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三江開始了恢複性訓練，首先是體能。他每天早上早起一個小時，開門前先跑十公裏，晚上再去健身房運動三個小時，忙得都沒時間給吃貨們投喂了，嗷嗷待哺的吃貨們哀怨得很。他與楊五湖的新合夥人談得很投機，那位李總確實是個好合作對象，為人極爽利，典型的江城男人。他們決定主攻最實用的拳擊和泰拳，在這兩項上立住，培養一些高水平的拳手；也開設一些入門級的防身術課程，客戶群體是這附近林立的寫字樓裏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領，前期利潤主要靠這一塊業務。楊三江負責規範教練、訓練有實力的拳手，有時間也親自帶一兩個高端的學員班。李總還要為寵物店請一兩個獸醫來分擔楊三江的工作，由李總個人負責費用；楊三江表示沒必要，他已經有一個全職的助手和兩個兼職的輪流值班，人手夠了。李總並不堅持，但過幾天還是有一個孫醫生從天而降出現在店裏，他科班出身，內外兼顧，性格也是耐心細致一路的。楊三江意外之餘頗感輕鬆，於是也大大方方地領了李總的好意。

    這天晚上楊三江在俱樂部裏做下肢力量練習，放在一旁的手機叮叮咚咚響個不停，他瞥了一眼，又是他的同學群。他從來不看群裏的消息，有人艾特他他也不回複；在這群裏，他每年隻在過年那天說一句話。盡管他已經把音量調得很小，楊五湖還是注意到了。

    “三哥，你不回人家？”

    “沒事，群。”

    “天爺，”楊五湖被蹦豆似的提示音給驚住了，“那你把它設置成‘消息免打擾’也行啊。”

    楊三江不理他，開始做下一組深蹲。楊五湖說有教練反映客戶想上跆拳道的課。楊三江把杠鈴壓在頸後斜方肌上，屈膝下蹲，大腿後側碰到小腿後再慢慢伸膝站起。他做完這一組，把杠鈴放回深蹲架上，這才回答楊五湖“如果是做生意，價格合適，跆拳道沒啥不行的，”他把頭向門口墊子上兩個小教練的方向偏偏“那倆孩子都能教。那玩意兒打起來看著挺漂亮，又是連環又是回旋的，真對上了不管用。不過比較安全，初學的也不大容易受傷，女孩兒也能練，稍微注意點兒就行。”

    楊五湖想了想，嗯了一聲，正要往下說，前台領了幾個人進來，卻是曹子豪和培英的那幾個吃貨，興高采烈說要來報名參加搏擊訓練。

    楊三江正做到一半，隻穿著運動背心，全身汗涔涔，汗珠在燈下反著光，金老師低下頭去不看了。楊三江用毛巾擦一擦，先挑了曹子豪“小曹想練什麽呀？”

    小警官很實在“簡單的，直接的，有效的。但是收得住，不能打成重傷或致命。”

    楊三江點點頭，問了下他的體重和米成績，叫他跳了三分鍾的繩、對著沙包打了一分鍾的組合拳，滿意地又點點頭，叫他每天早上先跟他一起跑步，跑到春節後正月十八。李總剛把樓上一層樓買下，正在裝修，計劃那一天開業大吉。如果曹子豪一天不落地堅持跑下來了，那天就可以來俱樂部開始訓練散打。

    楊三江又轉向那一小堆表情踴躍的菜鳥，看過來又看過去，覺得沒得挑。他索性用排除法，先和氣地問秦小楓“秦老師想練什麽呀？”

    秦小楓身高將將一米六，體重鐵定上不了三位數，小小軟軟的，看上去像一粒棉花糖。她仰頭向楊三江露出嗜血的笑容“可以一招製敵的，重傷或致命！一拳打他個生活不能自理！”

    “……”

    楊三江放棄了她，改問程文萱。出乎所有人意外，程文萱頗有基礎，是空手道紫帶，她洋洋得意地把手機裏她破板的照片給楊三江看。她穿著一向利落舒適，現場趴下就做了個俯臥撐，立馬又深蹲踢了個。

    “我打架從小打到大，我爸怕我吃虧，我五歲就給送去道館，八歲的時候我十二歲的哥哥就不是我對手了，上大學還跟男同學打過架呢。”程文萱跟大家炫耀。

    “打贏了嗎？”秦小楓揪著她的袖子，問得提心吊膽。

    “那還用說，我一下子把他撂水溝裏了，大頭衝下。”程文萱傲然答道。

    楊三江正要說話，不料被平日對程文萱俯首帖耳的曹子豪搶先了“那是人家讓著你，沒下狠手！你以為打架鬥毆是在武館練三人實戰、五人實戰套路啊？碰上個不講究的，什麽都不管先打了再說！你以為肉搏你真的能贏男人？！”

    他瞪著兩隻小眼睛，態度過於嚴厲，程文萱居然被鎮住了。她軟弱地辯解了一下“咋不能啊……那人家罵我我就忍著呀？”

    “你可以不理他，也可以告訴老師。現在你還可以告訴我。”

    “屁大點事兒，打服就完事兒了，後來我跟他還成了哥們兒呢，不至於報警吧。”

    “我是說告訴我，沒讓你報警！”曹子豪氣得臉都漲紅了。

    程文萱被他吼得有點蒙“你這樣式好像我媽……她持續更年期二十年，你這是啥期呀？”

    楊三江開了口“小曹說得有道理，小程以後動手以前要多想想。你想通了才能到我這兒接著學。”

    程文萱委屈吧啦地轉著圈看，尋找支持，看見楊五湖帶了點兒同情她的意思，趕緊求援“小楊哥你說說……”

    “叫我五哥，或者四哥。”跟前麵兩個大黑臉相比，楊五湖的口氣既友好又熱情。

    程文萱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了“為啥可四可五呀？”

    “因為我排行老四，可是我名字叫五湖。”

    “噢噢，那楊哥排行老三？”

    “不，你楊哥行二。”

    大家都在心裏瘋狂換算，三哥等於二哥，而五哥其實是四哥。

    “那真的三哥叫啥？”

    “是三姐，叫容華。”

    “那你叫她三姐還是容姐還是華姐呢？”

    “姐。”

    “那大哥呢？”

    “叫楊一。”

    大家都舒了一口氣，感覺世界觀終於複位了。

    “我大伯叫楊耀夔，他小時候學習不好，老挨罰抄遍名字啥的，生怕我大哥又吃這個虧。他去給我大哥上戶口的時候還問能不能把姓改成丁，可惜被派出所的張叔叔勸住了。”

    缺心眼的程文萱忘了委屈，咧著嘴笑開了。

    這時楊五湖才把話說回來“你的心情我特別理解，遇上賤人就手癢唄……可小曹和我三哥也有他們的道理。要不這樣，咱們折中一下，能不動手就不動手，行不？”

    他說得娓娓動人，程文萱勉強嗯了一聲。

    楊五湖又轉向金老師和牛大力“大力和金……請問金老師叫什麽名兒啊？”

    “金泰宏。”程文萱和金老師同時答道，程文萱趾高氣昂，跟這名兒是她起的一樣；金老師本尊就謙遜得多，淺淺一躬。

    “好名字。大力和泰宏的打算是什麽呢？”

    二人眼看自己隻比秦小楓強一點，連程文萱可能都打不過，氣焰全消，來以前倒是設想了拳打三山腳踢五嶽的宏偉計劃，現在也不好意思出口，隻老老實實地說聽哥哥們的安排。楊三江給他們做了點簡單的測試，指點他們先自己提高體能，年後再來係統地鍛煉，從簡單實用的格鬥技巧開始，承諾這幾個小家夥他都會親自帶，包括秦小楓在內。最後這個例子很有說服力，金老師們都放下心來。他去衝了個戰鬥澡，換衣服出來，和楊五湖哄著這幫自封的未來搏擊之星去吃宵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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