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八零之啞女的春天(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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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芸溪冷淡地點點頭。
    貝母心裏咯噔一下,雖然說她跟這個閨女感情算不得太深厚,但是貝芸溪對她一向孝順得緊,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溪溪你怎麽了,是不是最近累著了?”
    “我來你們單位好幾趟了,可是總是碰不到你人,讓門衛幫著帶話, 人家說你最近忙得很,也見不著你的人影。”
    “今天是小年夜,往常你都回家了,媽媽盼了半天也沒等到你一點消息,就抱著熬煮的雞湯和你最愛吃的土豆燒排骨,來這裏等你了。”
    說著貝母從包裏掏出保溫桶, 哆哆嗦嗦送上前, 慈愛笑著說:
    “也不知道放了一下午和一晚上,涼沒涼。”
    “待會你回到宿舍,用爐子給熱一下。”
    “媽沒啥事,”她吸溜下鼻子,聲音也帶著顫音:“媽就是擔心你,從小到大你都沒讓媽跟你爸操過心。”
    “溪溪長大了,工作了,往後回家的機會更少了。”
    “你來回家裏太辛苦,也別逞強,跟爸媽說,也不一定非得你回家。我們得空了也拎著東西看你……”
    好一個為閨女操碎心、愛在心口難開的慈母形象,畢竟是在原主麵前演了整整十九年戲份的人,這點道行還是有的。
    如果對於一個沒怎麽體會過母愛、卻十分渴望的原主,即便原主知道了真相,也很容易被人利用了這份心裏而鑽了空子。
    貝芸溪是任務者,在感情方麵本就慢熱, 且敏感, 不容易被人打動,即便她努力融入這個位麵, 也不能做到像是原主般無縫契合。
    再者她有些愛憎分明,原主的離世,貝家人也占據重要因素,甚至是主要因素。
    原主是活得挺通透的一個小姑娘,對生活有著無限向往和眷戀,唯獨沒有能將她拴在這個世界的人。
    以至於她一旦用了感情、鑽了牛角尖,就很容易走上極端。
    貝芸溪微垂下眸子,並沒有說話,而她也沒法開口。
    貝母小心翼翼試探地說:
    “媽媽沒啥事,就是惦記著你,看到你好好的,媽媽就放心了。”
    “你宿舍如果不方便留宿外人的話,我可以隨便在哪裏窩一晚上,明兒個趕早就得回去上班……”
    聽著貝母繼續哭窮,貝芸溪覺得一陣膩歪,這天黑漆漆的,又冷得能將人給凍透,與生病相比,腦袋但凡清醒的人,都知道選擇入住招待所。
    隨便窩一晚上,是不包括入住招待所, 隻可能是在候車廳或者哪個大廳裏,又或者就在宿舍樓門口!
    貝母不就是想惹得她憐憫、心軟,一起住宿舍,順道哭窮,繼續穩住時刻節儉、精打細算的人設?
    更何況有男同誌在,誰不想捂著當孝女的名聲?
    然而貝芸溪還沒掏包拿出筆來,穀修齊就替她開口說:
    “阿姨,你好,我是小貝同誌的同事。”
    “我們宿舍是不允許外人留宿的,請你體諒一下。”
    “小貝同誌累了一天、水都沒顧得上喝,還是我帶阿姨你去招待所吧?”
    貝母這個時候才側頭看向穀修齊,青年個子很高,身形消瘦卻依舊挺拔如同路旁的白楊樹,他的容貌清俊有型,連她這個老阿姨瞧了,內心都禁不住漏跳一拍。
    不過貝母還記得自己連續撲空兩趟來尋貝芸溪的目的,就是為了確認那天貝芸溪是與誰一起回家的,聽沒聽到他們夫妻倆的對話。
    其實隨著時間的推移,老兩口不停地琢磨,覺得貝芸溪聽到的可能性不大,畢竟倆人為了怕隔壁聽見,都特別小聲。
    若不是湊近,屋裏的人都不一定能聽見,更何況是門外了。
    不過她是先去學校尋的貝芸溪,得知了這丫頭為了個男人要死要活的,後來從老師那裏打聽到了這兒。
    所以,貝母更傾向於,貝芸溪是承受不住失戀的打擊,以至於各種行為與往常不一樣。
    貝母要去拉貝芸溪的手。
    穀修齊上前一擋,“阿姨,天色不早了,馬上就到宿舍關門的時間了,咱們還是抓緊去招待所吧?”
    貝芸溪就微低著頭不吭聲。
    貝母心裏有些慌,隔著這個礙眼的青年,隻能無奈道:
    “溪溪,爸媽忽略你了,之前我去學校找你,聽說了點你的事情。這世上啊,沒什麽過不去的坎兒,男人沒了再找。”
    “你得慶幸沒有結婚,不然他給你的難堪更嚴重。”
    “好孩子,爸媽雖然開明不阻擋你自由戀愛,可是你也嚐試過了,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感情,它存在著很多問題,也不長久的。”
    “你先認認真真地上班,等拿了畢業證後,爸媽替你張羅個好的!”
    “我們是你的親人,自然希望你日子過得快樂,這麽多年來,哪怕你兄弟和妹妹,都沒有越過你去。”
    說完這些,貝母也沒有執意現場就要貝芸溪的答案,給了閨女追求者機會,跟隨著穀修齊去招待所。
    自己養大的孩子,哪怕沒有太用心,但是基本的品性也能摸得透徹。貝芸溪心思細膩、容易多想,自己話說到了,剩下的就靠她自個兒琢磨了!
    穀修齊扭頭跟貝芸溪道:
    “累了這麽多天了,別多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我帶阿姨去招待所,放心。”
    貝芸溪這才微微點點頭,跟行屍走肉般往宿舍樓走去。
    “阿姨,小貝同誌性格內向,很多事情喜歡悶在心裏不說。”
    貝母點點頭,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就隻因為這,所以我跟她爸很擔心。”
    “對了,小同誌你怎麽稱呼啊,是芸溪的同學嗎?”
    穀修齊點點頭,沒有多說,“對。”
    貝母平時在街道裏幹活,周遭接觸的人都是普通民眾,卻也沒見過穿得這麽體麵的年輕人。
    她試探地問道:
    “之前我家芸溪回家了一趟,是小同誌你送過去的嗎?”
    “怎麽走到半道,我家芸溪昏過去了?”
    穀修齊哦了聲:“這我就不清楚了。”
    沒有打聽到想要的答案,貝母略微失望,又繼續想要探聽穀修齊個人的信息:
    “我瞧著小同誌人穩妥、工作不錯,對我家芸溪很照顧,有對象了沒?”
    “我跟她爸不反對她談對象,但是得像是毛同誌說得,要認真對待感情,以結婚為目的談,對吧?”
    穀修齊低垂的眼裏閃過抹冷笑,唔了聲,一副不願意深談的模樣。
    貝母也沒再開口自討沒趣。
    她清楚,家世好的孩子性情清高傲慢,能與自己說話就不錯了。
    她琢磨著,如果這青年家世足夠好,配芸溪也不是不可以。
    穀修齊將人送到招待所,私底下對著服務員交代兩句,便回來了。
    在樓下他仰著頭,看往貝芸溪宿舍的方向,裏麵漆黑一片,看來是洗漱完睡覺了。
    他揉揉眉心,無奈地上樓回自個兒的房間。
    貝芸溪藏在窗簾後,看著男人在樓下跟傻子似的,盯著自己的窗戶得七八分鍾。
    她頭倚靠著牆壁,眸子裏平靜無波,拳頭緊握著,那微長的指甲陷入掌心,幾乎將其戳破。
    這世上最可怕的陷阱,是讓人放棄掙紮,甘願跳入溫柔的流沙中!
    這同溫水煮青蛙沒什麽差別吧。
    明天不用上班,貝芸溪難得睡個懶覺,睜開眼已經九點鍾了。
    她慵懶地起身洗漱,經過門口的時候,發現塞進來的紙條。
    男人灑脫隨性地寫著:“以後閑雜人等不會被允許進入宿舍樓,甚至連家屬區也得等人來領。”
    “早飯掛在你門把手上了,我去文化宮了。”
    “如果中午她還沒走,會有人給你送飯的。”
    貝芸溪掃過去一眼,將紙條揉成一團丟入紙簍中。
    她打開門將早點給取下來。
    是色澤深黃、焦香酥脆的焦圈和豆汁,這是京都早點一絕,口味正宗的不過那幾家,反正食堂是沒有的。
    貝芸溪微微歎口氣,如果他不是大佬多好,誰不願意被人這般鄭重對待、捧到掌心疼寵著?
    早飯還溫熱,她邊翻看著雜誌邊吃,很難得的愜意。
    等她吃完飯,站在窗口前掀開一點窗簾,就看到家屬院外,堅守著的貝母!
    貝芸溪冷笑聲,走到桌前唰唰開始寫字,足足有一頁紙。
    她這才略微收拾下自己,換上衣服,拿著鑰匙帶上門走下去。
    見到貝芸溪出來,貝母哆嗦著高興地道:
    “溪溪,我就知道你沒有出去。”
    “我天沒亮就蹲守在這裏了,孩子,你心裏有什麽不痛快的就說出來,別憋在心裏,悶壞自己。”
    來往都是單位裏的人,貝母心慌就忍不住想將動靜鬧大一點,嗓門比往常要高,說的話也都是似是而非的。
    “昨天送我去招待所的那位同誌,瞧著不是能處的,人太傲氣,咱們普通小戶人家攀不上。”
    “你是不知道啊,離開你視線後,他就將我往招待所一丟,啥也不管了。”
    “得虧我不是農村的老太太,不然啥也不懂,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貝芸溪就靜靜地聽著她說話,也全然不管來往的人們。
    “溪溪,這一次你一定要聽爸媽的話,一門心思工作,拿到證再談對象吧。正好這一年,爸媽給你尋摸個不錯的對象。”
    說了半天,貝母又繞到這個話題。
    貝芸溪這才將紙條遞過去。
    雖然原主不在這具身體了,可是貝芸溪仍舊能夠通過身體和思想的慣性,感知到其對各種人、事、物的看法和態度。
    她怨恨養父母自私地將她跟他們的女兒調換了人生,卻吝嗇真誠相待。她不過是他們手裏的棋子,如果不是她長得足夠出眾,或許壓根活不到這麽大。
    她覺得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所以,原主希望貝家人能夠自食其果。
    情感從來都不是逃脫罪責的保護傘!
    貝母疑惑地接過來,越往下看麵色越加難看,“你,你知道了?”
    貝芸溪連頭都沒點,就靜靜地看向她。
    貝母渾身冒著冷汗,神色哀求道:
    “溪溪,你不能回苗家啊,靜靜沒有錯,錯的是我們。”
    “你懲罰我們就行,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媽媽求求你不要打擾靜靜的生活。她什麽都不知道的,是最無辜的。”
    “而且我們將你培養成才,帝大的學生出來什麽工作,還不是隨便你挑選?”
    “可是靜靜努力這麽久,也隻是上了京都師範,需要家裏人的扶持。”
    “我們對你的付出,絕對大於她養父母對她的付出。”
    說著貝母就要往下跪。
    貝芸溪一動不動,臉上遍是譏諷的神色。
    貝母是用下跪逼迫她,等得就是她上前去攙扶,逼她就範。
    其實貝母沒有一點真要跪下去的意思。
    這會兒沒有等到養女攙扶,貝母的膝蓋都沒彎曲一半,再也使不上勁了。
    “溪溪,你真要媽媽跪下來求你嗎?”
    這會兒貝母已經確定貝芸溪不能說話,咬咬牙傷心地大聲問道。
    “那真是一個誤會,我們已經盡力在彌補了,咱能不能往前看?你現在工作不錯,還有好多追求者,哪裏還需要父母的援助?”
    “咱安安分分過小日子不行嗎?”
    貝芸溪又掏出一張紙來:“再鬧,我們局子裏見!”
    “你們當初起了這個念頭,又貪婪地想要讓我一輩子都服務與你們貝家,那就得做好承受我報複的準備吧。”
    見貝母看完,貝芸溪將兩張紙條都給收回來,拿了一張更大的遞給看守家屬院的老大爺。
    “大爺您好,這位同誌是人販子,我不認得她,如果她再賴著不走,或者下次帶人來,還麻煩您替我報警。”
    那門衛一瞧,立馬緊張起來。
    這年頭販賣小孩的多,可是對婦女下手的也不小,尤其像是小貝同誌這麽漂亮的姑娘,更容易被人盯上。
    現在人販子的手段多著呢,在街上拉著人就走,還理直氣壯地說是自個兒媳婦鬧脾氣呢,誰還會上前幫忙?
    他趕忙點頭表示:
    “小貝同誌您放心,往後這樣的人,我絕對不放進來。”
    “我這就打電話!”
    貝母跟到這裏,看到貝芸溪紙上的字,再聽到老大爺的話,趕忙擺手解釋:
    “大叔,我不是人販子,我是貝芸溪的媽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