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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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院,院中石桌旁,姐弟二人圍桌而坐。
距離事情發生,已過去了七八天的時間,李清被治罪下獄,謝瑛又是一介女流,帶著三個孩子, 還要四處求人搭救丈夫,實在是很不容易。
尋常女子,估計早就絕望了。
好在謝端的出現,使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姐弟兩人終於重聚,加上李清的事情還沒有著落,所以老夫人也就沒有打擾他們,隻是讓他們先自行商量,若有需要, 左府將會盡力幫助。
趁此機會, 謝端問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原來自從當初他離開長山縣,回到故居安家,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朝廷就下來了人傳旨。
說是以工代賑的事,取得了很大的成效,所以皇上傳他們進京受封,之後李清回來,就暫代了郡守之位,在他的引領之下,形勢越來越好。
原本這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
可後來不知怎麽,縣裏麵就漸漸傳出風言風語,說李清濫用職權,做事完全不顧百姓死活。
李清本人,也是終日愁眉苦臉,有的時候還會大發雷霆,謝瑛向他詢問, 他卻始終不肯說。
緊接著沒過多久,朝廷便降下一道聖旨,說李清有負聖恩,東陽郡在他的治理之下,已然是民怨沸騰,要將他押解回京受審,好在鄰郡發生了叛亂,叛軍說是要打過來,這才暫時耽擱了。
謝瑛所知道的,就隻有這麽多,謝端若再想了解一些細節信息,已然無望,隻得就此作罷。
不過他心裏總有一種感覺,事情絕非這麽簡單,哪有僅憑幾句流言蜚語,就將朝廷大臣隨意定罪的,這裏肯定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貓膩。
看來欲知道全部內幕,還是得想法子與姐夫見上一麵, 畢竟不清楚情況,亂來隻會害了他。
李清已是戴罪之身,眼下被關押在縣衙大牢, 雖然朝廷有旨意,要把他押解回京受審,暫時性命無憂,不過皮肉之苦,肯定是免不了的。
加上他是重犯,根本不允許親屬探監。
不過這些,自然難不倒謝端,憑他現在的本事,區區監牢,那還不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入了夜,月黑風高。
謝端有了探監的想法,便毫不拖泥帶水。
此刻大搖大擺,徑直來到了縣衙的監牢外麵,他打眼觀望之際,隻見大門兩側,擺了兩個火盆,燃著篝火照明,門前立了兩名守卒看守。
除此之外,另外還有四名衙役來回巡視。
謝端不以為意,而是繞到一旁的圍牆,暗中掐訣念咒,邁步而上,整麵牆體竟恍若無物,輕而易舉便穿過了牆麵,直接來到了監牢的內部。
長山縣大牢,之前他可是經常進出,因此並不陌生,裏麵的布局也全都清楚,當下避過值守的獄卒,不消片刻,便找到了關押姐夫的地方。
姐夫的牢房外麵,另外還守著兩名獄卒,正坐在那裏劃拳喝酒,謝端運起一絲靈炁,灌注於手指之上,朝著兩人一彈,兩人頓時倒地不起。
他接著以穿牆之術,穿過牢門,進入牢房。
“姐夫,姐夫醒醒!”
李清此時遍體鱗傷,蓬頭垢麵,昏倒在地。
謝端喚了兩句,卻隻聽得他呻吟了一聲,再無動靜,他眉頭微蹙,連忙拉過李清的手把起脈來,這不探查還好,一探之下,不由義憤填膺。
“可惡!”
謝端不再猶豫,將他扶起,出手如電,先是封住了他幾處要穴,繼而右掌抵住他的後心,灌輸了一道靈炁入內,幫他清除淤血,修複經脈。
“噗”
片刻之後,李清吐出一大口淤血,緩過氣來,猛烈咳嗽了兩聲,緩緩睜眼,看清了謝端。
“正正明,你你怎麽會來?”
他顯得有些詫異,整個人也有些迷糊。
“我來救你出去。”
眼見得他如此受苦受難,謝端的心裏其實很不好受,到了這個地步,他索性也顧不得太多。
把他救出去,哪怕不做這鳥官,哪怕是隱居山林,也好過如此受折磨,他一介文人,怎麽可能扛得住此等重刑,再待下去,非得丟了性命。
“不不可!萬萬不可,我不能跟你走。”
怎奈乍聞此言,李清卻表現得十分抗拒。
“咳咳正明,你你聽我說,現在我要是跟你走了,那就是逃犯,將會為世人所不恥!你讓我以後如何做人?我的子孫後代,又該如何做人?”
李清強忍著痛苦,清醒過來,開口解釋。
“正明,你見著你姐沒?她們怎麽樣?”
謝端的臉色很不好看,但還是點了點頭。
“她們很好,你放心!”
李清的想法,謝端在來之前就想到了,他是朝廷命官,也是讀書人,最注重氣節,要是讓他就這麽跟自己走了,估計這輩子他都不會釋懷。
所以原本的打算,是問清楚內幕,然後想辦法光明正大的將他救出去,可當他進來之後,看到了這如此悲慘的一幕,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姐夫,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鐵了心不願意跟自己離開,謝端知道強求也沒有用,索性不再耽誤時間,當下朝他詢問。
李清也明白,謝端就是他翻案的關鍵,因此亦是極有默契,將情況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遍。
原來他之所以有此下場,竟與慈航寺有著莫大關聯。
三個月前,朝廷降旨,要在本縣修建慈航寺,而且規模還不小,已經超過了衙門、乃至郡守府,其目的隻是為了供國師的親傳弟子傳法之用。
為此,朝廷專門派了一位督造官前來,限期修建慈航寺。
這麽大的工程,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修好,除了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更要有財力,難免會勞民傷財。
東陽郡因為以工代賑,才剛剛恢複了一些民生,若是因此招致民怨沸騰,那麽一切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李清因此與對方產生矛盾。
好言相勸,反倒被督造大人拿聖旨壓了一頭。
他氣不過,幹脆上奏朝廷,結果這奏本送出去,就再也沒了消息。
督造大人倚仗聖旨,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與本縣富紳暗中勾結,大肆斂財,招納民工,修建慈航寺,可謂是胡作非為、無法無天。
李清身為一郡之主,自然不能放任不管,幾次三番勸阻無果,朝廷又沒個表率,索性便采取了強硬措施,將他那一幫人全都下在了牢裏。
誰料沒過多久,朝廷的聖旨就傳了下來,說他違抗聖旨、有負聖恩,乃是欺君大罪,將自己革職查辦,準備擇日押送回京受審。
而郡守之位,則由那位督造大人暫代,等朝廷查明原委,再另行派人擔任。
自己一片忠心,結果卻落得如此地步。
那位督造大人公報私仇,趁此機會,對他濫用私刑。
自己在這牢裏,暗無天日,有冤無處訴,隻想著進京麵聖之後,將前因後果稟明聖上,以圖自證清白。
聽完了他的話,謝端的心中,若有所思。
他似乎已經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