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黑夜女神的話語，奧黛麗不可抑製地顫抖了一下。她似乎在一瞬之間短暫地失去了控製，以至於心靈的力量感染到了周圍。

    如果她的身邊有序列較低的非凡者，此刻已經流著眼淚大笑了起來，瘋狂地以頭部撞擊地麵。

    不過奧黛麗自己並未被情緒掌控。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重新控製住自己，努力露出誠懇的目光

    “請問……您可以把我變成這樣的封印物嗎……”

    旁聽的帕西提亞倒抽了一口氣。

    奧黛麗請求獲得永暗之河的力量，自然不是容納永暗之河，而更類似於阿羅德斯獲得混沌海的力量。

    她有她自己的考量

    如今矛盾的核心，是天尊的意誌侵蝕克萊恩。如果克萊恩有能力對抗這種侵蝕，那麽一切矛盾都會緩和。

    一方麵，這讓他有餘地容納剩餘的兩份唯一性，甚至有機會先亞當一步登臨支柱位。

    這能夠緩解亞當麵對外神的壓力，令祂對於新的舊日不那麽渴求，也能夠在矛盾無法調解的時候，以絕對的實力做出壓製，保證自己的利益。

    而另一方麵，哪怕真的讓奇克成為了舊日，分離出了源質內的天尊意誌，攻擊到了克萊恩，隻要克萊恩狀態夠好，這樣的傷害就沒那麽致命，哪怕硬抗也未必不能承受。

    那麽，該怎樣令天尊意誌的侵蝕減弱甚至消失呢？

    到目前為止，克萊恩反抗的依憑，除了錨，除了奧黛麗與阿羅德斯的心靈力量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來源

    永暗之河的沉眠力量！

    如果奧黛麗可以將自己的心靈力量與永暗之河的沉眠力量融合，那麽她完全能夠以“觀眾”的能力鑒別出天尊的汙染，再以永暗之河的衰敗力量給予最強力的壓製！

    如果做得好，這甚至可以令克萊恩體內的天尊意誌完全歸於沉眠！

    以前他們從未以這樣的視角看待過這個問題，奧黛麗也沒有能力駕馭永暗之河的力量。但現在她成為了女神的神降容器，反而受到了啟發。

    而半瘋的她早就已經被逼到了末路，再加上西大陸的封印也許很快就會被打破，根源之禍或許在幾分鍾內就能夠登臨舊日位——一切都發展到了孤注一擲的地步。

    站在了懸崖邊上的奧黛麗，選擇縱身跳下懸崖，以自身更大的瘋狂和毀滅為代價，為克萊恩爭奪一條生路！

    聽到她的話語，連女神也不由得沉默。祂遲疑著問道

    “有必要走到這樣的地步嗎？你們還有很多方法可以令亞當妥協。”

    “可是……我要給‘愚者’先生一點希望……”

    奧黛麗金黃色的豎瞳擴散了一瞬，目光之中有了一點心痛和悲傷

    “我不懷疑……他有能力解決……”

    “可是……如果沒有一點脫離痛苦的希望……他自己就會放棄自己的……”

    ……

    灰霧之上，克萊恩真的有了放棄的想法。

    按照天尊給出的解釋，知識荒野或許沒有，但永暗之河、災禍之城、光之鑰之內，必然殘存著天尊的意誌。

    三份源質，兩個都對應著自己的盟友。不讓祂們容納是不可能的。

    換句話說，比當前強度還要劇烈的侵蝕衝擊，他至少還要經曆兩到三輪。之後還要容納兩份唯一性，又是一輪或者兩輪傷害。

    而這期間，外神的侵蝕必定越來越強，類似於今天的神戰或許還有。隻要受傷和虛弱，都是天尊可以利用的機會。

    痛苦不會有盡頭。

    到了這一步，複活奧黛麗是不是也沒有意義了？我但凡有所失足，留給她的隻能是死亡和折磨。再把她複活過來，也隻是讓她活著陪我痛苦而已。

    不如一起毀滅吧……

    就在克萊恩已經開始考慮，要怎麽在失去自我之前為自己在意的人和其他存在爭取最後的利益的時候，他的靈性突然給予了他新的提醒。

    出什麽事了？

    ……

    奧黛麗重新出現在了永暗之河的上方。

    她剛一現身，災禍之城就迅速碰撞了過來。顯然對於奇克和災禍之城來說，殺死奧黛麗後令天尊勝利來穿過封印，依舊是最優的方案。

    但奧黛麗絲毫沒有顧及這些。

    她的腦海中反複地回想女神的話語——瘋狂的傾向嚴重地幹擾到了她，以至於她必須注意力集中才能明確自己想做什麽。

    “你現身之後，奇克必定會攻擊你。不要在意祂們，這些都有我來防備。也不要分心去戳穿根源之禍的謊言，後續我可以做到這件事。”

    “你要做的是盡量多地吸收永暗之河的力量，同時最大限度地保全自我認知。”

    “我不是蒸汽，對於封印物最終能夠起到怎樣的作用，很難有完全的把握。”

    “你想要讓自己形成的封印物能夠主動為‘愚者’去除汙染，就隻能利用心靈的力量，保持住自己活著的特性。”

    “在這個過程中，你的自我認知必不可少。”

    “與此同時，你需要做的另外一件事，是在合適的時機聯通源堡，確保自己可以回歸。”

    “這不能太早，不然永暗之河的侵蝕還未足夠；但也不能太晚，那樣你會因為承受了太多沉眠力量，而失去任何的自主性，無法開啟回歸。”

    那就開始吧。

    奧黛麗摸著胸前那個鑲嵌羽翼的綠寶石吊墜，緩緩閉上了雙眼。

    一股常人難以想象的沉眠力量，仿佛漩渦一樣地灌注到了她的體內。

    ……

    克萊恩看到自己的夢境邊緣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暫時還有點模糊，仿佛身處另外的世界，隻是和這裏隱有重疊。可是那熟悉的氣息，令他一下子意識到了那是什麽。

    奧黛麗！奧黛麗還活著！

    天尊在欺詐我！

    那一瞬間，連已經從克萊恩身上脫落於地、陷入瘋狂的小小蠕蟲們，都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無數的灰霧向著奧黛麗所在的位置湧了過去。它們有一部分屬於天尊，似乎是要抓住這個機會攻擊她；另一部分則屬於克萊恩，在激烈地做出反抗。

    但奧黛麗暫時並未理睬。

    隨著她的身影終於不再虛幻，她睜開了自己的金色豎瞳。隔著重重夢境世界，那張滿是痛苦的臉龐，向著克萊恩艱難地笑了一下。

    這場景仿佛一個開關，一下子打開了克萊恩時刻銘記又不敢觸及的記憶。他的表情瞬間從驚喜變成了驚恐

    “不！”

    沒有時間給他做更多的動作了。

    一道強光落了下來，將奧黛麗整個包裹在了其中。她仿佛於光芒中飛往天國的天使，就那樣一點一點地被抹除了幹淨，隻留下了一片最純粹的光點，漸漸匯聚於中心。

    啪嗒。一枚鑲嵌著金屬雙翼的項鏈落在了地麵上。中間的綠寶石應聲裂開，那弧度仿佛一個安撫的笑容，又似乎是不屈者向命運的輕蔑。

    一股幽暗死寂的氣息，猛地從那根項鏈上爆發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