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兩種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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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子更的話,猶如一記重錘,錘得段怡直到夜深了,依舊是睡意全無。

    她坐在桌案前,手中拿著一支畫眉的炭筆,在紙上畫著……

    隻不過離她畫的上一筆,已經過去了許久,她並沒有想出什麽新的線索來。

    黑衣人殺伐果決,顧旭昭一行人頃刻之間全被殺害,知橋全族一夜之間覆滅。這群人殺人如切瓜,根本就沒有貓抓老鼠的性子。

    段怡想著,將畫的那張黑衣人的畫像,擱在了一旁。

    這張畫像上,別的地方她都畫好了,可那雙眼睛,卻是怎麽都下不了筆。

    “姑娘,別畫了,我給你燉了一碗銀耳蓮子羹。這蓮子還是我從晏先生那兒討來的呢,小崔將軍好吃,他們那兒的食材,那都是頂好的。”

    “從前我們當真是青蛙蹲在了井底,隨便吃了點苔蘚,便覺得是人間美味了。”

    知路說著,推開了屋子的門,將那一碗銀耳蓮子羹,擱在了一旁的小圓桌上,又走過去關上了門,深秋的夜裏,越發的寒涼了。

    “知橋這麽夜了,還不回來,也不知道她抓住了那凶手沒有。姑娘真是心細如塵,知曉她報仇心切,在家中待不住,特意讓她隨著劍南軍一起全城搜捕。”

    段怡放下了手中的炭筆,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走到了圓桌之前。

    知路的銀耳羹熬得極好,濃稠卻又不過於甜膩,段怡輕舀了一口,歎了口氣,“從前是大海撈針,如今大海變成了魚塘,若是不讓她去拚上這一回,那些縮頭烏龜下次再露麵,不知道又是什麽時候了。”

    崔子更一言驚醒夢中人。

    她當即便快馬加鞭的去了顧家,讓顧從戎先下手為強,下令捉拿凶手。

    黑衣人那般厲害,兩位皇子卻隻是受了傷,並未丟了性命,有兩種可能性。

    一來,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他們殺兩位皇子是假,故意來這麽一出,將黑鍋甩到顧從戎的頭上。布袋口刺殺,證明了段怡的猜想,陛下是想將劍南道,作為兩位皇子的角鬥場。

    誰能拿下劍南,誰就有了軍功在身,離那儲君之位,又更近了一步。

    顧從戎六年前遭逢大難,又有喬家的前車之鑒,絕對不可能和平削藩,那麽大戰勢在必行,且很快就會開始。

    這個時候,占領道德高地,至關重要。布袋口刺殺顧從戎給兩位皇子留了餘地,沒有留下活口,亦是進城之後,沒有追究半分。

    兩位皇子卻是沒有這般高風亮節,他們並非沒有可能使出了這麽一番苦肉計,然後倒打一耙,說整個劍南道隻有顧從戎有這個實力,能夠養得起可以刺殺皇子的凶手。

    並以此為借口,直接同劍南開戰。

    至於那黑衣人乃是當年殺死顧明睿的凶手這事,隻有段怡一個證人,做得什麽數?

    是以,她立即讓顧從戎先下手為強,一邊搜查凶手,一邊暗地布防,以備對手突然暴起。

    但是,段怡端起那銀耳湯,豪邁的一口幹了,她認為事實應該更加接近第二種。

    段怡擦了擦嘴巴,又回到了桌案前,她拿起炭筆,又取了一張新的白紙,在那紙上畫起了機巧園來。

    五皇子是最先被黑衣人攻擊的,他身邊的人,幾乎死了個一幹二淨,還連累了王占毀了麵容。看上去他是最慘的,可是這其中,有兩個可疑之處。

    段怡想著,在五皇子所在的通道處,開了一個口……

    即便是戰到隻剩下了孤家寡人,五皇子依舊好命的沒有死,不光如此,他還禍水東引,成功的打斷了三皇子逃命的步伐,使得黑衣人匯合,合力追殺二人。

    三皇子僥幸逃過一劫,是因為有她同崔子更這個意外出現。

    可五皇子呢?五皇子又是怎麽在黑衣人手底下活下來的?

    所以第二種可能性,便是黑衣人要殺五皇子是假,幫助他除掉三皇子是真。

    三皇子陳銘母族富貴,且他又年長穩重,在爭儲之中,比五皇子陳鶴清要有優勢得多。相反,五皇子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是最容易劍走偏鋒,用鮮血來洗出一條登天路的人。

    “五皇子身邊最大的助力,就是王占了,可王占這回幾乎是廢掉了。毀了容貌的人,若是想要再走文官之路,怕是艱難了。他怎麽會指揮得動黑衣人呢?”

    “六年之前,他也不過是個孩童而已。”

    段怡嘀咕出聲。

    這事兒,就像是一潭泉水,好似看得清,又好似什麽都沒有看清。

    像是有一層朦朧的霧氣,就在眼前了,卻怎麽都揭不開來。

    正如段怡畫不出來的那雙眼睛一樣,她覺得似曾相似,卻又有強烈的違和感,好似不曾見過。

    按道理,殺氣這麽重,個人色彩濃烈的像是打翻了調色盤的一般的人,她隻要見過,就不可能忘記的。

    “姑娘你在嘀嘀咕咕些什麽呢?劍南軍這麽多人,凶手能抓不著?他都自投羅網跑過來了,那不是插翅也難飛,找到他們那都是遲早的事。”

    “總不可能,他還跟那妖精似的,轉個圈兒,就變了張臉罷。”

    段怡一愣,“轉個圈兒,就變一張臉麽?”

    知路一聽,瞬間來了勁,“姑娘忘記了,咱們年節的時候,去逛燈會,還有那雜耍班子的,玩兒變臉呢!變臉有什麽難的,我看姑娘你的臉就跟那六月天似的,說變就變。”

    段怡若有所思起來,她拿著炭筆在桌上點了點,過了許久,她抱了抱腦袋,將那炭筆一甩,索性躺倒床榻上,扯開了被子蓋在了頭上。

    知路在一旁瞧著,悄悄地將燈撥暗了一些,坐到小火爐邊,拿出了又個扇麵繡了起來,這眼瞅著段嫻就要出嫁了,家中的姐妹們添妝的時候,不光會送一些珠釵,還會送一些繡件。

    段怡從來都沒有學過這東西,自然是隻能靠她了。

    她也幫不了姑娘出謀劃策,二幫不了姑娘打遍天下,便隻能做點力所能及的分內之事了。

    聽著段怡的呼吸聲,知路笑了笑,“姑娘睡不著麽?要不聽我說說聽來的一件事?”

    段怡一個猛虎翻身,托著腮看向了知路,“什麽事?”

    知路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聽說,相爺有意把靜姑娘嫁給王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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