起來有一兩千人，所以當聽到戰鬥聲停止，他腦海裏冒出來的唯一念頭，便是吳勇他們把華櫸安排的人殺了，一絲一毫也沒有想過是吳勇他們全軍覆沒。

    他的話應剛說完，就見前麵野地斜對麵，突然冒出來很多的火把，並且快速的向他們靠近。

    “有人過來了，大家準備應戰。”楊桐還是比較謹慎，立刻朝後麵自己的手下吩咐了一聲。

    “不要緊張，這應該是我們自己人。”祁將軍很自信的說道。

    “祁將軍，祁將軍，你們在哪兒？”那些舉著火把的人邊跑邊喊道。

    聽到喊聲，祁將軍更加堅信了是自己的手下，隨即回答道：“我在這裏。”

    聽到回聲，那些人迅速的跑了過來，祁將軍急忙又喊道：“這裏有弓箭手，小心。”

    那夥人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還是舉著火把跑了過來，不過卻也沒有遭到弓箭手的冷箭暗算。

    “祁將軍，你們沒事吧？”夏寧舉著火把跑到祁將軍身邊問道。

    祁將軍非常害怕被火光照到被弓箭手射，趕緊閃身躲到了一個士兵的身後，說道：“周圍有弓箭手，快把火把滅掉。”

    夏寧看到他這副貪生怕死的樣子，心裏非常鄙視，不過表麵上卻還得裝出很恭敬的樣子，說道：“將軍不用害怕，對方的人都已經被我們消滅掉了，他們的弓箭手也都跑了。”

    “你說的是真的？”祁將軍帶著懷疑的語氣問道。

    夏寧說道：“卑職怎麽敢欺騙大人，您沒見我們站在這裏這麽久都沒有人射我們嗎？”

    祁將軍想了一下好像是這樣的，隨即從士兵的身後走了出來，又裝出一副威武神氣的樣子，看了一下夏寧等人，問道：“怎麽隻有你們這些人，其他的人呢？”

    “其他的人全都戰死了，隻剩下我們了。”夏寧說道。

    “什麽，全都戰死了！”

    祁將軍大吃了一驚，問道：“王千、趙添、陳照、吳勇他們呢？”

    “他們也都戰死了。”

    祁將軍驚的眼睛睜得溜圓，問道：“他們到底有多少人，居然讓你們傷亡到這種程度？”

    夏寧隨口亂編道：“做計有八、九百人，不過那些人都比較凶悍，臨死也會拉上我們一個兄弟墊背，所以我們才會傷亡的這麽慘重。”

    “那對方除了阻擊的人之外，其他的人呢？”

    祁將軍雖然對吳勇他們集體戰死感到有些意外，但卻並沒有多少難過，畢竟他們隻是他手下，是他為了能夠更好控製手下士兵而提拔起來的工具，他們死了還可以提拔其他人，對他絲毫沒什麽影響。

    所以，他沒有過多的去問他們的事，而是直接把話題轉移到了他最關心的事上，那就是有沒有殺掉華櫸和宿元景。

    “還有一些人，不過我們不認識他們。”夏寧說道。

    “那些人在什麽地方？”祁將軍問道。

    夏寧指了一下那邊的寺廟，說道：“在那邊寺廟裏。”

    “快，帶我去。”祁將軍說道。

    “是。”

    夏寧等人舉著火把，帶著祁將軍他們往寺廟而去。

    姚標和陳大毛原本是跟祁將軍身邊的，但祁將軍往前走的時候，姚標卻拉住了陳大毛的手沒有動，等到所有的士兵都跟過去之後，姚標迅速拉著陳大毛蹲在了草叢裏。

    陳大毛低聲問道：“大人，您這是……”

    “提防有詐。”

    姚標看了一下在前麵拿著火把走的夏寧等人，低說道：“華櫸可是連蔡太師、高太尉都為之忌憚的厲害人物，頭腦聰明，心思縝密，他明知道自己寡不敵眾怎麽會留下來送死？

    要知道現在可是夜裏，到處都黑咕隆咚的，而且周圍又都是樹林，他們完全可以離開這裏找個地方躲起來，根本犯不著在這裏死拚呀！

    就算他真的安排了人手阻擊，也絕對不可能自己也留下來。再退一步，即便他真的自己留了下來，也絕對會讓宿太尉離開的，又怎麽會全部都留在寺廟裏？

    同樣是這種情況，你想想要是換成高太尉，他會怎麽做他，會留下來等死嗎？”

    “不會，他肯定會趁著對方大隊人馬還沒有來，趕緊轉移藏起來。”陳大手毫不猶豫的說道。

    “沒錯。”

    姚標說道：“別說高太尉了，就算是換成你和我，也不會在這裏死拚等死的。”

    陳大毛想想他的話很有道理，隨即也對夏寧產生了懷疑，說道：“那大人的意思是，這事有詐？”

    姚標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雖然我是懷疑有詐，但這世上的事情很難說的，有時候聰明人也會做糊塗決定，所以到底是不是有詐也隻有等他們進去看過之後才知道。

    不過，不管怎麽說，我們小心一點總沒有錯，要不然一旦真的是陷阱那我們就完了。”

    陳大毛微微的點了點頭，讚同的說道：“大人說的有理，這個時候還是小心一點為妙。”

    姚標朝身後密林看了一下，輕輕的拍了一下陳大毛，說道：“這個地方不太安全，萬一後麵要是來人，容易被人發現，換個地方。”

    隨後兩人彎著腰，小心的轉移到野地右側最邊緣光線很暗的草叢裏蹲著，姚標說道：“咱們就在這裏暗中看著，如果他們真的把華櫸等人殺了，咱們再過去不遲，如果這的確是詐，那咱們就趕緊回去向太尉報告。”

    “好。”

    夏寧帶著祁將軍他們跨過土丘壩，來到廟門前，祁將軍看到地上全是禁軍的屍體，心裏雖然有些可惜死了這麽多兵，但卻並沒有感到痛心，畢竟隻要能夠殺了華櫸，就算把今天帶來的人全都死光了他也覺得很值。

    “將軍請進。”夏寧舉著火把站在廟門前向裏伸手道。

    祁將軍沒有任何懷疑，大步的走進了寺裏，到處看了一下問道：“那些人在什麽地方？”

    “在中院。”夏寧往後麵指了一下說道。

    祁將軍隨即來到中院，到處看了一下還是沒有人，問道：“你不是說那些人在中院嗎，人呢，在什麽地方？”

    “別動！”

    夏寧突然用刀架住了他的脖子，其餘的人也紛紛用刀比住了朱輝、楊桐等人。

    祁將軍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喝問道：“夏寧，你幹什麽，想造反嗎？”

    夏寧哼了一聲，說道：“造反我們不敢，不過為朝廷捉拿欺上瞞下，禍國害民的奸佞之徒，我們倒是非常願意。”

    “你大膽！”

    祁將軍大怒，右手迅速握住刀把就準備拔刀出來宰了夏寧。

    夏寧手上微微用了一點力，刀刃向祁將軍的脖子裏緊壓了一下，冷聲說道：“別動，否則休怪我刀下無情。”

    祁將軍不敢再亂動，慢慢的把手從刀把上移開，說道：“夏寧，你是瘋了不成，我可是你的上官，你這樣做難道就不怕被軍法處置嗎？”

    夏寧說道：“你擅自帶兵為圍殺朝廷重臣，並且還欺騙我們幫著你們一起行凶，你才應該被王法處置。”

    祁將軍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一些端倪，心裏暗自一驚，想道：“難道他已經知道了真相？”

    正這時候，他突然聽到寺廟外麵傳來一陣呐喊之聲，心裏更是驚駭不已，問道：“這是什麽聲音？”

    夏寧冷笑了一聲，說道：“這是華大人的人在包圍你的那些兵。”

    “華大人，你是說護衛軍指揮使華櫸嗎？”祁將軍急忙問道。

    夏寧一臉鄙視的說道：“大宋朝廷除了護衛軍指揮使華大人之外，難道還有其他的華大人嗎？”

    同一時間，寺廟外麵。

    祁將軍的那些手下全都被逼到了廟門前的空地上，周圍數百人一手持著火把，一手拿著刀器，將他們圍了起來。

    除了這些人之外，周圍還有百名弓箭手拿著弓箭對著他們。

    遠處草叢裏的姚標和陳大毛看到這一幕，頓時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大人，真，真的讓你說著了，這就是個陷阱，還好咱們沒有跟過去，要不然也完蛋了。”陳大毛嚇的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姚標伸手擦了一下頭上的冷汗，說道：“就憑手中那麽一點點人，居然連續打敗了王文斌和祁將軍兩路大軍的攻擊，華櫸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

    “大人，咱們還要繼續在這裏看下去嗎？”陳大毛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姚標知道他是怕有人供出他們，華櫸派人來抓他們。

    其實姚標自己又何嚐不擔心呢，畢竟除了祁將軍本人外，還有很多人都知道他們是高俅身邊的人，華櫸如果知道有高俅的人在這裏，肯定會派人抓他們，繼續留在這裏的確很危險。

    “走，趕緊回去向高太尉報告。”

    隨後，姚標和陳大毛彎著腰，小心翼翼的退到密林裏，然後撒腿便跑。

    “華櫸，他在什麽地方？”祁將軍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夏寧還沒有回答，突然另外一個聲音從後院門那裏傳來：“你想見我是嗎？”

    祁將軍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一行人從院門那裏緩緩的走進來，為首的是一個年輕的公子。

    “華，華大人。”

    祁將軍臉色一變，結結巴巴的喊道，因為上次護衛軍和禁軍在校場比試的時候，他也在場，所以認識華櫸。

    華櫸走到祁將軍麵前，夏寧說道：“華大人，小人不辱使命，已經順利將祁將軍拿下。”

    華櫸點了一下頭，說道：“辛苦你們了。”

    夏寧說道：“不敢，這是小人應該做的。”

    華櫸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祁將軍，也懶得慢慢的問他，直入主題說道：“祁將軍，今天晚上是怎麽回事你我心裏都清楚，所以我也不跟你說那些沒用的廢話，咱們開門見山的說吧。現在擺在你麵前的有兩條路，一條生路和一條死路，換句話說生與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間，現在就看你自己怎麽選擇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不明白。”

    其實，祁將軍心裏非常清楚華櫸是什麽意思，隻是現在他腦子有點亂，所以想故意拖延一點時間，讓自己能夠想到應對的辦法。

    華櫸明白他是故意在裝，說道：“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生路，就是把高俅吩咐你做的事情都說出來，並且在皇上麵前去指證他，我可以向皇上求情保你一命。死路，就是你為高俅守口如瓶，自己把所有的罪名都承擔下來，替他去死。”

    跟著他又往前走了兩步，幾乎快要與祁將軍貼上，近距離的直視著他的眼睛說道：“現在你清楚了嗎？”

    “我，我，我……”

    祁將軍頭上冒出了一層的冷汗，心裏如同一團亂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華櫸繼續施壓道：“祁將軍，現在是你自救的最後一個機會，一旦要是錯過了這個機會，那等待你的就是死路一條。大宋的律法你應該很清楚，擅自調兵圍攻朝廷重臣，形同謀逆造反，罪當問斬，家小也得受連累。男子會被發配流放，女子則會被入賤籍，運氣好的會被賣入富貴人家為奴，運氣差的……我想用不著我明說了吧。”

    華櫸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柄重錘砸在祁將軍的心上。

    因為他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還有一個正妻，兩房妾室，另外他的老母親也還健在，如果他要是真的被判死罪，那麽他的母親、妻子、妾室、女兒全都得入賤籍官賣，從此與人為奴、甚至是為妓。

    而兒子則會被發配邊疆做苦力，一輩子不得自由，做到累死為止。

    所以，現在他的內心正在做著激烈的掙紮。

    過了兩分鍾，祁將軍心裏終於有了決定，問道：“華大人，如果我站出來幫你指證高俅，你真的可以保我不死，並保護我的家人不受牽連嗎？”

    華櫸說道：“我華櫸說話向來算數，隻要你真的願意站出來指證高俅，老老實實的配合我，我保證會保你不死，同時不管你被判刺配流放，還是蹲大牢，你的家人都不會受到一絲一毫的連累。

    當然，這個保證是有一個前提的，那就是他們沒有參與到你的事情中來，如果在你所做的這些事情中，他們全都參與了，那我就不能保證了。

    這話我得跟你說清楚，免得到時你說我不守信用。”

    祁將軍說道：“這個大人可以放心，我所做的事情他們全都沒有參與，連知都不知道。”

    “隻要你說的是真話，我就能保他們無事。”華櫸說道。

    祁將軍得到了華櫸的保證，隨即跪下，雙手抱拳，說道：“卑職祁東嶽，叩謝大人。”

    華櫸點了點頭，隨後轉身看了一下朱輝、楊桐等人，他們見祁將軍都已經向華櫸下跪，隨即也跪下說道：“小人等願聽從大人的吩咐，還請大人恕罪。”

    “我知道你們都是迫不得已的，所以從現在起你們隻要聽從我的調配，我保證不會追究你們的責任。不過……”

    華櫸話風一轉，語氣變得淩厲起來，說道：“我這個人最恨的就是出爾反爾，表麵說一套背後做一套的人，如果你們隻是為了眼前想保住性命，故意假裝順從，過後又暗中弄三整四的想害我，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我能夠饒恕你們的罪過，也能夠讓你們身首分家，所以你們最好能夠言行一致，不要心存什麽歹念，免得害了自己。”

    這些人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向他下跪投降的，難保心裏不會有其他的想法，所以有必要警告他們一番，讓他們知道暗中搞鬼的後果。

    朱輝急忙說道：“大人放心，我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大人麵前搞鬼，如果我們做出對大人不利的事情來，任憑大人處置。”

    楊桐也趕緊表態道：“大人能夠饒恕我們的罪行，我們已經感激不盡，又怎麽會暗中搞鬼呢。大人請放心，我們保證什麽都聽大人的，那怕大人讓我們上刀山下火海，我們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你們能夠這樣想最好，這對大家都有好處。”

    華櫸既沒有全信他們的話，也沒有完全不相信，反正他會找人盯著他們，他們能夠老老實實的就罷了，如果敢搞鬼，那他也絕不會對他們手下留情。

    “你們都起來吧。”華櫸說道。

    “謝大人。”祁東嶽、朱輝、楊桐等人站了起來。

    華櫸看了一下祁將軍，說道：“你留在外麵的人還跟我的人對峙著，現在你出去讓他們放下兵器，聽從我的命令。”

    “卑職遵命。”

    華櫸帶著祁東嶽等人來到寺廟門前，祁東嶽看著那些進禁軍士兵說道：“大家聽著，都把放下手中的兵器放下。”

    那些士兵相互看了一下，雖然心裏很不情願，但最終還是全部把兵器放下了。

    跟著祁東嶽又說道：“站在我身邊的這位公子，是皇上親封的護衛軍指揮使華大人，從現在起所有的人都聽從他的調配，誰要是敢不從，立刻以軍法從事。”

    “什麽，那位公子就是戰勝了禁軍、皇上新封的護衛軍指揮使華大人！”

    “好年輕啊！”

    “你們愣著幹什麽，還不趕快參拜華大人。”祁東嶽說道。

    所有的禁軍士兵全部向華櫸拱手鞠躬參拜道：“拜見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