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風把空調溫度調到最大，打開小台燈，把照著秦小楓眼睛的頂燈關掉了。他坐到飄窗上，把秦小楓抱起來，讓她倚在自己身上。秦小楓不滿地咕嚕了一聲，在他懷裏不耐煩地扭動，後腦勺往後頂著他的脖子和下巴。

    “千枝，把藥吃了再睡。”他貼著她耳朵說悄悄話，不讓自己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秦小楓隻想睡覺，被打擾了有點脾氣，但也還算是配合的。她閉著眼睛，低頭一個猛子紮進他手掌裏，舌頭一卷，從他手上把藥片舔進去了，然後就著他手裏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水。

    “吞下去沒？”趙長風竭力忽略自己手心裏的觸感。

    秦小楓懶得回答，往下一出溜，用一個動作表示出“吞下去了、你好討厭、我要睡了”三層意思。

    趙長風剛把她蓋好，她又爬起來，夠著頭往地上看，在找什麽東西的樣子。趙長風用被子裹住她光著的肩膀和大半個背，欲哭無淚“千枝要什麽呀？還要喝點水嗎？”

    她從被子裏掙出一隻胳膊，指著她的衣服堆“秦暮帆！”

    “好好好，”趙長風伸長胳膊去把埋在下麵的小狗撿起來，“給你給你。快躺好。”

    秦小楓美滋滋地把黑白花的毛絨玩具狗摟進被窩裏，閉上了眼睛，這次真地睡了。

    趙長風側身坐在飄窗邊緣，左腿挨著她的枕頭，左手放在枕頭另一側，離她的臉隻有幾厘米。這會兒總算可以明目張膽地盯著她看了。窗戶上掛了厚厚的簾子，遮得很嚴實，室內唯一的光源就是一盞台燈，給學生放在桌上的那種很小很小的燈，燈泡還沒個棗兒大。他坐在台燈和秦小楓之間，擋住了大部分光線，秦小楓在陰影裏睡得很熟。在這極小的房間裏，他感覺他們像兩隻相擁入睡的冬眠的熊。洞外是北冰洋刮來的風和裹挾而過的雪沫，而這一方屬於他們的安穩天地裏隻有純粹的親密無間。他凝神聽她快而淺的呼吸，一呼一吸都拂在他心尖上，腦子裏紛紛擾擾掠過一萬件事，又好像什麽也沒有想。

    電話一抖，是李秘書的微信，正好一個半小時，一分鍾不差，門口四個人站在調配來的給養物資中，計有一張折疊床、兩床被子、一個枕頭、一張線毯、一套睡衣、一套毛巾、一雙拖鞋、一把牙刷、一隻剃須刀、一盒子洗淨的菜葉菌菇之類、一盤子雞蛋、一盒子醃製好的蝦仁和肉片、一把銀絲麵、兩隻電砂鍋，分別裝著燉雞和小米粥。李秘書真是個人才。

    他擺手拒絕了折疊床，四個人輕手輕腳把其他的東西拿進來放好，又迅速地消失了。秦小楓發出含混的嘟囔聲，他走過去揭開一點被子看，她並沒有醒，隻是睡得不安穩，滿臉通紅，偶爾咳兩下。他把手伸進被子摸了摸，她的汗水把運動內衣都打濕了。

    他在角落裏的塑料整理箱裏找到了她的睡衣，但是在脫她的小背心時遭到了抵抗。秦小楓睜開眼睛警惕地盯著他，鼓起嘴巴，小手攥成拳頭，大有動用她蓋世武功的架勢。

    他歎口氣，用自己的額頭頂住她的“你看看我是誰？”

    秦小楓抓住他的頭發，把他揪遠一點，仔細地看他“嘿！”她高興得咧開嘴笑，眼睛像兩隻小月牙兒，小手鬆開他的頭發，摸摸他的大腦袋。“三哥！”她的語調變得有點埋怨“三哥，三哥。三哥你怎麽才來啊？”

    “嗯，”趙長風喉嚨有點哽住了，給她把運動背心從頭上褪下來。“三哥來了，三哥來了。三哥在這兒呢。”

    秦小楓笑嘻嘻地往前一撲“你看看我是誰？”

    “……祖宗。”趙長風終於忍不住，親親她滿是汗水的腦門子“你是我小祖宗。”

    趙長風心裏念著佛和柳下惠，伺候著祖宗把睡衣換上了，喂了兩口水，塞回被子去，要她接著睡。他每兩個小時給她量一次體溫，到天亮時，謝天謝地，隻有度了。

    －－－－－－題外話－－－－－－

    三哥二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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