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林裏遠遠傳來一陣喧嘩，程文萱噠噠噠地從山坡上一路俯衝下來，像一隻胖到飛不起來的雄鷹，在劉醫生和他冒著嫋嫋青煙的燒烤爐前一個急刹車“看這是什麽？！咱們可以煮湯喝了！”她從外套兩邊的大口袋裏興奮地掏出源源不斷的蘑菇，有大有小，有灰白色的有灰褐色的，根上還帶著泥。“山珍湯，佩服我吧？哈哈！”

    “這是食用菌嗎？”秦小楓擔心地問她不靠譜的朋友。

    “我上網查一下。”程文萱說幹就幹，掏出手機。

    “嗯，順便再查一下附近的醫院，要有急診室的那種。”秦小楓提醒她。

    等拉了一裏長的大部隊陸陸續續到達時，程文萱已經鑒定完畢，埋頭在曹子豪的後備箱裏亂翻，把他放在《黨員學習文件匯編》下頭的酒精木炭兩用小爐子找出來了，又掏出一口鍋。

    “毒蘑菇一般顏色豔麗，我采的都是些灰的白的黑的，希區柯克和秦老師他們的著裝風格。”程文萱信心滿滿。

    “毒溝褶菌了解一下。”楊三江和藹地說。

    “毒蘑菇通常長不大，瞧我整的這些蘑菇的個頭，嘿！”

    “大青褶傘了解一下。”劉醫生更和藹地說。

    程文萱戀戀不舍地端著一鍋極其可疑的蘑菇，心內天人交戰。這時替小關扛著胖兒子的小曹警官終於趕到了，他放下胖小子，一把奪過她手裏的鍋，把她拽到河邊去洗手。

    “她小時候一定讓父母操碎了心。”秦小楓代表大家作總結性發言“楊哥見過這麽淘的孩子沒？”

    楊三江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是甜蜜回憶和後怕的混合。“諸位，我帶大了楊五湖。”

    大家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像磐石一樣可靠的大個子男人，不敢置信地看向楊三江“難道？”

    “正是。”楊三江深深點頭。“不堪回首啊。他活到成年全靠老天垂憐。”

    他見大家要信不信，索性舉個例子“我高一暑假的返校日，我叫他一個人乖乖在家寫作業。可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慌慌的，在學校待不住，匆匆點了卯就往家走；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沒從大馬路走，而是從江灘穿回家。那時的江灘還是一片荒蕪，江邊隻有蘆葦和挖沙的傳送帶。不知道為什麽，我多看了兩眼，就看見一個光屁股小孩兒躺在淺水裏。”

    他摸出煙盒，分給林文珩、曹警官和劉醫生一人一根。“來來來，二十多年過去了，這會兒想起來還是得壓壓驚。這小王八蛋從停著的傳送帶爬上去，從那頂上跳進水裏，在淺灘上摔昏了……好在他是仰天躺著。他要是臉衝下，我隻趕得上收屍。”

    “他為什麽要光著屁屁呢？”秦小楓實在難以理解。

    “他先把衣服脫下來掛在小樹上，怕弄髒了或者弄濕了會挨我揍。”楊三江慈祥地解釋道。

    謔！楊哥有魄力！大家頓時都對楊三江肅然起敬，簇擁著他去烤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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