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杞人之憂(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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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九章

    趙行還小的時候,飯量不大,又老帶著薑莞,零嘴吃得多,所以哪怕有趙禹管著他,到點兒吃飯,他卻從來吃不了多少。

    宮裏預備膳食豐富,吃不完收回去也都是扔了。

    那時候趙禹經常會吃趙行剩下的東西,等他也吃不完,才會叫奴才們收走。

    承義館常年不傳飯,趙禹每頓飯基本上都是在觀德堂解決的。

    但現在長大了,趙行麵上一熱。

    怪不得剛才隻叫做一碗麵。

    他抿唇,在趙禹對麵坐下去。

    他那頭沒聲兒,趙禹吃麵的動作才一頓,抬頭看過去“說啊。”

    “大兄是不是抓了趙奕折騰了一天?”

    趙禹手上銀筷就沒再動起來“你怎麽知道的?”

    趙行臉色陰沉“在外頭聽見的,回宮路上,百姓說肅王殿下真是個威嚴的兄長,教導弟弟這樣嚴苛,三殿下在聖人身邊還不知道如何驕縱,進了肅王府第一日,被肅王殿下拘著打了半天的拳,人都累傻了。

    或許,肅王這位長兄,從來都是不喜歡三殿下這個弟弟的,才會這樣磋磨。”

    那些話自是百姓口中說出來的,趙行不過學著那樣的語氣,還原給趙禹聽。

    要說編排趙禹,盛京百姓還是曉得怕的,不過陰陽怪氣,又抓不著他們,誰又拿他們怎麽樣呢?

    言外之意是什麽,趙行聽得出,趙禹亦然。

    可此事要緊的並不在於此。

    趙禹眯起眼來,突然就笑了“這可真是了不得了,我這偌大一個王府,高牆大院,有一丁點的風吹草動,竟就隨風吹到了牆外麵去。

    下午發生的事兒,黃昏時分京城裏就傳遍了。”

    他雖然笑著,但是語氣不善。

    “我就是聽了這些,才趕著過來告訴大兄。”

    趙行捏著拳“大兄不若明日散朝後回稟父皇知曉,肅王府裏有了這等吃裏扒外的東西,今日隻是把這樣的話散播出去,明兒若有別的呢?

    大兄如今封了王,底下屬官眾多,那都是正經八百要辦差的。

    涉及朝政,甚至是國之隱秘事,難道也這樣傳出去給人聽不成?”

    是吃裏扒外,還是有人刻意為之,趙行不過說的隱晦而已。

    趙禹想想鄭皇後,搖頭說不用“我自有分寸,這事兒也不用告訴父皇。

    都開牙建府了,我自己的王府,自己料理不來,還要回宮去跟父皇告狀,像話嗎?”

    “可趙奕他……”

    “你知是他,我也知,父皇母後知不知且不說,便是知道,還能殺了他嗎?”

    趙禹又說了一聲好了,剩下的麵是吃不下去了,一點兒胃口也沒有“趙奕住在西院,跟這邊不相幹,我也不叫他過來,你去收拾收拾安置了吧,明兒一早回宮,幹脆也別見他,就當不知道。”

    他說自有分寸,趙行勸了兩句,他不聽,那就不好再多說了。

    趙行隻是覺得鄭家人來京之後,大兄比從前更不好說話。

    是孤僻。

    以前還不至如此。

    現在是連他的話也不太想聽。

    趙行垂眸,緩緩起身“那我去休息了,大兄若去見袁子明,也少吃兩杯酒吧,明日還上朝呢。”

    趙禹說知道“對了,過幾個月你生辰呢,我跟你說過,過了十八就不能再這樣,你自己想好去哪個衙門了沒?”

    趙行搖頭“我都行,不拘哪裏,到時候父皇和大兄安排吧。

    不過最好清閑些,過了生辰父皇賜婚下來,挑了吉日完婚,今年內說不定我就成家了,大兄總不好叫我新婚燕爾,忙於朝政吧?”

    這話多沒出息啊。

    趙禹氣的瞪他“你既叫我做主,就別提這些要求,說了也沒用,朝廷正是用人之際,該去哪兒就去哪兒,你倒想坐擁美人,沉溺溫柔鄉呢,美得你。”

    但轉念又想到趙奕和鄭家。

    趙禹歎口氣“我給你選了個封地,蜀地不錯,精致好,物阜民豐。

    私下裏我問過父皇,上回阿莞出事,他不是嚇唬你說你辦不好就把你扔出去,十年不許回京嗎?

    父皇看中了燕地,覺得能磨練人,我還是覺得那邊苦了點。

    過幾個月看吧,要是真的今年內完婚,婚前就要給你封王,朝廷裏糖或沒有十分要緊的事情,我一個人能幫襯著父皇料理的過來,你帶著阿莞去蜀地玩兒上個一年半載,就當最後的清閑,也不是不成。”

    趙行眼皮狠狠一跳“大兄現在就想著把我支出去?你心裏有了成算計較,如今連我也不肯說了嗎?”

    趙禹本來也沒想瞞他,更瞞不過。

    他起身,踱至趙行身邊去“這不是且得兩說嗎?也沒說一定就叫你領著阿莞先去封地呢,你急什麽?

    他不是個好的,不過就那點心胸眼界,也成不了什麽氣候。

    了不起是有鄭家幫扶,仗著母後行事。

    如今朝著最壞處設想,可也用不著自己嚇唬自己。”

    趙禹一麵說著,又笑了,先前麵上的沉鬱和眼底的躁意都不見了蹤影“我不是教過你?凡事先往最壞處想,想過了,再反思反思是不是自己杞人之憂。

    二郎,我這個做兄長的就那麽沒出息?還能真的栽在他手上嗎?”

    不能。

    能叫大兄栽了的,隻有父皇和母後。

    趙行眼皮越發往下壓。

    這話沒法說。

    因為大兄自己都很明白。

    最難受的不是手足相殘,而是明知道趙奕心懷鬼胎,卻無法懲治,若得法,徹底解決幹淨,往後的日子順遂安康,那才是好日子。

    歸根結底,問題出在母後身上。

    “大兄,我……”

    趙禹臉色一黑“你什麽都不用說,若說了,我也要與你翻臉。”

    趙行一開口,他便知趙行要說什麽,冷聲打斷“上一回你去福寧殿見父皇,說過什麽,我不是不知道。

    你為著我好,但隻此一次就夠了。

    無論是鄭家,還是趙奕。

    父皇與母後若有決斷,早該有了,咱們去勸,去求,得到的,隻有矛盾和心結,永遠也解決不了任何事。

    你別犯傻,糊塗事也不要再幹。

    母後想做的事,父皇沒有不順著他心意來的,便是咱們兩個加起來,也不頂用。

    你再去勸,惹得母後傷心,父皇一怒之下真會把你趕出京去。”

    他又拍趙行,眸中染上些許無奈“不要緊,父皇母後狠不下心,我就自己慢慢來解決,不過多花費些時日與精力,不值什麽,二郎,我教了你這麽多年,這時候,別因為心疼我而犯傻,自己今晚上好好想想,我說的是不是正經道理,想明白了,再來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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