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負手而立，站在窗前，背對鹿野，語氣陡然一轉。

    “當今大荒可謂是岌岌可危，帝都即將土崩瓦解，軒轅一手開創的太平盛世很快就要煙消雲散。”

    鹿野一凜，穿越來到一個動蕩不安的時期，遇見的人幾乎都在討論這個話題，仿佛他們都在憂國憂民。

    “大荒傳言帝舜年老染病在身，恐怕時日無多。他一旦化羽各國諸侯便會相互爭執，將大荒弄得腥風血雨，殺戮累累。到時候山河破碎，人獸消亡，連這裏也不能幸免。”

    他聲音極其黯然悲憫，由他那沙啞之口講出頗有滄桑感覺令鹿野頓時若有所思，說得不無道理。

    他又道“那時，大荒的孩子失去爹娘，夫妻失去孩子，失去父母雙親，該是一副怎樣的慘景，而這一切都不過是權術陰謀者的犧牲品。倘若最後掌管天下的是一位宅心仁厚的好王者那也就罷了，如果不是，而是一個心狠手辣殘暴冷血之徒，那就是大荒不幸，蒼生不幸。”

    戰爭，隻會帶來血腥與動蕩。

    黑衣人說到這裏轉過身，歎口氣道“老夫行走大荒數十載，親眼目睹無數慘狀，帝舜尚在，這個天下就已是這般，真不敢想象以後會怎樣。”

    說著回過身盯著鹿野，說道“老夫隻是希望有朝一日能還複黃帝在世時的太平盛世，百姓富足，息兵止戈，再也沒有流浪山野的孤兒，再也沒有凍死餓死的黎民。”

    其眼神中飽含深情，瑩瑩泛光。

    說實話鹿野的心腸很軟。

    思緒感染心頭一顫，由衷讚道“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您老人家憂國憂民胸懷大荒，真乃豪傑也！”

    黑衣人愣了一下，旋即回味道“好一個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你這般年紀竟能說出這樣的話，老夫甚是欣慰驕傲。”

    鹿野有意賣弄一番，道“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亂世出英雄，盛世出隱士，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苟且安生？”

    先不說他心裏咋想的，最起碼黑衣老頭兒直接懵了。

    縱然其閱曆豐富，也從未聽過這樣的話。

    鹿野自然也沒解釋說搬運古人的詩詞散文，那個年代恐怕詩詞還不知是何物，因此意思懂了就行。

    黑衣人盯著鹿野道“於是老夫便欲尋找一個智勇不凡，宅心仁厚的人來加入那即將混亂的大荒，縱橫飛揚，闖出一番名堂，隻願能替大荒百姓謀求一個安寧之世，便足矣。”

    鹿野意識到對方說的正是他，假裝不解道“師傅可找到那個人選沒有？”

    黑衣人嘿然怪笑道“已然找到，正是我要尋覓的最佳人選。”

    鹿野此時才明白過來，感情對方收他為徒，就是為了這個。

    於是哦一聲仍然裝傻問道“在哪裏，是何人。”

    隻見黑衣人上下打量他，嘿嘿笑。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甚麽，我？”

    鹿野假裝一臉驚奇狀，指著自己。

    “開什麽玩笑！您看錯人了吧，我區區一個孤兒，何德何能能擔此重任，不可不可。”

    往後退兩步，使勁擺手搖頭。

    不管在哪，他可從未想過要做人中龍鳳。

    活了二十幾年，他很清楚現實的殘酷。

    根據史料記載虞舜之後便是大禹了，雖說頭次照麵給鹿野的印象夏禹可不像好人，是非黑白不分，但最終曆史定奪一切。

    如果摻和進去，相當於自殺啊。

    黑衣人肅言道“你雖然是個流浪孤兒，卻宅心仁厚，善良豁達對義兄信義為重，對別人寬容為主，而且你天資聰慧，真氣卓絕，難道不是擔當大任的最佳人選麽？莫不然我還要找一個呆子傻子，心狠手辣之人麽？”

    一席話說得鹿野無言以對，怔怔不語。

    黑衣人看他還在猶豫不決，又道“難道你希望大荒腥風血雨，再多幾萬數萬像你一樣的孤兒，無依無靠，孤苦伶仃，顛沛流離麽！你於心何忍！”

    鹿野隻想回到現代社會，這裏的一切曆史早有安排。

    再者說他可不想趟這趟渾水，內心慌得一批，這個大荒，厲害的人太多，給修仙似的，又打又殺得，回不去不說，小命再交代了，可虧大發了。

    內心後悔，不該這麽快答應拜他為師。

    瞧鹿野沉吟不決，黑衣人道“想你決計不是貪生怕死，泯滅良知之徒。老夫已愈古稀尚且如此，你少年俊彥，怕得什麽？”

    目光灼灼而視。

    鹿野心思叫他看穿，臉上一陣窘迫，如果不答應他，他會不會殺人滅口？

    “他娘滴，在單位裏領導就是這幅尊容，令人反感，命令這東西，古往今來，從來都是存在的。汰！這個黑暗的世界！”

    鹿野快哭了，奶奶個熊，大丈夫能屈能伸，答應他又何妨，識時務者為俊傑，先保住小命再說。

    “晚輩並不是怕，隻不過稀鬆平常之人，怕辜負您老人家期望。”

    黑衣人笑道“老夫看人不會有錯。”

    說罷哈哈大笑，神情甚是喜悅，雙臂高舉，望著窗外，狂笑不止，笑聲沙啞說不出的詭異刺耳。

    鹿野在想對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黑衣人道“你先拜我為師，咱們即成師徒也好叫老夫為你出謀劃策，授業傳功。”

    鹿野還有疑惑，輕聲道“我還未請教您尊姓大名呢，拜師總得讓我知道師父姓誰名誰吧。”

    黑衣人一愣旋即哈哈笑道“不錯應該叫你知道老夫名字，但非為師不說，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時機成熟定然告訴你。總之老夫絕非大奸大惡之人。”

    鹿野內心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

    自此鹿野便拜那黑衣老者為師，每日喝他青葫蘆裏的液體。

    原來那是收集的竹葉上的露珠配以諸多名貴藥材研磨而製。

    空餘時間便是聽那黑衣人講習武道之法，他講解甚為詳細，鹿野每每如醍醐灌頂，心中許多疑惑不解之處漸漸空明。

    這山穀叫做忘憂穀，是黑衣人起的名字，周圍群山連綿草木茂盛，尋常人不易發現這個地方，叫他大可安心在此修養生息。

    此外老者也會與他商討一些關於大荒情勢，以及諸多傳聞事跡。

    帝舜病情越來越重，大荒有名望的巫醫全被召集於中土帝都，一時間整個帝都人心惶惶······

    而至於鹿野比較好奇的諸神的由來，老頭兒也是了如指掌。

    原來大荒對那些修為通神徹鬼人士比作九天之上的神，所以取其名號用之神，比如玄天水神，太陽神，龍神等等。

    此乃一種尊稱也是一種地位，大荒人崇尚英雄，因此才會有這種現象。

    不過整個大荒縱橫幾萬裏，修為如神者何止最為著名的四大神，不過也無人特意去做一個統計，因而世人隻知道有四大神。

    老頭告訴他世上修煉之人實力從高到低可分三層，一逾神級二神級 三仙級（包括諸侯諸將），此乃大荒有好事者編纂而成，並不足信，隻當聽聞罷了。

    不知不覺鹿野已在此住了半月有餘，天氣逐漸變涼，時常有落葉簌簌而落，他才意識到秋天來了。

    這一日鹿野正打坐調息，真氣運行數周天，越發覺得體內的真氣越來越精純，一改過去那種雖大氣但不精於細，現在就算一指祭出也要犀利無比。

    他瞥見窗外竹林間落葉飄零，當下中指曲彈，嗖的一聲，一片竹葉霎時穿孔而過，而那片竹葉依舊慢慢落地。

    鹿野心中一陣狂喜，感覺意猶未盡身形一躍，穿窗掠出，真氣綿綿聚於掌心，瞧見那溪水陽光下閃亮如玉，踏步而上。

    貼著水麵急掠，一招泰山壓頂，雙掌真氣赫然爆擊。

    兩道青色氣光劃落水麵，“嗵”水花翻卷騰飛，霧氣迷漫，驚得水底魚兒驚慌逃走。

    鹿野感覺周身暖洋洋，經脈暢通，氣海平靜，較之未受傷之前還要輕快愜意，忍不住清嘯狂喜。

    立時驚起山林中群鳥驚飛，野獸奔走。

    想及自己穿越而來轉眼間竟成了一個神秘老者所謂的擔負大荒安危的救世主，恍如隔世之餘亦覺世事無常，不可預測。

    鹿野自己覺得自己就像男主角，運氣好，總有奇遇化險為夷，於是心思稍寬。

    倘若真能爭霸天下，也挺激動人心，萬一改寫曆史留下名字，豈不是光耀門庭，光宗耀祖的偉大事業嘛。

    再不濟，老頭人壞，轉行跟著夏禹混，順應曆史也行吧，那時人多力量大，找那青銅鼎不就簡單容易多了。

    多日久來，他已知這個師傅是個落魄的武道高手，其對於武道的認知令人驚歎，常常一言兩語就解他心中滯堵疑團，久而久之鹿野功力突飛猛進。

    這夜，神秘人還未歸來，此人行蹤不定，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已然習以為常。

    剛要躺下休息，忽聽一陣風聲卷過，黑衣人已站在床腳邊。

    鹿野驚道“老師傅”。

    黑衣人也不以為杵，道“大事不好，大荒局勢危矣。”

    聽其語氣焦急，似是有什麽大事發生。

    鹿野道“發生了什麽事，難道帝舜陛下化羽登仙了麽？”

    黑衣人搖搖頭道“帝舜支撐不了幾日了，諸神諸將各路諸侯悉數趕到帝都。帝舜已經擬定詔書，將帝位禪讓。共工忽然增兵南下，已經屯守在帝都北黃河南岸，其意在帝位。太陽神炎昊也派遣其心腹十大金烏率軍暗暗在帝都東南三十裏外安營紮寨。正巧現在妖皇舉兵北犯，踐踏我大荒秀麗山河，此時已兵至瀾滄江南岸休養生息。以妖皇用兵之性，她是在等待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