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情懷(19)一更(天地情懷(19)“去了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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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了雲台, 還都傷了左手?”文昭帝看著呂城,不確定的又問了一聲。
    呂城點頭,“是!已然回宮了, 手也包紮過了。太醫要給郡主用祛疤的藥,郡主拒絕了。”
    文昭帝看呂城,呂城垂下眼瞼:是的!就是那個意思。原先叫結義的時候是陛下一言,當年也還都是三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這些年雖相處融洽,可孩子心性,誰知道將來會如何。反正未曾上雲台,這便不算是完成了最後一道手續。可雲台這一去, 意義便大不同。就如聖上跟二爺三爺之間的關係,便是太後, 也從不將二爺三爺視為外人是一樣的道理。因著太|祖和兩位國公的關係,又有聖人和二爺三爺這些年的情分, 這就叫雲台結義被賦予了特別鄭重的意義。
    在這個立儲的當口,大皇子與韓、林兩家的後人重新締結了這樣的關係, 其意義更加的不同。
    蕭貴妃一聽到稟報, 就喜上眉梢:“快!快收拾補血的藥材, 給世子和郡主送去。給郡主送些燕窩和冰糖,一定得早晚各用一盞, 不能馬虎……”說著, 想起嬌滴滴的女郎君受了一刀,又失血頗多, 頓時就覺得這林家的郡主真是可人疼:“哎呀,這孩子自來體弱, 這要是病了可怎生好?一會子去了,要千萬叮囑她, 得好好養著。”
    四公主靠在一邊啃果子,一聽這個話就撇了嘴,“母妃,連您也偏心了?”
    “你知道什麽?”蕭貴妃一樣一樣的準備的禮物,嘴上卻跟女兒說著話,“這儲君之位,你父皇始終不下決斷。可這有了韓林兩家支持,在你父皇心裏分量自是不同了。你大兄呀,自來是不愛鑽營的,這次能叫世子和郡主心甘情願的與他去雲台,可見還是長進了。皇後不會反對,你二位叔父和兩個國公府也會支持,誰還能攔住你大兄為儲?你呀,這與帝王一母同胞的長公主何等尊貴?別的長公主自然是比不得的!在這事上不許給你大兄添亂。以後,得讓著郡主些,得跟五丫頭好好相處……”
    四公主撇嘴,抬手將果核胡亂的扔了,而後起身就往出走。
    蕭貴妃忙問:“你不替母妃去看看郡主嗎?這是要去哪?”
    “乏了,想歇了,你隨便打發誰去吧!”
    四公主出來後深吸一口氣:愛誰去誰去,反正我不去!
    “我去!”五公主放下手裏的棋譜,跟自家母妃道:“您要是不派人去,那我就親自去。”
    高貴妃冷哼一聲,看向二皇子,“總說大郎厚道,這便是厚道?人家麵上厚道,心裏算計的可明白了呢!瞧,人家雲台結義了。你呀你呀……你說說你,我說叫你多跟桐桐處一處……”
    “母妃!”二皇子蹭的一下站起來,說話像是打雷,“您說的是什麽話?兒自問,兒自有兒的能耐,像母妃似得算計人家女郎君算怎麽回事?若是我真心悅於她,不用您說,便是千難萬難,兒必是要去的。可兒視她如妹,並無絲毫男女雜念,兒若去了,兒成什麽人了?此事休要再提!”說著就看五公主,“五兒去一趟,看看林三,我叫六郎同我去看韓二。”說完轉身就出門了,將珠簾甩的啪啪啪的響。
    高貴妃指著兒子離開的方向,好半晌才扭臉看女兒,“你看你兄長。”
    五公主輕笑一聲,“母妃,您急|巴巴的做什麽呢?這一點事,您就要甩臉子……喜樂悲苦全在臉上,誰都能看到您的心底……這是要壞事的。這事您別管了,兒去料理。”
    於是,桐桐才送走蕭貴妃打發來的嬤嬤,由著青芽把那麽些補樣品都先收起來。回頭就迎來了五公主。
    五公主帶的東西不多,但她卻親自來了。過來就親昵的拉了桐桐受傷的手,“很疼吧?”她說著,不等桐桐說話就笑,“我也沒遇上跟我意氣相投的人,便是真相投了,我怕是也狠不下心給自己抹一刀呀。我還說你的手生的最好看了,如今可好了,這麽好看的手,手心了多了一道疤!”
    說的都是小兒之語,好似全不知道這代表的是什麽意思。
    林雨桐也陪她說些哄孩子的話,“……說了你許是都不信,當時並不覺得疼。我這會子心裏還猜測呢,說刀子劃拉在人身上怎麽可能不疼呢?可我現在想起來,尤覺得不可思議……仿佛冥冥之中真有天意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太|祖他老人家有靈,在天上瞧著呢……”
    五公主:“……”真的假的?我竟然感覺她說的都是真的。
    回去之後五公主就問六哥,“六郎,韓二說他當時疼嗎?”
    他當然得說不疼了,難道要拉著我和二兄的手哭訴有多疼嗎?小妹幹嘛問出這麽個蠢話?
    五公主就說,“林三說她不疼,當時一點都不疼。”
    胡扯!怎麽可能不疼呢?六皇子拿著小剪刀在手上比劃,但到底是下不了手,“這是肉啊,怎麽能不疼呢?”
    “但林三那樣嬌滴滴的模樣,自己下那樣的手……我怎麽那麽不信呢?”五公主拿著個小刀比劃了好幾次,還是放下了,想想都疼的很,自己真幹不出來這個事。她還不死心的問六皇子,“要不要去問問大兄,他疼不疼?”
    兄妹倆湊到一塊嘀嘀咕咕的,高貴妃坐在一邊氣的直運氣!蕭氏生了二子一女,自己也生了二子一女,自己到底是哪裏差了,憑什麽人家的兒女都會籌謀呢。
    吳皇後給文昭帝端了牛乳,這才道:“隻怕人人都將這事想的居心叵測,可我卻不信。”
    “朕也不信。”文昭帝端著牛乳,哼笑一聲,“嗣源和桐桐怕是覺得如此有了明確的人選,能免了兄弟間的鬩牆之爭。是某些人的心不純,總也把人往壞處想。無嫡立長,這是自來的規矩。嗣源和桐桐是覺得他們有了明確的態度,那這規矩就能執行。如此,人心不亂。四郎想的是大局,嗣源和桐桐想的何嚐不是大局?孩子們的心都是好的……算計呀,籌謀的,那是他們的以為。”
    吳皇後就笑,“可惜呀,這些孩子們不知道,您而今是不太好做了。”
    文昭帝一口氣將牛乳喝了,卻笑著躺下了,“眼下的事難辦,可朕晚上睡的踏實了!”說著就抓了吳皇後的手,“秋實,朕這一輩子,對不住你!”
    文昭帝朝裏讓讓,“上來躺著,夜裏還是有些涼的。”
    吳皇後便去躺著了,一躺下邊上的人就把腿伸過來,放在她的腳上這麽捂著。是的,很多年了,不論冬夏,她的腳都是冰涼冰涼的,一夜一夜的,都是聖上這麽捂著過來的。她轉過臉來,眼眶濕了,鼻子酸了,可下一秒卻又睡著了。見過了當年的亂,夫妻倆能走到如今,還求什麽呢?
    轉天大朝,大皇子和韓嗣源的左手包紮著呢,誰看不見呀?這裏麵傳達的意思,頓時叫議儲的聲音一靜。韓嗣源不重要,重要的是韓嗣源背後的韓家,這是大家在意的。不用打聽都知道,那林家的郡主必是手上有傷的。然後朝堂安靜了,這便是韓林兩家的力量。這一安靜,好似大皇子為儲的事已然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吳東珠深吸一口氣,在親蠶禮的籌備上,許多地方她便有些當仁不讓了。當然了,對著皇後她不敢。但是趙德豐呢?我是未來的太子妃,我學這個是必要了,敢問你一個郡主,學這個所為何來呢?
    禮部送來訂正的流程,吳東珠看過之後,直接呈送給皇後了,壓根就沒過趙德豐的手。
    趙德豐雙手藏在袖子攥的緊緊的,指甲都折斷了兩根,這才醒過來,挽起袖子把手伸開,丫頭青鳥忙道,“怎的……”一看這樣不敢問了,隻從隨身的荷包裏拿出小小的剪刀,把指甲都給剪了,“郡主,那大皇子妃欺人太甚!這宮裏無一人喜歡她,偏她自以為是……若論貴,這宮裏有一個算一個,有幾個有您貴重?受這個的氣受那個的氣,但卻很不必受她的氣……”
    “閉嘴!”趙德豐嚴厲的看向青鳥,“再多說一句,就送你回去,家規如何,你該知道!”
    趙德豐背過身去,自己身邊原本有個青鳥的,年歲比自己大五六歲,可惜,幾年前莫名其妙的被娘給調開了,換了個丫頭,怕自己不順,還是取名青鳥。以前沒多想的,可看見了林楚恒的青芽,就有些明白了。早前放在自己身邊的青鳥,是外祖母特意給自己的。母親給調開了,外祖母又能說什麽呢。
    說到底,母親還是想著那個位置的。
    趙德豐在西配殿看著東配殿那邊進進出出的人,她冷哼了一聲:她就是欠教訓。熬完了一日,趙德豐跟皇後告退,吳東珠進來則端了茶盞就喝了,“忙不過來,累死個人了……”說著就朝趙德豐笑,“郡主今日忙嗎?”
    趙德豐微微笑,“不忙,您是大皇子妃,身份貴重,您忙才是應該的。”
    吳東珠用帕子掩住嘴,笑的眉飛色舞的,“郡主也已經及笄了,按說早該許親了,不知道怎麽的,蹉跎到現在。你放心,這婚事我在心了,一定能幫郡主選出個四角俱全的婚事來。”
    竟然說替這位郡主選婚事的話來?找死都不是這麽找的!
    大殿裏靜悄悄的,皇後半靠著,手裏拿著書,眼皮都沒抬。
    趙德豐還是那副榮辱不驚的表情,隻福了福身就出去了。
    吳東珠冷哼一聲,而後跟皇後稟報:“母後,禮部改了的幾處,兒臣尤覺不妥……”
    “母後!”吳東珠抬眼看皇後,“有幾處兒臣覺得……”
    皇後看她:“你在教本宮怎麽做皇後?”
    “不敢!”吳東珠連忙跪下,“兒臣並無此意。”
    “那就退下吧!”
    是!吳東珠再不敢說話,悄悄的退了出去。
    人一出去,皇後便將手裏的書給扔下了,麵色凝重,半晌都沒有言語。
    郭公公將書收了,這才低聲道:“娘娘,您別生氣。”
    不是生氣!是覺得有些事不辦,留著終歸是禍患。她低聲吩咐,“著人盯著德豐郡主和大皇子妃。”
    然後呢?
    “看著就行,別管。”
    郭公公心說,那位德豐郡主實在不是什麽好打發的人!年紀不大,隻那榮辱不驚的本事,就不能跟小覷了去!這種不叫的狗,是真的會咬人的。
    他又問了一句:“那大皇子妃若是應對不了……”
    然而郭公公已然是明白了:這是給大皇子妃機會了。德豐郡主就是皇後找來的那個磨刀石!把她磨成了,固然是好!但要是磨不成……磨不成也有磨不成的處置辦法!到那時不是宮裏把她怎麽著了,而是她給她自己招惹的禍患把她怎麽著了。
    皇後近年來慈悲了,便人人都覺得皇後真慈悲了!可當年跟隨聖人上戰場的時候,她的刀哪一戰不見血?
    郭公公出來之後小心的朝裏看:能上戰場的人,是狠不下心呢?還是沒有決斷呢?
    親蠶是個持續幾個月的禮儀,桐桐對這個沒怎麽關注。她每天都在看自己的左手的傷勢,得有十天,傷口愈合了,剩下一道粉紅的疤痕了。而這十天,也足以把他們跟大皇子去雲台的事傳的人盡皆知了。
    然後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這種時候四爺是不會跟著的,這些日子他一直去刑部。隻要在刑部總能結交到一些下層的官吏,這些人中,四爺選中一個,此人叫鄧綏,胥吏出身,因著娶了高門出身的寡婦,這才托嶽家,從胥吏的出身上掙脫了出來,成了刑部不起眼的司刑。四爺才一到刑部,此人就設法鑽營。每日早早的來,把刑部給四爺準備的班房清掃的幹幹淨淨,刑部稍微有點消息,他立馬就想法子告知四爺身邊的石堅。
    四爺叫石堅去細查此人,回頭石堅稟報四爺說,“此人與胥吏和三教九流,關係極為親密。有數位結義兄弟都算是江湖人物。隻是因家中妻室跋扈,出身高些,他這官身全得益於妻族,因此,在家裏和在嶽家頗為抬不起頭來。其妻不容其母,不容其和離後歸家的姐姐,鬧的不可開交,他隻得將母親和姐姐安置在府外,不敢叫家裏的母老虎知道……”
    是說這個人有些瑕疵,但卻是個可用的人。
    於是,四爺暫時就有了可用之人,將此人抽調到身邊聽用。
    桐桐和韓嗣源一出宮,四爺就叫了鄧綏,“衙門裏的差事不要管了,出門找幾個市井中不打眼的麵孔,去恩化觀外瞧著,有哪些人進了女觀,有哪些人在觀察女觀,跟著看看,這些人隨後又回了哪裏……女觀進不去,也不要試圖進去,隻把這些摸清楚就罷了。最要緊的是別露了行蹤,叫你的人嘴緊一些,懂嗎?”
    女觀裏住著的是南唐皇後宋氏。
    跟前朝有關的案子,那這大案子。雍王若是暗地裏有這個差事,何愁自己將來沒前程?鄧綏立馬應承,“王爺放心,一定辦妥。”
    四爺看了石堅一眼,石堅遞了個荷包過去,“王爺賞的,別叫兄弟們白辛苦一場。”
    荷包輕飄飄的,裏麵放的是銀票。等出來了一看,鄧綏倒吸一口氣,這麽大一筆錢隨自己支配,哪有辦不成的。
    他轉身就走,利索的辦差去了。
    恩化觀是城外一處極大的道觀,早年也是大唐宗室修建的,而今重新上漆之後,道觀是極為鮮亮的。
    馬車優哉遊哉的往城外去,一副踏青去的樣子。
    桐桐和青芽在馬車裏坐著,韓嗣源和韓夜大搖大擺的騎馬跟在外麵,招搖過市的出城了。
    青芽給桐桐倒了茶,遞了過去,“郡主要去女觀?”
    桐桐看她,笑了笑,“怎麽會特意去女觀呢?我們隻是出來踏青,很不巧,馬車壞在了恩化觀的附近了,去女觀裏叨擾一二罷了。”
    青芽便懂了,“您和世子又要自己個進去?”
    桐桐眨了眨眼睛,“別人不知道我會配藥,你還不知道?我力氣許是不如人,但我的藥是比別人強的。藥材是你幫著辦的,也是你幫著配的,還是你幫著試了的……好不好用你自己知道。我這身上帶了多少藥,還有誰比你更清楚?那你覺得,若是不能一箭射死我,誰有本事就近取我的性命?”
    青芽:“……”知道了!“奴婢跟韓夜在外麵‘修馬車’。”
    嗯!
    到了地方,女觀就在眼前了,馬車‘壞’了。桐桐從馬車上下來,跟韓嗣源對視了一眼。
    兩人左右看看,看清楚周圍的環境。而後韓嗣源才大聲吩咐韓夜:“我帶著郡主先去歇歇,你快些……若是不行,就去周圍的莊子上看看,可有會修之人。或者先買了人家的馬車來用用……”
    說完了,兩人才一前一後朝女觀去。
    女觀的大門緊閉,韓嗣源重重的敲響了大門,開門的是個二十多歲麵若芙蓉的女子。此女一身女道士的打扮,素樸的很,她隻給大門開了一道縫隙,“此處乃是皇家禁地,不接待善信。”
    林雨桐便取出一麵牌子,這是皇家身份的標識。每個皇家子弟都有一麵。這個牌子,原主本來就有的。後來見韓嗣源佩戴著,她才又佩戴了起來。
    皇家禁地,那是禁止外人的。而皇家人卻不能不接待。
    這女道士忙將大門打開,讓到了一邊。
    林雨桐多打量了這女道幾眼,而後才抬腳踏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