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教學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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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有一步登天的機會憑空砸在頭頂,窮苦的幫工們都難免向往。但小寶的娘卻麵露苦色。

    倘若她善於學習,也不會在玄冥觀二十年也還是個掃地的了。

    同樣不太情願的還有當家的富戶老爺。他如今人到中年,早就不像年輕人那樣富有學習的能力,又薄有家產,對這些沒什麽向往的情緒。

    最重要的是,如果幫工奴仆都去學習了,還有誰來服侍他呢?

    這樣的事不需要他開口。最得力的仆從已經上前交涉

    “這位道長,您看,我們老爺就是個田舍翁,不圖那些榮華富貴;咱們家養的奴才也都是簽了身契的,哪能往外走呢?”

    “這麽些人,若是白占了钜子聖仙的神力,褻瀆了钜子就不好了。您看,不如您將那些短工們一並帶走,咱們自家人就不去湊那個熱鬧。”

    這名仆從一邊說著,一邊將厚厚的紅封遞了上去。誰知那名墨家道士半點不講情麵,眉頭一揚抬起腳就踹了過去。

    雖說那名仆從是上去遞錢,可他弓著身體,出於恭敬也不敢湊得太近,真正的要害部位距離墨家道士並不算近。

    可當那名道士抬腳踹過去的時候,他的靴底兩枚尖刀驟然飛出,一前一後刷地插進了那名仆從的胸口和下腹之中。

    這樣的傷並不精準,仆從未在瞬間死去,隻是因為痛苦倒地蜷縮,卻也讓眾人看清了他胸口的血跡。那鮮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很快便聚成了一灘。

    從當家老爺到最普通的幫工,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一道道錯愕恐懼戰栗的目光中,那名道士低聲喝道

    “神恩降世,爾等還敢拒絕?再有抵抗者,下場隻連他都不如。”

    “還不快按我所說,挨個站好?”

    ……

    玄冥觀的舊址上,臧冉聽到魏平傳遞來的消息,急急忙忙停下了手中所有的事。

    仕林墨家將手伸到了玄冥觀下的小鎮,此事可大可小,全看女神和幾位殿下的意思。

    若是打算向外傳教,往周邊區域收羅信徒,這無疑是極大的阻礙;而倘若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便隻需擔憂墨家對他們心存惡意,斷了外界食材的采買供給。

    如今女神的諭令和教導已經傳達下來,祈禱的行為當然也為所有人知曉。臧冉沒有再避著誰,隻是略顯鄭重地在周圍灑下精油,雙手交握抵著額頭低語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遠的黑夜女神……”

    ……

    小寶的娘緊緊捏著小寶的手,抱緊他不讓他哭出來。

    素來聽聞墨家善假於外物,手段花樣繁多,也不知這名道長有沒有法子驗定真偽。原本我還想過往不識字的那一隊去避過鋒芒,如今看來還是實話實說得好。

    否則,若是激怒了這名道長有了不測,我帶著小寶可實在是遭不起。

    這位曾經的玄冥觀女弟子勉力舉起小寶抱在肩上,連人帶孩子一起往識字的那隊走。

    比起不識字的隊伍裏,富戶妻妾、無知孩童、幫工奴仆站了密密麻麻的一群,識字的這邊人少得可憐。除了這件宅院內的幾名成年男性成員,就隻有服務於這一家的賬房先生。

    小寶的娘這樣看著樸素窮苦的女子,竟然抱著孩子往這一隊走,實在是不能不令其他人訝異。

    女子也就罷了,興許是哪家落魄的閨秀;可這孩子瞧著不過六七歲,便是如今這家七歲的小少爺,真正是這鎮上的富家子弟,也是乖乖站在不識字那隊伍的呀。

    擁擠的人群中有錯愕的,想著這新來的女工是不是把位置記反了,有心提醒卻又忌憚著那名墨家道士的威嚴不敢多話;也有心懷惡意的,隻等著看這陌生的母子倆被道長拽出來,施行懲戒。

    誰知那位墨家弟子隻是看了她幾眼,反倒沒有多餘的動作。

    他不質疑,那名曾經的女弟子心中也有了篤定,這位道長果然有的是法寶秘訣可以驗明真偽。她暗自為自己正確的選擇鬆了一口氣,開始猜測接下來的發展。

    當年玄冥觀也是有著這樣的分選,新入觀的弟子都要被分作兩堆,不識字的便先去讀觀中規章順便識字,識字的那些則學得多些,典籍史書曆法算學都是有的。

    如今這樣將人群分開,大約也是類似的布置。隻是其中哪一樣也不是一時半刻,甚至不是十天半月便能學成的,隻怕如今也就是記個名,再告知我們幾時在何處開課。

    不知他們這樣拉著人去學習,是隻在這一處有,還是已經遍布周遭鄉鎮。若是大家夥都去識字了,於個人固然是好事,可誰來烹調煮飯,誰去田中勞作呢?

    隻盼著這家老爺不要因為這樣的緣故將幫工們辭退了去。我是不想受什麽教化的。不過小寶確乎可以好好學一學。我雖不聽聞玄冥觀外諸事,卻也知道墨家於俗世朝堂中掌控力極高,正是因著他們的學識比寒門散戶強了不少。

    這邊女弟子胡思亂想等著登記姓名,誰知那名弟子見人站好了隊,一甩繡著紫色紋路的白袍,示意識字的那隊跟著他往富戶的庭院裏走。

    這是要做什麽?若是登記,又何必避開了另一隊人?還是說因著我們學識出眾,便要有隱秘的交代,為吸納我們入墨家做準備?

    女弟子隻覺得這不可能。自個兒在玄冥觀尚且隻是個掃地的,怎麽可能一照麵就得了墨家的看重?

    懷著這樣的迷惑,女弟子拍撫著肩頭的小寶,跟在所有人的最後進了這戶宅院的大堂。誰知那名墨家弟子卻並不落座,隻是走到了中央的桌案跟前,變戲法似的掏出了一座香爐。

    一座香爐!

    這東西,女弟子可不要太熟了!那上頭插著的兩根線香,除了些許細小差別,其形製和在玄冥觀用過的有什麽不同?

    是單純祭拜神靈,還是有什麽秘事要稟報?難道我看走眼了?這並非是個打雜的小弟子,而是可以直接與神明稟報的法師?

    女弟子正在驚疑不定,卻見那名墨家弟子掏出了一枚白色為底紫色紋路遍布的符篆,懸在了香爐之上。

    啪嗒。他手間寸勁一出,符籙直接被點燃。

    女弟子剛要琢磨這點火的手段,卻發覺周圍似乎陰冷昏暗了不少。無形的風鼓蕩起來,環繞在所有人的身邊,向著香爐的方向聚集過去。

    她循著本能地抬起眼,看向香爐的方向。

    兩根長長的線香正在以不可想象的速度燃燒著。而線香的正上方,多了一雙眼睛。

    一雙沒有睫毛的眼睛。

    女弟子驟然被瘋狂不可名狀的囈語淹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