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箕子朝鮮要和趙國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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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聞言,不由咦了一聲。
“朝鮮國來的?這倒是有意思了。”
朝鮮,指的當然不是後世那個朝鮮,而是箕子朝鮮(箕氏朝鮮)。
箕子是商紂王的王叔,在商王朝滅亡後,為躲避周王朝的追殺,箕子率領一批部眾逃到朝鮮半島北部, 建立箕子朝鮮。
和同樣出自商王族的宋國一樣,箕子朝鮮後來稱臣於周王朝,也是被周天子正式冊封過的諸侯國。
箕子朝鮮和燕國過往甚密,有大量箕子朝鮮的貴族在燕國效力,包括幾十年前一度篡奪燕國王位的子之。
如今燕國滅亡,箕子朝鮮又找上趙國, 這讓李建有些意外。
藺相如摸著白須, 道:
“朝鮮使者說了,希望能和我們大趙一起進攻齊國。”
“若事成, 遼東遼西歸朝鮮,其餘中原之地歸大趙。”
李建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些朝鮮人,胃口還挺大。”
遼東和遼西加起來,麵積甚至比如今的箕子朝鮮國土還要大一些。
真想一口吃成個大胖子啊。
藺相如笑道:
“你不是正好在籌劃對付齊國嗎?老夫想著或許這些朝鮮人能派上用場。”
李建覺得藺相如可能有什麽誤解。
經濟戰和軍事戰又不是一回事!
但李建還是同意,和藺相如、虞信一起接見這批箕子朝鮮的使者。
這些使者的穿著很有意思。
上身交領右衽短衣,金絲鑲邊加黑色雲紋,還是窄袖口。
下身半套帶褶短裙,寬腰帶無帶鉤,鞋子的尖端還是翹起來的。
典型的商朝貴族打扮,和周王朝推崇的“華夏衣冠”頗為不同。
“在下箕平,見過兩位相國,見過虞卿。”
箕平年紀大約四十來歲,臉龐方正,頜下胡須考究,看上去頗為沉穩。
這箕平的雅語說的頗為流利,帶著明顯的燕國口音。
李建饒有興致的說道:
“聽說你們想要和大趙一起滅亡齊國?”
箕平忙道:
“回定國君的話,我國已經和燕國在遼東激戰數月, 相互間不落下風。”
“若是趙國願意和我國聯手,那你我兩國定能如之前滅亡燕國故事,共同瓜分齊國土地。”
李建大笑了起來。
“相互間不落下風?”
“本侯怎麽聽說,你們已經連續輸給了匡梁好幾場,若不是去年冬天來得早,匡梁都要打進平壤去了。”
箕平頓時漲紅了臉。
“沒有的事,定國君誤會了!”
“我們那是主動撤退,戰略移交……”
在李建的目光注視下,箕平的聲音越來越小。
終於,箕平頹然的歎了一口氣。
“定國君說的沒有錯,匡梁實在是太狡詐卑鄙了,我們朝鮮子弟雖英勇作戰,但終究難以抵擋。”
箕平承認了現實,並將真正的戰事情況全盤托出。
在齊趙滅燕戰爭中,箕子朝鮮也參與了進去,並一度奪取了燕國大半個遼東郡,以及遼西郡的一小部分。
在齊趙瓜分燕國之後,遼東郡劃入齊國疆域之中。
齊王自然不能容忍箕子朝鮮繼續占據遼東,而箕子朝鮮也並不打算就這麽輕易的讓出。
一場戰爭勢在必行。
一開始,齊國過於輕視箕子朝鮮, 進展並不順利, 甚至還吃了幾次小虧。
齊王大怒之下,嚴厲訓斥了前線將領,讓大司馬匡梁再度披掛上陣,指揮前線戰事。
匡梁或許打秦國什麽的不夠格,但收拾個箕子朝鮮還是不在話下。
匡梁五戰五勝,連續擊潰箕子朝鮮主力部隊。
不但收複了所有燕國土地,並乘勝攻入了箕子朝鮮境內。
若不是恰逢大雪降臨導致齊軍無法補給,恐怕整個箕子朝鮮都要被滅亡。
不得已之下,箕子朝鮮向齊國稱臣納貢,用大筆金錢收買了後勝,終於說服齊王退兵。
箕子朝鮮老國王箕定驚怒交加,在三月前逝世。
新王箕磐登基後,立誓要為父王報仇。
在初步穩定了局勢之後,箕磐便派遣箕平前來趙國,商量滅齊事宜。
李建有些好奇的看著箕平,表情玩味。
“大趙和齊國乃是盟友,你們大王是怎麽想的,居然要和大趙一起進攻齊國?”
箕平一臉坦然:
“朝鮮雖是東北小邦,但也知朝秦暮楚之典故。”
“大王讓我轉告定國君和諸卿,若是趙國能助朝鮮複仇,朝鮮定然世世代代為趙國藩屬,永遠效忠!”
李建哦了一聲,揮了揮手。
“知道了,你們可以下去了。”
這句話明顯惹怒了箕平身邊一名年輕人,他猛的抬頭,似乎想要和李建理論一番。
箕平拉了一下年輕人的手,製止了年輕人的動作。
轉過身來,箕平朝著李建恭敬行禮。
“那我等就靜候定國君的佳音了。”
留下一張禮單後,箕平等人離開。
藺相如忍不住感慨道:
“沒想到那位齊王看起來耽於享樂,居然在開疆拓土的事情上也不含糊。”
李建聞言,不由一笑。
“齊王如此,朝鮮王又何嚐不是呢?”
說話間,李建從袖子之中拿出一幅畫,在藺相如和虞信的麵前展示了一下。
藺相如和虞信在看清這幅畫之後,不由同時咦了一聲。
這幅畫上是一名年輕男子,頭戴王冠,表情驕傲。
畫的旁邊還有注釋。
“箕子朝鮮新王箕磐。”
最重要的是,而這位箕磐,剛剛就站在箕平的身後,就是那個想要找李建理論的人。
藺相如啞然片刻,才道:
“這位箕磐大王,莫非是想要效仿當年武王故事?”
李建哈哈大笑。
“武王滅中山,驅林胡樓煩,豈是這連一時之怒都不能忍的箕磐能相提並論的?”
作為一個熟讀各種小說,遍覽曆史名劇的現代人,那種他國重要人物站在李建麵前卻不會被認出來的橋段,絕對不會發生。
無論是秦王、齊王等國君,又或者是後勝、信陵君等重臣,他們的畫像都在這三年時間裏被鴟鴞以各種方式查探並秘密繪製,呈送到李建案前。
虞信發出了詢問。
“定國君,咱們要怎麽處理這些朝鮮人?”
李建手指輕輕的敲了一會桌案,笑道:
“既然這位朝鮮新王喜歡來做客,那就讓他一直在邯鄲做客下去吧。”
箕子朝鮮,是朝鮮半島第一個有史可查的諸侯國。
是商朝王族後裔,是周朝天子冊封的諸侯。
李建完全可以理直氣壯的認為,這片地方自古以來就是華夏人的地盤。
別拿箕子朝鮮不當華夏!
冬天來了。
作為相邦,後勝這段時間還是比較忙碌的。
一方麵是公務,另外一方麵,則是因為後勝在臨淄城之中的鹽鋪,鐵匠鋪陸續開張了。
作為齊國相邦,後勝有太多的渠道搞來足夠廉價的食鹽,然後再以比官方食鹽低一點點的價格賣出去。
食鹽是必需品,而價格的優勢立刻就讓後勝的鹽鋪流量爆滿。
人們蜂擁而至,甚至還出現過排一兩個時辰隊伍隻為了買一大包鹽的情況。
看著賬目上每天激增的數字,數著庫房之中堆積如山的銅幣,後勝的胖臉上笑開了花。
他甚至有些後悔,食鹽這種生意,好像真的沒必要和李建合夥!
“不行,到時候得和定國君談一下,這鹽鋪五五分成,對我來說太虧!”
後勝心中的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
至於鐵匠鋪方麵,後勝倒是沒什麽意見。
邯鄲城旁邊,就有幾十座大小不一的鐵礦。
趙國每年的鐵產量,也位居諸侯之冠。
在這樣的情況下,趙國鐵匠的平均水準自然是比其他國家要更高。
李建派出了上百名趙國鐵匠來到臨淄城中,一口氣開了七八家冶煉廠。
眾所周知,官方的生意是利潤最豐厚的生意,前提是得認識人,比如說由相邦後勝親自介紹。
在後勝的幫助下,這些冶煉廠如今已經如火如荼的開工了。
質量方麵自不必說,冶煉廠的負責人拍著胸脯向後勝保證,肯定比之前齊國官府的匠人們要更強。
最重要的是利潤。
經過初步盤點,如今這些鹽鋪和鐵匠鋪,已經幫助後勝收入了七百多萬錢。
這才僅僅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一年下來,大幾千萬簡直輕輕鬆鬆。
這個數字讓後勝有些喘不過氣。
還費勁心思收什麽禮,辦什麽事,天天躺在家,等著這些錢嘩嘩的流進來,不舒服麽?
“定國君,當真是我再世父……異姓兄弟也!”
後勝四十五度抬頭望天,發出了極其深沉的感慨。
話音未落,一名官員就急匆匆的來到後勝麵前。
“大人,這是今年冬天的災民情況。”
每年過冬都會出現災民,是這個時代的常態。
災民的來源有很多。
土地被貴族官員們侵占,流離失所。
家中青壯年男子參軍戰死,房屋土地被宗族收回強行分配給他人。
暴雨、大雪、山洪、河水衝垮了房屋,淹沒了整片田地。
各種天災都會製造出災民,年年如此。
唯一的區別是,有些年份的災民多,有些年份的災民少。
災民們最喜歡來的就是臨淄城,因為這裏是齊國國都,是他們心中最後的希望。
後勝漫不經心的接過這份災民報告,粗略的掃了一眼。
今年聚集在臨淄城外的災民大約在上萬人左右,臨淄城中的齊國官員們也早有準備,派出軍隊去維持秩序,每天也開放府庫糧食給災民們施粥。
根據統計,今年災民凍死餓死的數量大約在十五個人……
後勝目光突然停住。
仔細的核對了好幾遍,後勝有些驚訝的提高了音調。
“入冬都半個月了,凍死的數量才十五個人?”
“你確定這個數字沒有寫錯嗎?”
齊國官員忙賠笑道:
“下官怎麽可能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編造數字呢?確確實實是十五個人。”
後勝臉色一沉,冷冷的說道:
“往年這個時候,死的人至少都要在兩三百,你現在說隻死了十五個人,難道有奇跡發生不成?”
官員欲言又止。
後勝喝道:
“說,不然我革了你的官職!”
官員歎了一口氣,道:
“其實是因為李氏布廠的資助。”
後勝楞了一下。
“李氏布廠?這又是怎麽回事?”
官員攤開雙手,道:
“大人不如幹脆直接前往災民的營地,一看便知。”
後勝心中疑惑,於是便帶著官員,坐著馬車來到城外。
在路上,後勝腦海中回想著李氏布廠的情報。
這所謂的李氏布廠並非齊國本地的布店,而是李建麾下的產業。
在齊國如約開放三大行業之後,李氏布店自然也就跟著鹽鋪、鐵匠坊一起從趙國進入齊國。
後勝並沒有把李氏布店當回事。
布匹是需要人工生產的,而齊國的總人口相對比較穩定,這也就意味著每年齊國布匹的產量相對也比較穩定。
無法提升產出,自然意味著利潤微薄。
後勝入股了鹽鐵生意,但想都沒想過要入股這紡織生意,即便後勝府中也有好幾家布店。
後勝心中突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難道,李建那個家夥,會在這方麵給後勝一個意外之喜?
後勝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來轉去,心中諸多想法回蕩。
馬車一路奔馳,車輪碾過白雪,讓雪和黑色的泥土融為一體。
城外,靠著城牆角落,眾多帳篷聚集,組成一座看起來極其簡陋的營地。
在營地之外,一隊士兵分散坐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至於營地裏傳出來的奇奇怪怪聲音,這些士兵們大多愛答不理。
後勝下了馬車,自然有官員迎上來迎接。
“見過大人!”
後勝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多禮,然後走進營地之中。
剛剛走進營地,後勝臉上就露出了極其古怪的表情。
這營地和後勝之前那些年見過的災民其實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一樣的破舊,散發著各種臭味。
帳篷也一如既往的漏風,災民們的臉色也一如既往的黧黑,眼神一如既往的呆滯。
但卻有一樣東西,是和之前完全不同,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後勝深吸了一口氣,指著距離他最近的災民。
“這些家夥身上的衣服,究竟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