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緊逼而來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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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平陽君當然是懂的。
但他的心中,其實還是有些不太篤定。
平陽君沉吟片刻,道:
“兄長,你忘了上一次咱們和李建之間的布匹之戰了麽?”
上一次,平原君也是想要在布匹戰中和李建進行一番博弈。
結果,李建靠著紡織機那源源不斷,幾乎可說是無窮無盡的出貨,直接把平原君打了一個大敗虧輸。
這直接導致平原君府去年的收入大降,讓這位養尊處優的君候都不得不過了好幾個月的苦日子。
平陽君雖然沒有平原君這麽慘,但他作為平原君最忠實的盟友,在那場商業戰之中也是損失慘重。
如今平原君又故技重施,不免讓平陽君心中有些不安。
聽到平陽君這喪氣的話,平原君頓時頗為不滿。
“你這是什麽話,真以為為兄不會吸取教訓嗎?”
“為兄這麽和你說吧,布匹這種東西,隻要有原材料,就能夠源源不斷的紡織出來。”
“但糧食不同,糧食是需要從農田裏麵種植出來的,有多少田地就會有多少糧食,不可能和布匹一樣被無限製的生產出來。”
“如今正是即將收獲糧食的季節,也是整個趙國糧食最少的時間段。”
“這個時候我們隻需要極少的資金就可以囤積大量糧食,達到一個推高糧價,讓李建焦頭爛額的效果。”
平陽君插了一句嘴。
“可李建若是利用國庫之中平準倉的糧食來平抑糧價呢?”
平原君微微一笑,臉上滿是自信的表情。
“平準倉?哼哼。”
“若是在往年,平準倉之中糧食眾多,確實是足以平抑糧價,你我再如何使勁也毫無作用。”
“但今年,大王接連發動了滅燕、滅韓兩場戰爭。”
“兩場大戰下來打了半年時間,發動了數十萬的兵力民夫,平準倉之中的糧食儲備早就已經消耗到接近枯竭的地步。”
“為兄已經派人估算過了,按照目前的進度,就算李建立刻動用平準倉之中的糧食,也就最多隻能維持八天的時間。”
“但最早一批大趙的糧食收割,也需要十五到二十天的時間!”
“收割之後再將其入庫,再怎麽也得十天八天。”
“也就是說,我們有至少七天,甚至可能多達半個月的時間,將糧價提升到一個讓所有人都怨聲載道的地步。”
“到那時,就算大王當真寵信李建不將其免官,心中對他的信任也會極度降低,李建的威望必然大受打擊。”
“沒有了足夠的威望,李建接下來說什麽話做什麽事情,都不會再起到好的效果。”
“這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場真正的勝利!”
聽著平原君的侃侃而談,平陽君輕出一口氣。
確實,整個計劃聽起來嚴絲合縫,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核心點就在於,糧食不是布匹,不可能無限量的憑空生產出來!
所以李建就不可能再用之前布匹戰時候的方式,來再一次的擊敗平原君。
平陽君重重點頭,沉聲道:
“兄長放心吧,這一次,愚弟一定無條件的配合兄長!”
兩兄弟年齡相近,幼時在一起讀書成長,長大後又一起輔佐趙惠文王,感情是非常親近的。
一路走來,平原君以兄長的姿態,多番庇護和幫助平陽君至今。
這也是為何平陽君明明也是王子,但卻心甘情願輔佐平原君的原因。
一世人,兩兄弟!
李建坐在內史官署之中,聽著藺儀的匯報。
“李卿,今日的糧倉又開始上升了。”
“大部分糧店將價格上升到了三十二文,個別糧店的價格甚至已經漲到了三十五、三十六文!”
毛遂聞言,也是頗為氣憤。
“這些商人,就不能有點良心嗎?”
“若是長此以往,百姓們的生活怎麽過?”
李建皺眉良久,道:
“走,我們去市集看看。”
百聞不如一見。
想知道事實,還是得實地勘察一番,才能真正作數。
李建帶著毛遂和藺儀,乘坐著馬車,來到了邯鄲城的東市。
邯鄲城的王宮位於西南側,這樣的建築布局就導致城裏大部分的達官貴人都聚集在了城西和城南,平民百姓則主要居住在城東、城北。
想要了解平民生活,東市是最佳選擇。
東市之中載人的馬車禁行,隻有拉貨的馬車可以進入。
李建等人下了馬車,步行進入東市。
這座市集之中滿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各種汗味、香囊味以及商品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說不清究竟是香味還是臭味。
和西市以集市為主的風格不同,東市這邊有著許多地方專門為了擺攤的小販設立,為的就是方便他們做小本生意。
這也是法家思想治國的一個好處,任何種類的商人都必須要納入法律的管理之中。
想要管理這些攤販,在他們身上收取商稅,那必然就要給他們一片地盤來擺攤,而不是簡單的禁止了事。
這一點上,東方六國比起秦國來說做得就好很多。
秦國從上到下就是歧視商業、歧視商人,一切為了戰爭服務的農本位社會,從根本上就很沒有發展商業的土壤。
偶爾有幾個大商人,那也隻能算是秦王和大貴族們圈養的白手套。
隻有像眼前邯鄲東市這般小商販隨處可見的情況,才能證明一個國家商業的活力。
過了戰國時代後,再想要看到這種充滿商業活力的氛圍,就得等到宋朝了。
小攤販們熱情的招呼著。
“客人要看看嗎?上好的桑葚!”
“布匹,自家織的布匹,便宜好穿,不磨皮!”
“剛剛生下來的小黑犬,長大後可以看家護院,價錢好商量。”
各種各樣能想到,想不到的商品都在這裏售賣。
有客人直接丟下錢拿東西就走,多一個字也懶得說。
也有客人站在那裏喋喋不休的和攤販理論,一定要把價格壓到心儀的數字。
李建微微點頭,道:
“走,我們去糧店。”
和其他商品不同,幾乎沒有人擺地攤來賣糧食。
不僅如此,每一家糧食店的占地麵積都不小,比起周圍的店鋪要顯得大很多。
藺儀對此顯然見怪不怪,對著李建解釋道:
“糧食是一定需要庫房來存放的,處於方便售賣的考慮,這庫房往往還不能離店鋪太遠。”
“而且很多商店的資金周轉都需要好幾個月甚至一年,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是做不了這門生意的。”
李建聞言,若有所思。
趙國官方是不做糧食生意的,而糧店的這種特性又注定了隻有大貴族和大富商才能入場。
換言之,隻要少數幾個糧店背後的大人物達成意見,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對糧食的價格進行操控。
李建走進一家糧店,立刻就有掌櫃的上來招呼。
“這位貴人,不知有何吩咐啊?”
做生意的都是人精,能做到掌櫃的更是如此。
但看李建身上這全套絲綢衣服和翡翠帶鉤,足以讓掌櫃的明白來的是貴客。
李建看著麵前這位胖乎乎的掌櫃,開口詢問道:
“現在糧食的價格是多少?”
掌櫃的眨了眨眼睛,道:
“客人想要問的是五穀之中的哪一種呢?”
在戰國時代,五穀指的是麻、黍、稷、麥、菽。
後世廣為流傳的水稻,這個時候主要還是在長江以南種植,戰國七雄大部分位於黃河流域,水稻還稱不上重要。
李建淡淡的說道:
“當然是麥子。”
小麥是五穀之中口感最粗糙,營養價值最低的作物。
但也是最方便種植、產量最高以及最便宜的作物。
當世絕大部分平民百姓食用的都是小麥,各國官方在做統計的時候,都將小麥默認為糧食的代表。
掌櫃立刻道:
“我們家店是三十二錢一石,如果貴人一次性拿五百石以上,可以按三十錢一文算。”
李建皺眉道:
“五百石才少兩個錢?”
掌櫃趕忙賠笑道:
“回貴人的話,這小麥買回去要麽喂牲畜要麽給下人吃的,賣這個本來就沒什麽賺頭,真的便宜不了太多。”
“若是貴人想要買稷穀這些的話,那小的可以給貴人更好的價錢,不知貴人意下如何?”
李建不置可否,在店鋪之中轉了一圈,隨後開口道:
“若是我大量采購呢?你們店的庫存現在有多少石?”
掌櫃聞言頓時有些遲疑,上下打量了李建好一會,才說出一個數字。
“這個……大約在一千石左右吧。”
“若是貴人當真想要購買,還請客人約個時間,我請上麵的管事來和貴人具體的商談一下,如何?”
“不瞞貴人說,最近這糧食漲價是很厲害的,若是貴人真要買,還請速速出手才是。”
李建嗯了一聲,道:
“好,那我先去別的店鋪看看,若是你家的價格確實不錯,我等會再回來。”
掌櫃滿臉賠笑,客客氣氣的將李建等人送離店鋪。
李建三人前腳剛走,掌櫃的立刻就抓住身邊一名夥計,輕聲囑咐。
“快去稟報府裏,內史李卿親自來咱們家店鋪詢問糧食價格了!”
李建一路走來,用了半天的時間,將東市之中大大小小的糧店都走了一遍。
誠如藺儀所言,糧食的價格是在不斷上漲之中。
剛開始第一家店鋪的問價還是三十二文,一路問下來,到最後幾家店鋪都是三十五甚至三十六文的價格了。
就連藺儀都感覺不對,朝李建輕聲道:
“李卿,這價錢的上漲也太快了!”
從三十到三十五,看似漲了五個錢,並不算多。
但要知道,就在幾天前,糧食的價格還隻是十五錢一石。
在翻了一倍之後,如今糧食的價格竟然還以正常時間線每天將近四成的幅度上漲。
這絕對是一個很不正常的現象。
在問價的過程中,李建就目睹了不少平民百姓前來買糧,被如今糧食價格驚得目瞪口呆的場景。
李建沉默片刻,緩緩說道:
“得想個辦法。”
人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得吃糧食。
作為人類生存必需品的糧食,一旦漲價就會引發連鎖反應。
各行各業,各種商品的價格都會因為糧食的上漲而跟漲。
要知道在生產力和商品數量遠超古代的現代社會,10左右的生活必需品漲價就已經讓人們感覺到無法生存。
那這個翻了倍的糧食價格,簡直就是要了命啊!
李建看向藺儀,認真的說道:
“嶽丈,我們回藺府。”
碰到事情,先向藺相如這樣的老前輩求教是一個很容易想到的穩妥選擇。
抵達藺府時,藺相如正好剛剛下班歸來。
聽完李建的描述之後,藺相如的表情也慢慢變得嚴肅。
摸著白胡須,藺相如開口道:
“應該是平原君出手了。”
李建道:
“何以見得?”
藺相如道:
“平原君和平陽君兩家,就是邯鄲城中最大的糧店幕後掌控者。”
李建對此,倒也不算意外。
在古代,掌控權力就等於掌控金錢,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李建道:
“那藺氏呢?難道藺氏就不做糧食生意嗎?”
藺相如笑了起來:
“還真不做,得避嫌呀。”
藺相如給李建一番解釋。
作為內史,藺相如原本就掌控著國家的糧食物資儲備。
如果再讓家族下的店鋪參與到這些生意之中,難免就給政敵口舌之實。
所以藺氏店鋪的生意,主要是油漆、鐵器、木材等並不影響民生基礎的行業。
糧食、布匹這種民生基礎行業,藺氏基本上是不碰的,隻靠自家莊園和農戶的產出。
李建問道:
“廉頗大將軍那邊呢?”
藺相如道:
“廉頗那邊主要還是以軍事為主,像礦產、冶煉、皮甲製作、弓箭製作還有養馬場都是他的產業範圍。”
“至於糧食,好像他也有一些置業,不過應該不多。”
李建有些無奈:
“所以如果是平原君動手的話,我還一下子沒辦法從你們這邊拿到什麽助力了?”
藺相如笑了起來。
“平原君的身邊也是很有一批聰明人的,若是他不做好這些準備,又怎麽選擇從這個地方向你發動進攻呢?”
李建看著藺相如,誠懇的說道:
“我需要一些建議,藺卿。”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