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島嶼殘骸上的永暗之河邊，奇克聽到了根源之禍的怒吼，頓時有所恍然。

    是神降啊……黑夜將力量降臨在了那名天使的體內，因此祂才得以進入隱秘的狀態，融入了永暗之河的上空。

    黑夜倒是好心……但遭遇不相鄰途徑的神降，半瘋就是這隻巨龍最好的下場了吧……

    不過比起被我殺死，囚禁靈魂，半瘋的代價確實要好上許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裏是被黑夜女神初步掌控的永暗之河。

    它的威力或許還無法被黑夜女神徹底收束，但它自然而然散發的侵蝕，無疑不會針對到已經是半個主人的黑夜女神，那麽當然也不會針對到祂的神降容器！

    那隻巨龍停留在永暗之河的流域，就不再是遭遇危險，而是受到了保護！

    可令奇克想不明白的是，黑夜女神是怎麽做到神降的？

    先不說這是“愚者”的天使，又不是祂的；就算祂對於這位天使有額外的烙印，祂身在西大陸，該怎麽影響封印另一邊的一名天使，甚至降臨自己的力量呢？

    難道祂對永暗之河的掌控力已經強大到了這樣的地步，可以如此輕易地穿過殘存在這份源質上的西大陸封印？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祂又怎麽會一直未曾發現，曾經那位詭秘之主的意誌在封印這邊有所活躍？

    如果不是這樣，那又是因為什麽？

    對於這個問題，奇克是不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想明白的。

    畢竟，祂甚至不知道“觀眾”可以利用技巧同步身份之間的狀態，在當前場景進一步衝破西大陸的封印，令黑夜女神的神降從一個身份跨越到另一個身份。

    但祂不知道，並不代表根源之禍也不知道。

    這位幫助天尊謀劃了全局的最初人格，此刻終於明白了一切，發出了一聲難以抑製的怒吼

    “浩天！”

    祂沒有殺死奧黛麗在西大陸的身份！這讓黑夜女神有了神降的基礎！

    ……

    “沒想到最後救了你的，是一場意外的恩惠。”

    永暗之河邊，黑夜女神已經鬆開了奧黛麗的肩膀。畢竟如今她的本體已經借助隱秘的力量融入了永暗之河的環境，再給予更多的力量將是傷害而非幫助。

    但即使如此，奧黛麗也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她的皮膚表麵不受控製地浮現起片片的龍鱗，在灰白的表麵上又生出了一根根黑色短毛；

    無數複雜立體的神秘符號出現在她的體表，卻絕非巨龍或魔狼正常擁有的那些，而是以畸形的方式混合連接在了一起；

    而被她緊緊捂住的臉孔，已經不受控製地拉長，時而呈現蜥蜴般的巨龍形態，時而則更類似一顆狼頭。

    這樣扭曲的變化正在慢慢地降低它的頻率，畢竟奧黛麗是一名“觀眾”，有一定程度的自救能力；但這最多隻能讓她表現得較為正常，卻無法更改瘋狂的本質。

    如果後續不作進一步的施救的話，她將永遠陷入半瘋的狀態，再也無法脫離。

    深陷瘋狂的奧黛麗顧不上回答女神的感歎，不過女神也不需要回應。祂抬起自己仿佛蒙著麵紗的頭顱，對正在靠近的帕西提亞說道

    “稍後，西大陸這邊的災禍之城或許會對我們發起攻擊，作最後的掙紮與嚐試。你的體內還有‘魔女’途徑的非凡特性，要小心非凡特性聚合定律的影響。”

    因為兒子的死亡，素來對奧黛麗心懷意見的帕西提亞，忍不住對她為女神帶來的麻煩，產生了怨念之情。

    這令祂不太滿意地扭曲起自己垂落於周身的粗大長發，飄至女神的身側，輕輕頷首。

    而在祂的腳邊，忙於與瘋狂對抗的奧黛麗聽到這樣的話，動了動自己掩住麵孔的手，艱難說道

    “謝謝……您……”

    “不需要說謝謝。”女神的聲音像小夜曲一樣悅耳，“你和‘愚者’，都是不需要對我說謝謝的存在。”

    ……

    不單單是西大陸的災禍之城，就連封印之外的原始島嶼上，奇克都在詢問根源之禍，是否要令災禍之城攻擊永暗之河。

    可就在這時，祂隨身攜帶的那副黃銅色的眼鏡，突然一陣滾燙。

    天空蒙上了粘稠的陰沉，太陽的光芒微弱了一瞬；狂風怒號起來，嗚嗚聲如同怒吼與悲泣。

    身在現實之中的奇克不由得愣了愣，迅速明白星界發生了什麽

    三位正神隕落了！

    這是奇克事先能夠預想到的結局，但祂沒有想到這一切會來得那麽快，快得祂還沒有來得及結束這邊的戰鬥！

    隨著祂將目光投向了星界，站在世界頂端的亞當同樣俯下了腦袋，看向了拿著“紅祭司”唯一性的奇克。

    而在祂的身邊，仿佛穿破規則而來的陰影彌漫各處，承載著人類文明的繁重畫卷仿佛成了隨祂而動的布景。

    根本沒有時間猶豫。孤零零站在島嶼上的奇克猛地張開了雙臂。

    一陣強烈的吸力從奇克身上爆發了出來。憑借著非凡特性之間的聚合能力，奇克倉促容納了“紅祭司”唯一性。

    ……

    西大陸，永暗之河邊，帕西提亞“看到”封印外的一切，忍不住脫口而出

    “祂為什麽要這麽做？祂瘋了嗎？”

    “這不是白白將自己的精神交給對方來統治嗎？”

    “對方”指的是根源之禍。

    對於帕西提亞身在自己的座下，還時時刻刻思念著前夫的行為，黑夜女神未有不滿，隻是淡淡地說道

    “從祂選擇在一定程度上向根源之禍低頭的那一刻起，祂就注定會走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至於三位正神隕落的事，祂未有評價。畢竟女神在這樣的時機前往西大陸，目的之一就是避開三位正神與亞當的鬥爭。

    ……

    此時此刻，身在源堡之上的克萊恩，卻絲毫未曾察覺到三位神靈已經隕落。

    事實上，他已經感知不到源堡之外的任何事了。

    在天尊意誌的劇烈衝擊之下，他於夢境房間中的身體仿佛融化了一般，從發梢、下頜、關節、指尖、風衣下擺處，開始滴落一隻又一隻的小蠕蟲。

    這些蠕蟲落在地板上，有的畏懼地團成了小小的光球，有的仿佛發狂一般地自我扭動，有的彼此對抗到了一起，碰撞著撕咬著互相攻擊。

    但無論如何，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再也不聽從理智的調動。

    而在他的背後，一道仿若鬥篷一樣的巨大陰影，已經徹底將他籠罩。

    這一切起始於天尊意誌湧入的時候。因此，哪怕此刻的阿羅德斯已經在奧黛麗尖叫的指引下，通過關閉再開啟的方式，把那個與永暗之河聯通的房間擋在了屏障外麵，克萊恩依然無法擺脫。

    他精神中的天尊意誌還未與自身達成平衡——這樣平衡的過程在沉眠的影響下被動拉長。

    而在這樣的對抗中，任何一個小小的鬆懈，都可能令對方突然占據優勢，令自己從此萬劫不複。

    就在克萊恩雙目緊閉，牙關緊咬，回憶著那一道道記憶中的身影，以此堅守自身的意誌時，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了蒼茫浩渺的聲音

    “她已經死了。”

    在這樣緊要的關頭，天尊竟然不要臉麵地做起了純粹的欺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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