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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秦小楓不時下樓去看看，程文萱坐在前台一直沒動。秦小楓打了個電話，充滿歉意地取消了一個約會，說是朋友有急事。他們見麵次數原本就少，再加上對方經常性地值夜班帶加班，好不容易約下的今晚，秦小楓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沒事的，”小劉醫生善解人意地反過來安慰她“我盡量把下周一空出來，不過那你就要補償我了哦，我們先吃中飯、看電影、再吃晚飯、然後k歌！”

    秦小楓連連答應“最後以宵夜結束這激情澎湃的一天。”

    下班時秦小楓提前了幾分鍾下樓去，在她的朋友身邊默默坐下。同事們陸陸續續走了，每次開門關門都刮進來一陣冷嗖嗖的風。程文萱這才轉頭看秦小楓“他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對吧？”

    秦小楓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看起來是這樣。”

    “上次我問過他，他說還沒有女朋友，他不是個說謊的人。”程文萱慢慢地說道“你覺得他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

    這次秦小楓遲疑了很久。“我有一個猜測。但是這事關他們的，我一個字都不應該說。”

    程文萱吃驚地看看她，但是沒有追問，知道她既然這麽講那就是不會說出來的。“如果我告訴他我的想法，你預測一下結果看看？”

    秦小楓搖了搖頭“這種事難以預料。不過我通常並不相信一個簡單的表白會改變局勢。”

    “如果是你，你會怎麽辦？”

    秦小楓自嘲地笑起來“我是敗軍之將，我的做法沒有任何借鑒意義。我努力爭取過，也一度自以為得償所願。後來發現其實並沒有，得到的不是我想象中的東西，結果一敗塗地，隻有灰溜溜地走掉。但是，”她身體前傾，把手搭在朋友的胳膊上“這也不是說我當初根本就不該去努力爭取。不能說努力爭取就一定會成功、失敗就證明努力爭取是錯誤，帶著結果去評判最初的選擇，看似正確，實則沒有可操作性。另一種思路也有可取之處感情的事情，如果需要爭取，那麽就算爭到手了也不那麽香，隻有自然而然兩情相悅才是王道，所以順其自然就好了，無為而治，好事成不了說明這事本就不該成。總之有很多好東西值得期待，但是它們不一定真的會一一發生。”她抬手摸摸程文萱像紅蘋果一樣的麵頰“我也不知道我會怎麽做，而且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最想怎麽做，去做就是了。我反正總是在這裏支持你的。”

    程文萱認真聽完了，沉默了好半天以後站起身來，象雨中的丟丟一樣甩甩頭，咕嚕了一聲“媽的，這破事兒，鬧心。回家吧。”

    可是秦小楓有更好的建議“漏漏漏，我們出去狂飲吧，就去上次那個沒去成的館子。或者你想去吃燒烤也行，得肝癌肺癌食道癌是二十年後的事情，人生得失意須盡歡，先不管那麽多了。”

    程文萱鄙視地斜眼看她“狂飲？一兩還是五錢？”

    “……”一杯倒的秦小楓被戳中痛點。

    程文萱拖起秦小楓，推著她往門口走“我們去夜市吧，你再給我買個玉蘭花的碗，撫平我內心的累~累傷痕。路上去吃那家排很長隊的牛肉粉和他們對麵的排更長隊的油酥餅，牛肉餡兒的。再整點串兒，咱大吃一頓，一飽解千愁啊。咋辦呢？攤上了就隻好往開了想唄。走著！”

    “沒問題，買唄，排唄。你去占座，所有的隊都我排，我排完這個排那個，小蜜蜂嗡嗡嗡都沒我勤快！”秦小楓滿口答應“給你買三個碗，白玉蘭黃玉蘭粉玉蘭，一樣一隻，可以撫平多達三道傷痕。”

    “不要那隻黃的！”程文萱啪的一聲打掉秦小楓比劃著三的手，怒目圓睜“上次你說那是屎黃！”

    “我說過嗎？沒有吧？不可能的，飯碗怎麽會用屎黃色呢？廠家腦子進水了嗎？那分明是……呃，好好好，換成那個向日葵的盤子，那個黃不屎，怎麽樣？”

    她們爭吵著出門了。正月裏的風刮得嗚嗚的，兩個敗軍之將都縮著脖子，小手牽大手。

    那天晚上金泰宏也聲稱需要療傷，就著豆角燜肉吃了兩大碗飯，在楊三江平靜而充滿威脅的注視下放棄了盛第三碗的打算。他早早就洗了澡，熟門熟路地換上楊三江經常借給他的那一套睡衣。他猶豫了一下，把小褲褲掛在衣架裏麵，外麵用襯衣擋住了，現在洗怕明早幹不了。楊三江給他把ipad拿到床上，他偎在一堆被子枕頭當中開始追很弱智的電視劇。楊三江在樓下窸窸窣窣地走動，打電話取消了一個約會，金泰宏厚著臉皮隻當聽不見。後來楊三江果然沒出門，在後院練習，一陣陣擊打沙袋的沉悶聲音傳上來。楊三江上樓來的時候，金泰宏已經睡著了，ipad擱在胸口。楊三江給他把ipad拿開，洗澡時又把他的襯衣和小褲褲用手搓了，用幹毛巾墊著擰幹，用電吹風吹了個半幹，再掛在空調的出風口。他支起行軍床，關燈躺在黑暗裏，聽著金泰宏和丟丟的環繞立體聲小呼嚕，好半天沒睡著。

    第二天早上金泰宏賴了很久不起床，楊三江催了幾次，買回來的湯包都要冷掉了，大冬天的那麽厚的豬油，隻好給他拿到床上吃，他吃完了還擁著被子發呆，眼看就要遲到。

    “你起不起來？我要掀被子了。一，二，……”

    金泰宏磨磨蹭蹭爬起來洗漱，換衣服時發現被楊三江洗過了，臉紅得像猴屁屁。他出門走了幾步才發現楊三江跟在他後麵。

    “楊哥你去哪兒啊？”

    楊三江不回答，頂頂他的後背，讓他快走。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學校，程文萱在抹桌子，看見他們就停住手，向他們走過來。

    “小程姐早上好。”金泰宏馬上討好地問安。

    程文萱沒急著回答，走到他們跟前，先問候了楊三江，然後轉向金泰宏，爽朗地笑著“小金老師早。昨天我對你態度不好，你別介意哈，我是被你們說的那個事驚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沒留神說話聲音就大了。嚇著你了吧？”她在金泰宏肩上輕輕拍了一下，很快就收回了手“是我不好，我下午買蛋糕給你吃賠罪。”

    金泰宏不料這麽輕易就雲開霧散，高興地咧開嘴“沒有沒有，蛋糕我來買。小程姐要吃哪一家的？”

    楊三江看著兩個年輕人，他們有一樣的光潤臉頰和幹淨明亮的眼睛。他笑笑，轉身出去回寵物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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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失意須盡歡，一飽解千愁。這是我的人生信條，親測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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