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隻想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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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斯條慢理的走了進來,說話比平常簡直溫吞了一倍,“一會兒再去不遲,你一個太監,這麽著急做什麽?”

    他說著,仔細的淨了手,拿帕子細細地擦幹了,方才拿了一團泥,&bsp&bsp在手中揉搓起來。

    “我已經按照阿娘的意思,娶了段嫻了,你們還要如何?你們明明知曉,我想娶段怡的。到時候她蓋房子,我捏泥人,&bsp&bsp誰也不笑話誰。”

    喜公公踮著腳尖,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珠子。

    這會兒賓客都開始散了,那段大姑娘就等著人去洞房呢,可三皇子這會兒魔怔了。

    “皇位有什麽好的,太子不是連命都折騰沒了。喜公公,你說怎麽有人這麽想不開呢?就那麽一步之遙了,偏生等不得。”

    “枉費我造了他的金身,日夜三炷香,祈求他能長命百歲。可惜世人皆著相,方才吃盡人間苦。不然的話,有他在上頭壓一頭,我也能做一世的逍遙王爺。”

    段怡聽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朝著下頭的三皇子看了過去。

    他明顯比平時絮叨了許多,手中那團泥巴,不一會兒的功夫,&bsp&bsp在他手中便腐朽化神奇,便得有模有樣起來。

    “喜公公從前常跟著父皇,知曉這大周已經爛成什麽樣子了吧?國庫空虛,&bsp&bsp民不聊生,外敵虎視眈眈。一路走來,你也瞧在了眼中,餓殍遍野,土匪橫生……”

    “入了這劍南道之後,簡直像是進了世外桃源。先前我便說了,求父皇封我做蜀王,我就留在這劍南道做贅婿,捏泥垂釣,每日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這不比做亡國之君,給大周抗棺材強?”

    喜公公聽到這裏,瞬間怒了起來,“殿下說這些話,對得起娘娘,對得起為你苦心謀劃,對得起死在布袋口的將士們嗎?”

    三皇子嘴停了,手卻是沒有停,繼續捏著。

    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聲音弱了幾分,“所以我事事都聽你們。待捏完這個,便過去了,不用著急。”

    喜公公長歎了一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跺了跺腳,“殿下不要妄自菲薄,這天下沒有人比您更適合繼承大周的天下了。”

    三皇子也跟著歎了一口氣,“做一個躺著的普通人不好麽?若非生在皇家,我同那街上的螞蟻,並沒有什麽區別。除了是我父皇的日子之外,沒有什麽合適的。”

    喜公公的嘴張了張,到底沒有說話,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三皇子顯然捏到了關鍵處,已經入了神,他亦是沒有說話,隻是手上下飛舞著,捏得飛快。先前還是一團糟的泥,一會兒的功夫,竟然變成了一隻可愛的鳥兒。

    那鳥兒身上的羽毛,都根根分明,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說是神乎其技,也不為過。

    段怡蹲在房梁之上,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她呼吸重了一些,將那隻鳥兒給嚇走了。

    三皇子捏著捏著,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站起身來。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走到了窗前。

    這裏掛著一個空的鳥籠子,看上去頗為斑駁,已經有些年頭了,十有是這宅院先前的主家留下來的。

    他伸出手來,打開了那籠子,將新捏的泥鳥放了進去,卻是沒有關上籠子的門。

    隨後又走到了銅盆跟前,再一次仔細的淨了手。

    喜公公瞥了那籠子一眼,快步的走到了他跟前,拿了帕子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給他洗洗擦了起來。

    “殿下,待成家之後,有了子嗣,您便明白娘娘的一片苦心了。段大姑娘是個有成算的,有她在,一定可以讓殿下振作起來的。”

    三皇子沒有說話,隻是拍了拍自己的袍子,“走罷,莫要讓人久等了。”

    喜公公見他走了,忙跟了上去,臨到門口,又折返了回來,將那鳥籠子的門給關上了,然後追了上去。

    “殿下,如今是關鍵時日,娘娘來信說,可不可以先不捏這個了。若是叫人知曉了,參上一本,就怕有人說殿下玩物喪誌。五殿下可就在咱們一個園子裏住著呢……”

    三皇子輕輕地“嗯”了一聲,“就在錦城捏。”

    待那院子落了鎖,人已經走遠了之後,段怡同崔子更,方才神情複雜的從房梁上跳了下來。

    “我那老摳子祖父,當真是月老在世,眼光毒辣,牽的一手好紅線。”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幾位皇子之中,精準的挑選出了最想躺平的佛係大師,將自己的卷王孫女嫁過來的。

    她幾乎可以預見得到,段嫻未來雞飛狗跳,無比抓狂的馴夫生活。

    一個棺材都恨不得睡兩口,比旁人多上一口;一個沒有棺材隻有骨灰壇子,他都無所謂的說燒了不就能裝進去了麽?

    這簡直就是……王八配蝦,看著都是水產,其實隔了一座青城山。

    二人想著,悄悄地出了這院子,快速地又回到了婚宴現場去。

    比起出來時候的熱鬧,這會兒人已經少了許多,一些貪杯的酒鬼,擠到了一塊兒,劃著拳,吵吵鬧鬧的,剩下了人都整著衣衫,同主家說著道別的話。

    蘇筠咱在那裏扭著腰,旁邊還放著一個半人高的食盒,見到段怡來了,快步上前去,“嘿嘿,我去廚房端了好些肉菜,拿回去給老賈吃。”

    他說著,輕而易舉的提起了那食盒,嫌棄的看了一眼崔子更,“子更哥總是這樣,像是刨了你家祖墳似的,難怪段三最近胃口都不好了。”

    崔子更的嘴角抽了抽,“誰與豕同席,胃口都不好。”

    蘇筠聽見崔子更罵他,卻是半點不惱,“誰不與豕同席,那紅燒肘子吃進肚子裏去,子更哥你便不認了麽?不虧是翻臉無情負心漢……”

    他說著,對著崔子更做了個鬼臉,然後換了花腔,“二郎,昨兒還紅帳春暖,說要同妾身海誓山盟,怎地今日便指著妾鼻子,說絕不同席?確實沒有同席,同寢罷了!”

    崔子更一臉震驚,徹底詞窮。

    段怡瞧著他這模樣,笑了出聲。

    四人兩前兩後的走著,同人群一道兒,朝外走去。

    “你何時習得這個?從前怎麽沒有聽你唱過?”段怡好奇的問道,她自問對蘇筠還算了解,卻也是頭一回瞧見他扮女子聲音。

    蘇筠臉一紅,“從家中出來之後,身上錢財被騙了個精光。曾經有個班主,將我當做了小姑娘,教了唱了幾日曲子。”

    他說著,撓了撓頭,“都快忘光了。我這算什麽,段三你若是唱小曲兒,便是錦城的第一嗓,那都絕對比不上你。”

    段怡恨不得找個地洞刨開,自己個鑽進去。

    少年,你對我的誤解,已經比錦城周遭的溶洞還深,我根本就五音不全好嗎?

    四人說話間出了府門,青雲巷中的馬車少了許多,路途通暢了起來。

    段怡眯了眯眼睛,壓低了聲音,“從前說好的,別忘記了。”

    到了十五,他們要去尋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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