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楊三江也忙得很。年底了，大夥兒都得買件新衣服什麽的，狗狗和貓貓也紛紛來做美容，漂漂亮亮好過年。對於一個心靈手巧的持證獸醫而言，寵物美容的錢幾乎等於白給，娛樂著賺錢，沒有什麽技術難度，而且樂趣多多。金老師和牛大力提著幾個大塑料袋從菜市場回來的時候，楊三江正在給一隻全程苦瓜臉的薩姆耶做最後的修剪潤色。

    “瞧瞧，你瞧瞧，”楊三江苦口婆心勸大苦瓜“這麽一剪，精氣神全出來了。待會兒你媽來接你，誰家兒子這麽帥呀？喲！是原來是我們家的！一準兒樂得合不攏嘴，回家給你開個罐頭。”

    “罐頭”這個詞使大狗的眼睛短暫地亮了一下。

    金老師和牛大力自從發現了楊哥堪比專業廚師的廚藝，就隔三差五地厚著臉皮跑來混飯。金老師昨天宣布今天他下廚，做個拿手的烤肉以示答謝，早上烤肉爐子已經送來了，在後院支得好好的。金老師輕車熟路直奔廚房，先把洋蔥和梨跟牛肉一塊兒醃上，然後出來掃滿地的狗毛。

    “小金，待會兒還有人來，肉夠不？”

    小金拄著掃帚報告“剛才我們去菜場時被小程看見了，她一會兒肯定得來，所以我買了好多呢，絕對夠。”

    “要是再加一個像小程這樣的呢？今晚上我弟弟也來吃飯。”

    牛大力跳起來跑了“我去買！”丟丟也跟著溜出去。小金拖著掃帚像一顆彗星一樣趕到門口，對大力小聲喊，讓他別把丟丟弄丟了。

    果然，下班以後，程文萱一手拎著五花肉一手拉著秦小楓來入夥了。大家洗的洗切的切，等到楊三江開搏擊俱樂部的堂弟楊五湖扛著一箱啤酒進來時，一切都已經就緒，可以開吃了。

    楊五湖是個跟他哥一樣的大個子，大冷的天氣，外套裏麵隻穿了一件緊身t恤，肩膀和手臂的肌肉很明顯地隆起。他體貼隨和的性子也像他哥，還比他哥更熱鬧，一會兒功夫就跟程文萱和牛大力吆五喝六打成一片，還忙裏偷閑照顧到金老師和秦小楓。

    “小金的手藝真不賴！快歇一下，先坐下吃一點，待會兒讓我三哥烤。秦老師吃這一塊嫩的，那塊有點焦的給我、給我，我就愛吃焦的。”

    金老師得到表揚，更是幹勁倍增，搖搖頭不肯離開爐子，到底不是職業烤手，手上臉上到處都蹭得黑黑的。楊三江又吃了幾口，走過去要把他替下來。金老師把一塊肉仔細地刷上醬，用生菜葉包上。

    “我喂您吃一個吧，總是來打擾您，實在是過意不去。謝謝您啦。”他很正式地低了一下頭，雙手舉著菜葉包，往楊三江嘴邊送。

    院子裏突然變安靜了，所有人都扭頭看他們。楊三江從來都是處變不驚的，這會兒也有點反應不過來，沒動彈，但臉上還是笑吟吟的。

    金老師又往近舉了舉，快挨著了，一臉的催促。

    楊三江含混地說了幾個“哦哦，好好，謝謝”之類，抬手想接過來。金老師挪開了一點，很堅持的樣子。

    楊三江眼看菜葉包的汁子要滴到金老師衣服上了，決定向少數民族的民俗文化做戰略性屈服，心一橫把嘴張開了。金老師送進他嘴裏，還害羞地道歉，說包得不好。

    秦小楓打破了沉寂“金老師，這是很高的禮節吧？”

    金老師眼睛都笑得細細的“嗯，對父母、長輩、貴客，或者，嗯，總之，很親的人，表示感謝和尊敬。”

    “多麽美好的禮儀，”秦小楓感歎道，她轉向程文萱“阿萱！你這死人！隻知道自己坐在這裏肥吃海喝，都不喂我一個？！”

    小院裏的氣氛活過來了，程文萱跳起來去包肉，包成一個四麵漏風的小包袱，塞進秦小楓嘴裏時差點噎著她，還把醬汁沾得她滿臉都是。

    除了秦小楓和小獸醫王禕，剩下五個人都頗能喝，中途秦小楓又出去叫了一箱啤酒，結果也喝完了。三倍的肉也吃完了，楊三江看著一桌的空盤子空碗有點想笑。客人們腆著肚子回家，楊家哥倆終於有機會說說話了。楊五湖的俱樂部被一個投資人看中了，想上檔次上規模，他這是來求哥哥出山做教練，帶帶其他的小教練，給他撐撐場麵。

    楊三江想了半天，說了幾個名字。楊五湖回答說有的沒時間，有的狀態不行，已經打不了。“三哥，那李總不光是注資，他還是個內行，自己相當能打，不過是一動手就要打死人的那種路子。狂放，太狂放了！他可千萬不能做總教練，先不說吃官司，掙的錢絕對還不夠賠的。三哥你幫幫我，兩年吧，你幫我訓幾個人出來，你就能抽身了。”

    楊三江又想了半天，才點了下頭。

    楊五湖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他哥是個最可靠的，他答應的事就算是妥了。這下子他有心思聊別的了。他給他哥把煙點上，嬉皮笑臉地說“三哥，有人惦記你呢，讓我安排飯局，求我幾次了。你怎麽說？”

    楊三江回答得很簡短“不用。”

    楊五湖想勸勸他哥“這麽多年了，你老一個人，身邊有個人說說笑笑的不好嗎？先處處看唄。”

    回答更短了“不。”

    楊五湖笑了笑，住嘴了。他掏車鑰匙準備回家，楊三江叫他請個代駕。楊五湖先不肯，說幾瓶啤酒不至於。楊三江淡淡地看他一眼。他比弟弟大八歲，從小帶著他，積威甚重，這一眼看過去楊五湖馬上乖乖把鑰匙揣回兜裏，摸出電話叫代駕。楊三江晚上還約了人，叫弟弟老老實實去車裏等著，他自顧自地去地鐵站接人，路上先掏出手機定了個酒店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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