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華(48)一更(盛唐風華(48)出宮的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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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的時候, 林雨桐沒要別的,隻跟太子提了兩個要求,“給我調撥兩人。”
李弘點頭, “好!這就下旨, 叫此二人準備。”
薛訥是薛仁貴的兒子,契苾明是契苾何力的兒子。薛仁貴和契苾何力都是李績手下的大將, 而今這兩人也都在行伍。薛訥早前做城門郎, 如今便是升了,也不過是小軍官而已。契苾明在東宮做侍衛,都是很好調撥的。調撥了也不影響大局。
李弘又問, “這是一件事, 還有呢?”
“還有就是……連夜叫人謄抄西域的相關資料,我要帶走。”
說是要資料, 可是也就那麽一說。西域這個地方的所有東西,都在四爺肚子裏裝著的。
這個地方,對四爺來說,可太特殊了。
特殊在哪呢?特殊在, 這塊地方其實就是後來的準噶爾。
西域在張騫通西域之前,那是小國林立, 那時候說是西域三十六國,他們大部分都是受匈奴控製的。直到張騫出使了西域,而大漢在對匈奴的戰爭中接連取勝。打從這個時候起,西域就屬於漢朝的領地。公元前六十年, 大漢王朝就在這裏建立了西域都護府。西域都護府從民政到軍政,有完整的官員配套。它管轄西域三十六國, 官員三年一替換,由皇帝親自任命。
當然了, 西漢到了末年,內亂了!有個王莽篡政,導致整個中原王朝大亂。這一亂,匈奴有機可乘,又立馬占據了西域。因為橫征暴斂,當時西域有十八國,願意把王子送到洛陽為質子,願意重歸中原。可當時劉秀建立的東漢政權才剛剛確立,內亂尚且不算是完全平息。他當時特別不情願,但還是把西域都護所遷到龜茲。
這中間戰爭就不斷,匈奴不會看著中原一直控製西域,於是,摩擦常有。
後來,東漢這不是出了班超嗎?班超出使西域三十年。他帶著三十六人在西域,匈奴也有使團在西域,可班超給匈奴的駐地放了一把火,燒死了大部分,又帶著這三十六人守在駐地外麵砍殺了數十人,之後拎著匈奴使團的人頭,去見了當時西域最有實力鄯善王。這就使得鄯善王不得不重新歸附大漢。之後班超的兒子又帶了五百人屯駐樓蘭。
之後中原大亂鬥,政權難以統一,好容易統一了,隋朝的時間又太短,到了如今的大唐。玄奘西行,取了佛經回來,途徑西域,這個時候的西域也是信奉佛教的。唐朝初年,突厥的實力很強大,曾經陳兵長安城外四十裏,這才有了渭水之盟。這個時期的西域是在西突厥的控製之下的。後來李世民勵精圖治,將西突厥從西域之地趕走,西域這才重歸中原。大唐在西域設置了安西都護府,在十年前,安西都護府升為安西大都護府,之後又設置了濛池都護府,昆淩都護府,而後又有了金山都護府。金山都護府到了武皇時期呢,又更改為北庭都護府,之後又升了北庭大都護府,跟安西大都護府,分管天山南北。
從越來越精細化的管理看的出來,唐朝對西域的重視!這一條貿易要道,朝廷知道其價值。
但是呢,戰爭上的失利叫大唐在西域的統治有了動搖了。直到安史之亂,國內兵都打沒了,幹脆就把駐守西域的兵全都撤回來了。而後吐蕃趁虛而入,先是占領了安西大都護所,後來連北庭大都護所都被占據了,自此之後,西域跟中原就斷了聯係了。
當然,之後的王朝隻要有能力,就想把這塊地再拿回來,可惜,心有餘力不足。像是到了宋朝,宋徽宗的時候倒是短暫的收複了一點點青海地區,結果沒幾年,靖康元年就又給丟了。接著是靖康之恥,哪裏還有精力管西域?
等到了元朝呢,元朝本就是很多個汗國的綜合體,西域那個時候歸察合台汗國。這個時期太亂了,元朝並不能叫各個汗國聽從指揮。而也就是這個時期,本來盛行佛教的西域,千裏佛土的西域,受到了阿拉伯文化的影響,這便是後來信奉了□□的原因。大明滅了元朝之後,也想過收複西域,甚至一路打到了哈密,但在朱棣之後,大明其實總的來說,比較佛,在哈密建立了哈密衛之後,再無寸進。於是,西域大部,歸蒙古汗國。到了明朝後期,連哈密衛也失去了,邊界定在了嘉峪關。從此再沒過問過西域。
直到清朝的時候,西域的當家之人,是準格爾,大汗是噶爾丹。康雍乾三朝,接連對此用兵,真就是三代人不間斷用兵,這才在乾隆平定了大小和卓叛亂之後,逐漸趨於穩定,清末的時候,大清實力衰退,列強入侵,全疆曾一度落入地屬中亞的浩罕王國,這才有了後來左宗棠率湘軍收複疆地,建立了行省。
那你說這麽一個地方,四爺怎麽可能不熟悉?河流可能因為各種原因改變河道,可山嶽大體是跑不了的。從後世能遺留下很多唐時的舊城遺址,且遺址相對完整這一點上看,那個地方因為氣候的關係,地理上的很多東西,該是變化不大。
這事一定下來,就得迅速出發。最多隻有三天的安排時間,第四天就得離長安了。
一方麵,得考慮出去帶誰,帶什麽。另一方麵,還得安頓家裏。
這一走,剩下一家子婦孺和李敬業兄弟,這行嗎?李敬業此人,好惹禍呀!
可能帶他去軍中嗎?也不能。有此人在,難保沒有人想兩頭下注的!帶他去,太礙手礙腳了。
他先哄此人,“兒雖出了九個月的孝期,但到底是承重之曾孫,心有不安。父親務必帶著叔父守孝滿三年……緊閉門戶。等到孝期過了之後,兒便接叔父和父親去安西……”那個時候自己和桐桐也把西域理順了,真接去呆上兩年也無所謂。
但肯定,此一去短則三年,多則五年,是難回京城的。
李敬業滿口子答應,隻要能帶他出去,怎麽著都行。至於兒子去軍中合適不合適……公主跟著呢,誰能把他怎麽著?“家裏的部曲你都帶去,用著放心。”
部曲是要帶走一半的,但是剩下的還依舊歸宋奎管。此人沉穩幹練,是李績的心腹。如今,除了四爺和桐桐的,這家裏誰想用他,且等著吧。
除了宋奎,四爺還見了他的義子張淮,“在外麵幫著盯著,多搜集長安的消息,不管真假,不管大小,交托給你義父。”
另外,就是叫他看著李敬業,“但凡敢私下偷著出去,直接通知你義父。”打暈了扛回來關家裏都行,之後重重有賞,給你換個體麵的身份都是可以的。
桐桐呢,叫人收拾東西,又安排公主府的事務。
這期間李賢他們又得了信兒了,都往府裏跑。
李賢歎氣,“但凡可以,我也恨不能催馬揚鞭去疆場。之前我去找父皇,也去求了母後,可都不答應。安撫將士的事卻得叫皇姐去。我從西域商人那裏聽說,那邊夏天暑熱難耐,冬天卻寒冷異常。跟長安相比,確實苦的多。此一去,正是寒冬。怕皇姐著急走,趕不上帶那麽些東西。您放心,您一啟程,我就打發人專程給皇姐送去。一年四季家常用的東西,我叫人準備。您要是想要什麽了,可千萬要叫人捎信回來告訴我。至於公主府裏的事務,我定期叫人來問。哪裏不好了,我替您看著,肯定會看顧好的!您別有後顧之憂。”
送走了李賢,李顯又來了。來了都快哭了:“父皇好生狠心,怎麽舍得叫皇姐去!我是舍不得皇姐的,您在長安,在宮門口住著,這才方便照看。您說……這一去,姐夫隻怕短期回不來。您呢……您要是實在受不了,就先回來!安撫了就可以!今冬回不來,那明春回來吧!明春等路好走了,就回來!那邊的夏天太熱了,您受不住。”
叮囑了好些個話。
林雨桐也沒細說,他說什麽,她應承什麽。又說,“怕是趕不上你們大婚,若有失禮的地方,你見諒吧。”
等把這個送走了,李旦和太平來了!李旦稍微大了一些,還是個孩子的樣子。估計是伺候的人提醒著要來的,他一臉的不好意思,“我會常跟父皇提皇姐的……皇姐很快就會回來。”
林雨桐哭笑不得!這麽小的孩子,若不是長時間的接觸,其實並不算多熟悉的!
跟李旦還能好點,跟太平就更陌生了。當時在溫泉宮帶著的時候還小,孩子嘛,半月不見,就陌生了。
她哄著兩人在府裏玩了一會子,又說了許多西域的產物。承諾他們,有了好東西一定叫人給捎帶回來。然後把兩個不頂事的給送進宮裏去了。
回頭又抓緊做了好些成藥丸子,劉神威又一再說非跟著去,這忙忙叨叨的,就沒有個清閑的時候。直到第三天,所準備的資料才算是謄抄完送來了。林雨桐直接給放進了羊皮袋子裏,封口捆的密密匝匝。別的行李一蓋不帶,隨後隨著輜重一起往西域運吧。
第四天半夜兩人就起來,吃了飯食,而後披掛。
四爺的身板扛不動鎧甲,但府裏不缺軟甲。因著要趕路,軟甲就很好!這幾天,府裏連著幫著修改軟甲,兩人穿到身上正合適。
軟甲在身,兩人得去祠堂,等他們到的時候,府裏的人都到了。這是家中的後輩要出征了,得告別李績,給上一炷香。
而後兩人得進宮了!再送別,得李家人去宮門口。戰將出征,宮門大開,得從皇城的正門出去的。
今兒不是大朝,但李治叫了大朝。因著主帥是四爺,所以朝中的反對之聲不大。也知道,駙馬此去就是協調內部去的。
可等聖人宣了,朝臣扭臉去看,這才發現,駙馬的後麵跟著一位頗為英氣的小將。可再細看,不是公主又是何人?
還沒來得及發表異議呢,聖人就說話了:“朕以安西之事托付給愛卿,需得盡忠王事,朕在長安西望,等著愛卿的捷報。”
“盡忠王事,護佑大唐,此去不勝不歸!”
李治便起身:“好!朕登樓為愛卿送行。”
在朝堂之上,沒有翁婿,也沒有父女。李弘看著皇妹起身,跟著駙馬一步一步的遠去,到底忍不住動了幾步,眼圈紅了:此去千裏,一介女流,說什麽不勝不歸。其實盡力便可,人得回來!
可這話沒法說的,朝臣緊隨其後,得送兩人出宮門。其他的人跟著皇上和太子登高,目送將士出征。
此時,武後已經在高處了!秋風烈烈,袍子隨風揚起,無端的叫人覺得有幾分壯烈。
從皇城的正門出去,英國公府的人都在這裏等著呢。李敬業將兩個部曲手裏抬著的東西上的紅布揭開,裏麵一杆長|槍。
他雙手拿起身,轉身看了兒子一眼,而後看向公主。一步一步走過去,將手裏的纏絲槍遞過去。
桐桐愣了一下,抬手在斑駁的武器上輕輕滑過,而後珍重的雙手接過來,單手一轉,李敬業好似聽到了這杆槍帶來的呼哨聲。他愣了一下,就笑了。緊跟著一揮手,就見一隊部曲,各個都扛著大旗,這旗上有個大大的‘李’字。
是的!而今的戰將,所有的儀仗旗幟都是隨主帥的姓氏的。一個名將,他的一麵旗就足以安定軍心,震懾敵軍。
李績用過的旗在祠堂收著呢,而今就這麽又出現了,在大唐皇城外飄揚了起來。
李敬業一一看過去:“叫它們重返疆場吧,那裏才是它們的歸宿。”
送行的大臣都不由的後退兩步,而後對著這些旗幟重新躬下身子。
此時,李敬猷牽著一匹馬緩緩的從旗仗隊伍中走出來:“這是老國公的戰馬,獅子花!平高句麗,它負過傷。”
這馬太烈了,四爺騎不得。
林雨桐便朝前去,一手纏絲槍,一手拽著韁繩,這獅子花的頭挨著纏絲槍蹭了蹭,而後悲鳴了一聲,林雨桐一下一下的安撫它,良久,她才躍上馬背。
此時,馬蹄揚起,馬兒站立,唬了人一跳。可抬頭一看,卻見馬上的小將穩穩當當,她控製韁繩,回頭往向城闕,晨輝這就麽撒下來,映照在她的戰甲上熠熠生輝。
這一刻,李淳風和明崇儼同時眯眼,好似大唐的將星突然重新亮了,耀眼炫目,照亮了整個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