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李建的陽謀和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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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魏無忌覺得,李建是和他平起平坐的對手。

    但現在,魏無忌突然感覺,已經跟不上李建的思路了。

    正常情況的下搶奪王位,是像秦國先王嬴稷那樣。

    先死掉一個秦武王,然後王位空缺,諸王子爭位。

    然後嬴稷一方再聯絡趙國、燕國、義渠國等助力,由趙國將嬴稷護送回國,由義渠軍隊出麵幫助嬴稷爭位。

    整個過程就很合理,無懈可擊。

    而李建呢?

    這貨直接對秦國宣戰,帶兵衝入鹹陽城,逼迫嬴柱退位,扶立嬴子楚。

    然後,再宣稱是嬴子楚邀請趙隊來的!

    這種邀請,怕是嬴子楚本人,在真正登上秦國王位之前都不知道吧?

    更何況,嬴子楚本來就沒有一定要馬上登基的理由啊。

    嬴子楚今年才二十多歲,又是嬴柱唯一的嫡子,其他的庶子們根本沒有資格和嬴子楚競爭秦國王位。

    隻要有點頭腦的人就能看出來,這壓根就是李建為了打擊秦國,強行把事情從“秦趙開戰”變成“趙國扶立嬴子楚為王”的。

    李建哈哈大笑,大手一揮。

    “信陵君啊,本侯就問你,這事情能不能這麽解釋?”

    魏無忌頓時啞然。

    是,李建確實是硬來。

    確實蠻不講理。

    確實逼迫了秦國人。

    但是,那又怎麽樣呢?

    正如李建所言,這件事情,確實就能這麽解釋,也解釋得通。

    魏無忌長歎一聲,道

    “定國君,你真的覺得,這種理由能說服王翦和尉繚他們嗎?”

    魏無忌言下之意很簡單。

    要是王翦或者尉繚執意進攻,那李建可能會死在鹹陽城中!

    李建哈哈大笑了起來。

    “若是別人的話,確實不好說。”

    “但王翦和尉繚這兩人……”

    “他們會的。”

    李建的話語之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尉繚急瘋了。

    “快,都給我快,再快一些!”

    這位秦國將軍幾乎是在怒吼。

    尉繚率領著三萬秦國步兵,浩浩蕩蕩,正在用最快的速度趕往鹹陽城。

    這已經是第五天的時間了。

    即便快到這個地步,尉繚也依然需要至少兩天時間,才能趕到鹹陽城下。

    而以趙國騎兵的腳程來看的話,李建所部早在三天前就趕到鹹陽城了。

    這意味著鹹陽城已經被包圍三天,接下來至少還要被包圍兩天,然後尉繚才能趕到解圍。

    在尉繚身邊,有親信出言安慰。

    “大將軍還請寬心,縱使趙國騎兵到了鹹陽城又如何呢?他們終究是不可能攻入王宮之中的。”

    尉繚搖頭道

    “我自然不需要擔心趙國人攻入王宮之中,但是……”

    尉繚沒說出口的是,整整五天時間,足以讓鹹陽城之中的秦國君臣們受到巨大的驚嚇。

    這種驚嚇需要一個出氣的對象,而尉繚這個負責防守李建所部的秦國主將,無疑就是絕佳的出氣對象。

    想到這裏,尉繚不禁捏緊了拳頭。

    不行,單單給鹹陽解圍還不行。

    必須要想辦法擊潰鹹陽城外的趙軍,至少也要讓趙軍遭受重大損失,否則尉繚根本就無法和鹹陽城之中的秦國高層們交待!

    尉繚心中滿是狂躁,他忍不住道

    “義渠勝呢?這些義渠人昨天就應該有消息了,為什麽現在還沒有回報?”

    義渠勝站在高高的山崗上,注視著遠處的鹹陽城。

    在義渠勝的身邊,是一萬名義渠騎兵。

    這些義渠騎兵都和義渠勝一樣,靜靜的看著鹹陽宮。

    偶爾有幾匹戰馬發出不耐煩的嘶鳴,又很快被主人所阻止。

    在鹹陽城的宮牆上,隨處可見紅旗飄揚。

    “竟然真的成功了嗎……”

    義渠勝喃喃自語。

    義渠人已經抵達鹹陽城外一天多的時間了,但義渠勝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那可是鹹陽宮啊!

    義渠勝去過鹹陽宮,親眼見識過這座宮城是如何的巍峨壯觀,防備措施是多麽的完善嚴密。

    別說是三萬了,義渠勝覺得自己就算帶十萬騎兵前來,也壓根不可能攻破這座城池!

    但偏偏,李建就做到了!

    究竟怎麽做到的呢?

    義渠勝心中除了震驚,就是疑惑。

    就在此時,一隊騎兵駛出鹹陽宮,飛速朝著義渠勝所在的方位而來。

    義渠勝認出了為首的騎士,那是他的族弟義渠平。

    義渠平滿臉興奮,策馬狂奔,衝上了高高的山崗。

    “兄長,快看我拿到了什麽,這可是秦王的旨意!”

    義渠勝楞了一下,隨後有些不敢置信。

    “莫非這旨意是?”

    義渠平嘿嘿直笑,嘴巴都要咧到腳後跟去了。

    “兄長你自己看!”

    義渠勝雙手突然有些顫抖,展開了這份旨意。

    “即日起,義渠可脫離大秦自立,屬地為原大秦北地郡,上郡!”

    在旨意的最下方,蓋著秦王印章。

    並非秦王嬴柱,而是秦王嬴子楚!

    義渠勝盯著印章,陷入疑惑。

    “怎麽會是嬴子楚?”

    義渠平笑道

    “兄長你絕對想象不到,那個瘋子一樣的趙國定國君究竟做了什麽。”

    “他居然廢了秦王嬴柱,讓嬴柱當了個什麽狗屁太上王,然後再把嬴柱的兒子嬴子楚立為新秦王!”

    義渠勝張大了嘴巴,差點噴了出來。

    “什麽?這,他怎麽敢?”

    義渠平感慨道

    “這個定國君,還真是個狠人啊。”

    “對了,他還讓我轉告兄長,還請兄長一定不要派人去通知尉繚,他那邊對尉繚另有安排。”

    義渠勝表情逐漸變得凝重。

    義渠平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對,忙道

    “怎麽了兄長,難道我們被趙國人給算計了?”

    義渠勝搖了搖頭,淡淡道

    “這不是算計,這是陽謀!”

    義渠平疑惑

    “陽謀,什麽陽謀?”

    義渠勝道

    “李建雖然拿下了鹹陽城,但他手中的兵力隻有三萬人,相當薄弱。”

    “秦國關中一旦組織起兵力,再加上尉繚和我們,至少也有十萬之眾。”

    “所以他就想要在拆散這些兵力的同時,盡可能的削弱秦國的力量。”

    義渠平明白過來。

    “兄長的意思是,李建利用我們當棋子來削弱秦國?”

    “那要不,我們就不當他這個棋子算了。”

    義渠勝苦笑一聲,歎息道

    “是啊,我們可以不當棋子。但是,我的好弟弟,我們可以不複國嗎?”

    義渠平默然半晌,輕聲道

    “複國……我們可能會死的。”

    義渠勝同樣沉默許久,終於悠悠開口。

    “當年,秦國滅亡了義渠國,很多人死了。”

    “我很怕死,所以我投降了秦國,甚至幫助秦國人來統治我們義渠人。”

    “這些年來,我看著同胞們被秦人奴役,看著那些同胞在痛苦中掙紮、死去,聽著他們死前咒罵我的話語,常常有些後悔。”

    “如果當時我沒有投降,和父王他們一起死了,是不是就一了百了?”

    義渠平聽著心驚不已,忙道

    “兄長可萬萬不能說這種話,你是我們義渠王族僅存的血脈,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義渠勝歎息一聲,道

    “是啊,活著。”

    “誰不想好好的活著呢?”

    “可如果我的活命,是用義渠人的悲慘命運作為注腳,我情願不這麽活著。”

    義渠勝拍了拍義渠平的肩膀。

    “我曾經是個投降的懦夫,這些年來,我跟著秦國人對自己的同族做了太多的壞事,受盡了良心的譴責。”

    “我不想這麽繼續下去了。”

    “哪怕將來會再一次的滅亡,哪怕將來等待我的是淒慘無比的黑暗和死亡,我都不想再逃避了。”

    “如果義渠人最後的下場隻能是被某個國家所統治,那至少,在義渠勝當大王的時候,義渠人曾經英勇的戰鬥過,為了義渠人的自由和幸福拚死一搏過。”

    “你,明白了嗎?”

    義渠平定定的看著義渠勝,仿佛第一次認識自己這位族兄。

    良久,義渠平突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給了義渠勝一個大大的擁抱。

    “兄長,幹吧!”

    義渠勝笑著點頭。

    下一刻,這位大秦北地郡郡尉,義渠人的最高領袖轉過身來,麵對著麾下所統領的一萬名義渠騎兵,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秦王旨意。

    “從現在開始,義渠國——重生了!”

    迎接義渠勝的,是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

    義渠人並沒有像尉繚所希望的那樣,出現在這位秦國大將的麵前。

    這讓尉繚心中的焦慮越發嚴重。

    理智告訴尉繚,鹹陽城固若金湯。

    但同樣還是理智告訴尉繚,義渠人的異動,代表著鹹陽城很有可能出了情況。

    究竟什麽情況?

    未知,往往就是最折磨人的東西!

    這一夜對於尉繚而言,很難度過。

    第二天,尉繚早早起床,催促著大軍上路。

    他的心中十分急躁,隻想著越快趕到鹹陽城越好。

    才剛剛出發沒多久,一個新的消息傳來。

    前方斥候快馬而至,傳給尉繚一個訊息。

    “大將軍,前麵是相國範睢,他自稱有大王的旨意,要立刻見你!”

    尉繚頓時吃了一驚。

    “應候範睢?他怎麽來了。”

    範睢可是大秦僅次於秦王的二號人物,這位的出現,莫非說明了鹹陽城出了大問題?

    尉繚竭力的壓製著心中的不安,沉聲道

    “立刻把應候請來!”

    尉繚帶著親衛們停下,在路旁等候著。

    很快,一輛馬車在數百名秦軍的簇擁下疾馳而來。

    範睢到了。

    尉繚刻意的打量了一番這些護衛著範睢的秦軍士兵,發現這些秦軍衣甲齊整,沒有任何戰鬥或者受傷的跡象。

    這讓尉繚的心中稍稍覺得安穩了不少。

    馬車上走下一個人,正是應候範睢。

    在應候範睢的身邊,還有幾名來自鹹陽的將軍。

    尉繚不敢怠慢,立刻迎了上去。

    “尉繚見過應候。”

    範睢看了尉繚一眼,露出笑容。

    “尉將軍,你把所有的將軍都召集起來,本侯有大王的重要旨意通報!”

    尉繚自然是立刻讓人照做。

    等待時,尉繚忍不住問了一下範睢。

    “應候,不知鹹陽城那邊情況如何?”

    範睢看了尉繚一眼,露出了頗有深意的笑容。

    “放心吧,大王現在好著呢。”

    尉繚又問道

    “趙國人呢?”

    範睢的笑容越發捉摸不定。

    “老夫都在這裏了,你說呢?好了,耐心等旨意宣布便是。”

    尉繚鬆了一口氣,隨後突然為自己擔心起來。

    如果鹹陽城沒事,那範睢的突然出現,難道是因為秦王對尉繚生氣,頒布了什麽訓斥尉繚,甚至免職的旨意。

    一想到這裏,尉繚頓時有些泄氣。

    希望不是這個最差的結果。

    很快,軍隊之中的十幾名將軍都集合了起來。

    範睢表情淡然,展開手中旨意,緩緩念道

    “將軍尉繚,掌軍不力,令寡人十分失望。”

    “如今免去尉繚所有統兵之權,軍隊改由應候範睢臨時節製。”

    “諸將應以尉繚為鑒,若不聽從應候命令者,立斬之!”

    聽著範睢口中的旨意,尉繚整個人都呆滯住了。

    還真的是免職的旨意……

    尉繚心情無比沮喪。

    如果能早一些識破李建的詭計就好了……

    尉繚低著頭,從懷中拿出了虎符,交給範睢。

    在場的所有將軍靜靜的看著這一幕,沒有任何人開口質疑。

    大王的旨意是真的,範睢這個相國也是真的,有什麽好質疑的呢?

    看著乖乖交出虎符的尉繚,範睢也明顯鬆了一口氣,接過虎符後,拍了拍尉繚的肩膀。

    “本侯知道你的辛苦和忠誠。等回到鹹陽之後,本侯一定在大王那邊好好幫你說話的。”

    尉繚心中一熱,直接哽咽。

    “應候,尉繚對大秦和大王是忠誠的,還請一定明鑒啊!”

    尉繚跟著範睢的人離開了,他已經不是主將,沒有資格再繼續旁聽接下來的軍事會議。

    拿到虎符的範睢看了一圈麵前的十幾名秦國將軍,笑吟吟的伸手。

    “你、你,還有你們,都過來,老夫有話要和你們說。”

    幾名平日裏以忠勇著稱的秦國將軍有些疑惑,但還是按照乖乖按照範睢的話,集合在了一起。

    範睢哈哈一笑,臉色突然變得無比森寒。

    “給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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