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三章 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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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大頭:“那些明器!肘子說是墓葬俑!別是……”
    老媽:“什麽?!肘子什麽東西都敢往家裏拉?都給他扔出去!”
    蘇大頭:“真的,幺嬢你看!”
    這一寫不知不覺就寫到了半夜接近一點中,接著就聽見樓上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是自己的臥室。
    老媽:“哎呀乖乖,怎麽給咬成這樣了,我去給你們找藥去……”
    三姐:“不對呀,之前肘子不都睡得好好的在這兒?”
    這一段本身就是書裏的重要段落,周至對其印象深刻,尤其主角為了營救恩師,給歐陽修寫的《告歐陽內翰書》裏,對儒家思想流變的簡單總結,稱得上精彩。
    這裏一大堆的東西其實都可以稱得上無價之寶,如漢代墓俑、博山爐、還有一些古玉,那是明令禁止流通的東西。
    剩下的宋代民窯單色瓷、明青花、清琺琅彩、粉彩、民國仿品,其實裏邊也有不少價值不菲的東西。
    可如今就這樣大大咧咧擺了一張席子,也不怕有人惦記。
    又搞了一個上午,周至找來了一堆廢報紙,把東西一股腦兒收了三個箱子,抬到樓下,連同兩件自己以為的好東西一起打包,出門叫了個三輪,往四表舅家駛去。
    四表舅家的小院子裏也是蘭花盛放,清淨無比。
    四表舅正在書房裏練字,表舅媽坐在輪椅上,在一邊看著。
    周至叫的三輪突突突開進了小院,還大呼小叫叫司機幫著把東西搬下來,一下子就把這安寧靜謐的和諧場景攪得稀碎。
    四舅媽就對著表舅微笑:“鬧塘魚來了。”
    “草書楷書有對手,可四舅這手魏碑,整個蠻州渝州都沒人能敵了吧?”周至看著那手字就讚歎:“怎麽還在錄張黑女啊?我給你找的《元願平妻》拓本呢?”
    魏碑書帖主要來自墓誌銘,著名的《張黑女貼》,其實應該是《魏故南陽張府君墓誌》;而《元願平妻拓本》,其實應該叫做《魏元願平妻王氏墓誌》。
    魏碑上承漢隸,下開唐楷,沒有這兩樣的功底,想要寫好魏碑那是白瞎。
    但是話有兩麵,如果魏碑寫得好,那寫漢隸唐楷乃至宋楷那種富含變化和獨特個人風格的書體,也就不存在太大的問題了。
    周至遠沒達到這樣的境界,他就會楷書、行書,而且楷書就是顏楷,行書就是進化過去的自創。
    如今正在跟著四表舅學習小篆,目的也是為了更加深刻地理解《說文解字》,和書法本身關係不大。
    四表舅都懶得跟著外行多說話:“可憐你還練著小篆,都不知道《張黑女貼》化篆分入楷,遂而無種不妙,無妙不臻。”
    “何紹基評價:遒厚精古,唯有何比肩《黑女》者。”
    “那是因為《黑女》當時就他家才有,屬於傳世孤本,別人也見不著,隨他吹。”
    “肘子胡說八道呢,康有為也推崇此碑。”四舅媽忍俊不禁:“不過起碼黑女二字沒有讀錯。”
    張黑女不能讀成“黑女”,而應該讀作“賀汝”。
    “四舅媽這是把我當文盲,這帖子何紹基得之於曆城書市,屬實是撿了個大漏。”周至欣賞著四表舅的書法:“其實也就是中側並用,刀筆並出,也不算太難是吧?”
    “哈哈哈哈……”四表舅都氣笑了:“若隻論嘴上功夫,你小子倒是可以排個第一。”
    插了手推著四舅媽到一邊茶幾邊坐下,給四舅媽到了一盞茶,又給自己也倒了一盞,才抬頭問周至:“你要不要?”
    “這是什麽?”
    “決明子茶。”
    “那不要。”
    四舅媽不禁好笑:“肘子是好的,問清楚了才決定不要,當真不是客氣。”
    四表舅把茶喝了:“不是說今年二十九吃年飯嗎?咋地,提前過來送禮啊?”
    “可真沒有。”周至笑道:“就是收了些東西,其中有幾件拿不準,過來給四表舅掌掌眼。”
    “嗯,那就看看吧。”
    東西在大院裏一件件拿出來,明器擺地上放一堆,石灰釉單色瓷放一堆,民國仿品放一堆,最終幾樣出彩的好東西給四表舅一一挑了出來。
    一個成化鬥彩纏枝蓮紋小碗,一對湖田窯豆青釉鬥碗,一個道光仿乾隆款青花釉裏紅菖蒲盆,最後拿起一個帶雍正款的九桃賀壽粉彩大碗:“這東西你給歸到民國仿品裏邊去了?毛病在哪兒?”
    “毛病在釉麵,蛤蜊光過於完美,而底足和釉麵不匹配,所以應該是做舊了底足的民國仿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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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咋知道現在農村還有臭蟲!”周至給老媽打得一跳:“別耽誤功夫了,趕緊的吧。”
    這一通攪擾過後,時間就到了兩點過,周至帶著蘇大頭和劉大川下樓,自己睡書房,他們倆一個睡臥室,一個睡客廳。
    第二天一早老爸去上班,全家忙活開了。
    “稻草!”三姐突然反應了過來:“稻草裏有臭蟲!”
    “嗐!”劉大川說道:“指定就是這樣!”
    “那咋辦?”這活進入周至的知識盲區了。
    “這屋不能睡了!”老媽當機立斷:“先把那些鬼箱子拖天台去,明天燒了。”
    “弄完都去洗澡,把衣服換了,明天全部燙洗!”說完氣憤地給了周至一巴掌:“瞧你幹的這事兒!”
    坐不住了,周至隻好奔赴戰場:“別別別……那些都是幹爹要的東西,再說哪裏有這麽多迷信,這些東西都是鄉親家裏收上來的!”
    劉大川:“想起來了!我記得肘子回來往床底下塞了什麽東西。”
    老媽如臨大敵,燒水燙被褥衣服,打發三姐去買殺蟲藥,讓周至去樓頂銷毀帶臭蟲的稻草,燒起石灰硫磺,用大塑料布將竹箱子蓋起來熏藥。
    昨晚這些寶貴的瓷器陶俑就這樣在這兒躺了一地,隻有那個犀角筆筒和周至不明材質,隻是直覺認為比較貴重的印章逃過了一截。
    “不行了睡不了了,起來起來……”
    接著樓上就熱鬧了起來,老媽和三姐也起來了:“怎麽回事兒?”
    接著響起了蘇大頭的聲音:“什麽東西咬我,哇一溜包。大川哥你挨咬沒?”
    “你也被咬了?”劉大川的聲音響起:“我也是,身上好多包。”
    蘇大頭:“床上有東西!”
    老媽:“不可能吧?我給你們新換的床單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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