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奧黛麗的話語，帕西提亞甩了甩祂滴落著膿液的長發

    “我是回來休假的，為什麽要急於返回教會？該著急的是你才對。”

    祂生著尖牙的雙手輕輕托舉，捧著一個小箱子遞了過來

    “喏，’愚者‘先生讓我帶回來的。繞了這麽一大圈，怎樣的後手也該消失了。”

    這是一個頗有西大陸風格的小書箱。奧黛麗幾乎是有些按捺不住地接過來，打開蓋子，看到了疊在一起的一張又一張信紙。

    它們並不那麽整齊，甚至明顯經曆過一些奇奇怪怪的損傷，有的以怪異的形狀拚接，有的像是泡過一樣皺起，有的則仿佛被火燒過，留下了焦黑的不規則的邊緣。

    這顯然是克萊恩控製不住神力的時候，不慎造成的損毀。

    奧黛麗神情莫辨地看了一眼這些信紙，沒有急於拿起來去讀，而是合上書箱，小心放好，笑著看向帕西提亞

    “殿下需要我們的幫助嗎？”

    “我也不和殿下隱瞞，‘愚者’先生的仆人，阿羅德斯，可以代行一定祂的權柄。雖說在位格上難以相抗，但是至少有一些獨特的能力。”

    帕西提亞抬起了一縷縷沾染汙穢的長發

    “你好像很了解我的狀態。”

    “隻是推斷罷了。如果不是因為實在無法堅持，您怎麽會在女神容納永暗之河這樣重要的時候，離開祂的身邊呢？”

    當初帕西提亞為了給原初魔女奇克謀奪生機，鑽入了永暗之河，奧黛麗是聽克萊恩提過的。她雖然不了解具體的情況，但也能猜得到，這給帕西提亞帶來了一些負麵影響。

    正因為如此，祂才被送回了西大陸之外，做出休養。

    沒想到，帕西提亞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

    “我隻是，需要一點活力。”

    “讓我在人群中生活一段時間，看一看美麗的風景，聽一聽人們的聲音，談一場令人印象深刻的戀愛，我就會恢複了。”

    “那我提前預祝您的成功。”

    等到目送帕西提亞離去之後，奧黛麗走到牆角，拉開了伊萬傑琳的秘密房門。

    “伊萬傑琳，爸爸給我們寫信了。”

    因為奧黛麗暫時離開，伊萬傑琳正有點恐懼。此刻聽到了母親的聲音，她重新露出了純淨的笑容。

    奧黛麗也對著她笑了起來。她抱著那個小書箱坐到了伊萬傑琳的搖籃邊，抽出了最上麵的那一張信紙。

    “奧黛麗，寫下這些話的時候，我正在注視你哄伊萬傑琳睡覺。我想，你對著她露出笑容的樣子，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姿態。”

    “我的心裏突然有許多話想要對你說。因此我決定將它們寫下來。我預感到了一點契機，我將有機會把寫下的信件送到你的麵前。”

    “有些時候我覺得很慶幸。比起你身在城堡，獨自照顧伊萬傑琳，想要了解我的狀態，全憑與封印物的自己交流，我至少可以一直看著你。”

    “說實話，這比起我剛剛成為詭秘之主那會兒，要舒適了太多。我感到我的狀態比那時更容易穩定下來，心中的孤獨感也少了很多。”

    “咳，當然，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偷看你洗澡。”

    這個人！奧黛麗差點落下的眼淚，全被這句話逗得收了回去。

    “那份封印物的你，也誇讚我的表現比當初好了太多。不過我覺得，這好像不是好事。她有更多的理由睡覺了。”

    “奧黛麗，我感覺不太對勁。身為封印物的你，好像越來越愛睡覺了。占卜告訴我，她的意誌在消退。這是‘當前意識唯一’的規則與‘永暗之河的力量相互作用的必然結果。”

    “奧黛麗，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對嗎？你一定可以對另一個自己產生一些感應。難道你感覺到她要消失了嗎？”

    這一行話語後麵，是一些無意義的劃線，仿佛筆的主人因為過於暴躁，在寫下半個單詞之後，隨意地將筆劃了出去。

    奧黛麗猜測，這些劃線原本必然還帶有一些神秘學的力量，能夠令非凡者隻是看一眼就陷入眩暈、甚至瘋狂。但顯然，這些力量被後續處理過了。

    奧黛麗繼續讀下去。

    “有的時候我會產生一些自私的想法，希望留有意識的是封印物的你，而非遠在現實中的你。這樣一來，你可以陪我說話，可以在我煩躁的時候為我唱歌。當初封印物的你就是這樣陪伴我的。”

    “可我隨即便會痛恨這樣想的自己。做一個有完整意識的封印物，那麽你該有多麽痛苦。奧黛麗，你已經為我付出了那麽多，我怎麽能夠再有這樣的期待。”

    “可惜，如今的我還隻能愚弄規則，無法徹底改寫規則。雖然我可以用各種各樣的方法繞過意識唯一的限製，讓封印物的你維持得更久一點，但這無法更改最終的結局。”

    “也許，等到老黃成為舊日，我們兩個可以合作一下。我就可以在保護住現實中的你的前提下，嚐試喚起封印物的你的意識了。”

    “不過，這樣一來，那半個你還是會陷入痛苦之中。不，這樣不好。也許現在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

    “我有點害怕，奧黛麗，如果變成封印物的你沉寂到了很難被喚醒的地步，你會不會冷酷無情地把它當作一份永暗之河力量的容器，一遍一遍為它灌注永暗之河的力量，讓它能夠持續地幫助我？”

    “我不會允許你這麽做的。在這件事上，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步。我想，總會有其他的手段。女神也是這樣說的。”

    “說起來，女神最近也很痛苦。容納永暗之河，同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還記得有一次，我看到祂幾乎失去了自我意識，快要陷入永恒的沉眠，於是抓著祂的那個電話，一遍一遍地撥一串電話號碼。”

    “那可能是她父母的電話？或者是祂曾經的戀人？可惜我隻能和你一起偷偷猜測。我可不敢問出這個問題。”

    “不過那串號碼隻有六位。我懷疑有兩位祂也想不起來了。”

    “當然，那一次我設法喚醒了祂。”

    “我想，我和女神還算幸運。如果不是天尊當時陷入了困境，女神會在落地的瞬間成為祂；而如果沒有女神，我也不會有機會支撐到現在。”

    “嗬嗬，以前我大約不會經常冒出這樣的念頭。我想這是你給我帶來的改變，讓我更容易地想到事物更好的一麵了。”

    “奧黛麗，我盼望著我們再次麵對麵的那一天。”

    奧黛麗捧著信紙沒有動作。不是她的動作僵在了那裏，而是她的虛擬人格，已經暫時顧不上控製這具曆史投影了。

    ……

    等到終於安頓好了張祈道夫婦後，約翰拍了拍龍開念的肩膀，說道

    “客人招待完了，是不是該回來工作了？”

    “我想到了一個新的動用法籙的辦法，你要聽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