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藥兩個字，回蕩在大廳的空氣當中。

    與林霄同乘一台救護車的兩名患者，及其他們的家屬，是聽過鼠藥之說的，但大多數人，都對這個推測一無所知。

    剛安靜下來的大廳，頃刻沸騰起來。

    “我聽見了什麽，是鼠藥中毒嗎，我們怎麽會吃到這種東西？”

    “誰能給我一個解釋，鼠藥是從哪蹦出來的，我吃的不是羊肉串嗎？”

    “臥槽，這話提醒我了，市麵上的烤串哪有正宗羊肉啊，八成都是其他肉類偽裝製成，咱們吃的，恐怕是最暗黑的一種……老鼠肉！”

    當有人發出驚呼，不啻於丟了一顆炸彈，把所有人的恐懼與憤怒都炸了出來。

    嘩！

    一道整齊的嘩然之聲，所有人都躬下身，發出默契的嘔吐聲。

    便是那些沒有中毒症狀的家屬，都吐了不少東西出來。

    “大家稍安勿躁！”

    林霄剛剛結束《長鯨吸水》針法，顧不上擦汗，振聲安慰，“鼠肉的概率很低，更大可能是用了誤食鼠藥的貓狗之類！”

    如此大型催吐的場景倒是利於治療，隻是，院裏已經人手不夠，若是再引發群情激奮，那可就不好控製了。

    相對鼠肉，貓狗要好接受的多了，氣氛總算沒有惡劣下去。

    “怎麽會這樣！”

    把劉海波拽到一旁，周興德氣衝衝低吼，“你跟著救護車一路回來，就沒把具體情況摸清楚嗎！”

    劉海波也很冤“我跟您匯報了，可您也不信林霄說的鼠藥中毒啊……”

    “閉嘴吧！”

    狠狠拂袖，周興德再看那些忙碌中的急診人員，臉色鐵青。

    剛才他信誓旦旦聲明，一旦出了問題，將由林霄全權負責，就等於他與這場急救劃清界限，事後嘉獎請功，自然與他也沒什麽關係了！

    後悔莫及啊！

    就在這時，趙凱突然振奮道“老師，您要找的人過來了。”

    先前他去住院部跑了一趟，奈何患者正在休息，隻好跟在場的住院醫交代一聲，又急匆匆趕回大廳，此刻，住院醫總算是把人帶到。

    “林醫生？”

    康敏茫然的走上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林霄歎口氣，示意她往右手邊看去“本想讓你幫忙，從老太太口中問出假羊肉的來源，但現在也不需要了，不過你既然來了，先去安撫一下老人吧，她的情緒也不太穩定。”

    得知是鼠藥中毒，老婦人的僥幸心理徹底崩塌，身子一軟，癱坐在地，雙手無力的拍打地麵，開始嚎啕大哭。

    雖不見多少眼淚，但那聲嘶力竭的狀態，讓不少想要興師問罪的患者家屬，都選擇了望而卻步。

    “媽？”

    康敏忙不迭跑過去，“您怎麽過來了，發生什麽事了？”

    “我真不知道那肉有問題啊，小敏，當時我要聽了你的話，就不會出這麽大的事情，我對不起你啊！”

    “什麽肉，您在說什麽？”

    短暫的怔神之後，康敏猛然醒轉，“您還是買了那批低價肉是嗎，我告訴過你，我們做生意要講良心，您怎麽就不聽呢！”

    “媽知道錯了，你跟領導們說說，不要追究我們的責任行嗎，家裏還需要你來撐著，你不能進去啊！”

    “我……”

    康敏欲哭無淚，她就是個小小的飯店老板，去哪認識什麽領導啊。

    看見這一幕，趙凱表情陰沉，低聲道“真狠心啊，這老太太惹出來的亂子，卻要她的女兒去頂罪。”

    “康敏是他的兒媳婦。”

    林霄無奈道。

    婆婆拖累兒媳的戲碼，他早就屢見不鮮，但哪怕真如趙凱所說，那就是親生女兒，照樣也有被父母惡待的案例。

    了解到事情的大體經過，康敏徹底崩潰，兩眼翻動，直挺挺往後栽去。

    好在林霄眼疾手快，一步近身，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振作些，事情沒到最壞的地步。”

    林霄道，“康女士，你有孩子嗎，他這些天有沒有吃過你家的烤串？”

    “悅悅！”

    這句提醒，像是破開黑夜的那道曦光，讓康敏又強作精神。

    她動作飛快，按住婆婆的肩膀“你給悅悅吃了嗎，回答我！”

    “沒，沒有。”

    老婦人嚇的嘴唇一白，訥訥道，“悅悅的心思都在新玩具上，一直都不怎麽好好吃飯。”

    康敏稍稍平息，隨即，又睜圓眼睛“什麽新玩具，你又給她買什麽了？”

    “好像叫什麽巴克球。”

    “誰讓你買的！”

    康敏的眼神令人發毛，“我有沒有說過，已經出現好多誤吞巴克球的例子了，這根本就不是小孩子能玩的東西，你為什麽就是不聽啊！”

    周圍的視線集中過來，不少都在竊竊私語。

    “巴克球是什麽東西，沒聽過啊。”

    “就是磁力珠，最近很火的解壓玩具，一套有成百上千顆小鋼珠，磁力很強，可以借磁力拚成各種各樣的形狀。”

    “我好像也刷到過巴克球的小視頻，上麵確實有提醒風險，要求九歲以下兒童，需在大人監護下購買什麽的，也難怪這大姐著急，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一番議論響起，儼然又把老婦人推向萬眾指責的境遇。

    吞了口唾沫，老婦人安慰道“小敏，先想辦法處理食物中毒的事情吧，悅悅不會有事的，像你們小的時候，再危險的東西都玩過，不也沒出什麽事情嗎？”

    康敏心沉穀底，疲憊的說“那隻是僥幸，我不允許我的女兒發生那種事，這次中毒事件我會妥善處理，但我把話說在前頭，不論結果怎麽樣，都不許你待在海雲市了，悅悅跟著你，遲早要出大事情！”

    “這叫什麽話，悅悅是我的親孫女，難道我當奶奶的還會害她不成？”

    老婦人不服氣的反擊。

    眾人都沉默下來，有人看熱鬧，而有人，在照鏡子。

    在老婦人身上，他們多少都看見身邊人的影子。

    什麽都不懂，偏偏又喜歡自作主張，最後搞砸一切。

    無知的可悲，大抵如此。

    突然的，一聲聒噪的老人機彩鈴響起。

    她慢騰騰接起電話，說沒幾句，便僵在原地，冷汗直下。

    “又出什麽事了？”

    康敏心裏一蹬，見她不答，臉色愈發冰冷，“是不是悅悅！”

    說著，她野蠻的搶過手機，發現是店裏的員工打過來的。

    “怎麽回事！”

    “敏姐？”

    員工的聲音有些支吾，“悅悅突然說她肚子疼，我擔心跟那些拉走的客人一樣，就抓緊給阿姨打過來了。”

    隻感覺眼前一黑，康敏身軀又晃動起來。

    扯著嗓音喊道“打給她有什麽用，抓緊送醫院啊！”

    林霄聞言，不由歎了口氣。

    最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

    相比成年人，孩子身體各個器官還未發育完全，萬一也中了鼠藥之毒，要比這些人都要棘手！

    “林醫生，這裏交給我。”

    看出林霄的顧慮，鄭秀宜當即決斷，“你準備給這個孩子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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