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4.再見清衍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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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說一千道一萬,還是清擎蒼的心軟了半分。
    但凡清擎蒼的心不軟。
    他有一萬種方法撕毀清衍靜的計劃。
    說的現實一點。
    最直接的手段就是斷絕父女關係。
    要知道,大千世界跟現代世界不同,大千世界的法律完全建立在實力之上,雖然從理論上說,似乎沒有區別,因為現代世界的法律一樣建立在實力之上,如果沒有實力打底,做這個基礎,法律根本不可能讓人產生畏懼,畢竟,一切因法律而循的代價,最終都指向了一個途徑,那就是暴力執行,比如說那些被判了死刑的人,從本質上說,沒人願意接受死亡,所以,他們的反抗幾乎是必然的,而想要對他們執行死刑,則必須要使用暴力手段,不管是將其綁起來,進行注射性的死亡,還是直接進行肉體上的消滅,也就是所謂的槍決,歸根結底都是暴力手段的一種體現。
    總之,肯定是沒辦法用嘴皮子說服一個人去死的。
    所以,一個有趣的問題就來了。
    理論上說,沒有任何人擁有權力剝奪他人的生命。
    那麽,死刑算什麽?
    負責執行死刑的人算什麽?
    或許有人就要回答了。
    決定犯人死刑與否的是律法。
    在這個過程中,法官也好,押往刑場的執行者也罷,都隻是維護律法的工具,主管性能依然是律法,是這種死物決定了犯人的生死,犯人不應該把自己的死亡怪罪到任何一人身上。
    那麽,另一個問題又出現了。
    如果法官和執行者是工具。
    工具又怎麽可能決定持有者的想法呢?
    說的更直觀一點。
    這就像是你的手裏有一把槍。
    你開火了。
    然後說,這是槍的毛病。
    是槍的扳機控製著你的手指。
    讓你開火的。
    但凡是個正常人,聽見這種話都會怒斥一聲荒謬。
    因為在眾所皆知的認知中。
    工具是不能具備意識的。
    而一但工具具備了意識。
    它就不再是一件工具。
    而是一種生命。
    一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普通人性命的生命。
    所以,如果法官和執行者是工具。
    他們本身就不具備審判的資格。
    他們對別人進行審判。
    認定某個人有沒有罪,罪過多大。
    實際上,當他們開口說出有關判決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是觸犯了原罪,死的應該先是他們。
    這就是辯證主義。
    或許有詭辯的成分在內。
    但在邏輯上,沒有任何道理,可以反駁這種辯證。
    換句話說。
    隻要生命不可被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剝奪的這條律法還在,一切法律,就都可被視為形同虛設。
    而法律本身。
    也會成為一個矛盾的產物。
    是用來平息民憤的借口。
    就像有句話說的那樣。
    大多數人認知的正確,真的是正確嗎?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而這個真理,翻譯一下。
    就是實力!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大千世界和現代社會確實沒有差別,掌握實力的人掌握真理,掌握包括律法在內的一切,而在規則範圍內跟創造規則的人爭鬥,最好的結果也是兩敗俱傷,創造規則的人是不可能被規則之內的人戰勝的,除非,這個規則之內的人獲取了規則之外的力量,在這種規則之外的力量的幹擾下,他才擁有反敗為勝和絕地翻盤的可能。
    因此,這裏大可以直接斷言。
    律法隻是強者服眾的借口。
    而對於本身就是聖品天至尊的清擎蒼來講,是否有什麽公式化的承認,表明清衍靜和他斷絕了父女關係,完全沒必要,這裏指的不僅僅是這種手段的沒必要,還有這種做法中的繁瑣性是沒必要的,因為清擎蒼隻需要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哪怕不公開,哪怕不需要說話,隻需要他在自己今後的言行中剔除清衍靜的存在,清衍靜就會失去他女兒的這層身份。
    由此一來。
    一根繩上的螞蚱怎麽了?
    清衍靜照樣別想牽連到清擎蒼。
    或許清擎蒼確實被算計了。
    把大浮屠訣陰卷在不知不覺的誤會中送給了陸淵。
    這確實是不可否認的一點。
    但同樣不可否認的點在於。
    這種小錯,還動搖不了清擎蒼的地位。
    浮屠古族更不至於因此廢掉自家族長。
    而清衍靜呢?
    沒了清擎蒼這個父親的庇護。
    下場自然就不用多說了。
    雖然浮屠古族不至於那麽喪心病狂,把清衍靜扔出去,自生自滅,畢竟,浮屠古族也害怕把清衍靜扔出去後,清衍靜會被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抓走,最後,做出什麽有辱浮屠古族的事,比如說被斬首,掛在浮屠古族的門前,總而言之,隻有更慘,沒有最慘一說,雖然浮屠古族會宣布,清衍靜不是自家人,邏輯上避免了因此受辱,但在心理上還是會難以釋懷,因此,浮屠古族是不會坐視這種事發生的,就算是一種可能,他們也不會放任。
    但想要在這件事上兩全其美。
    不可否認,辦法還是很多的。
    說的直白一點。
    浮屠古族大可以把清衍靜關起來。
    亦或是秘密的讓其自我了斷。
    對外就自稱清衍靜無顏麵對父母。
    所以,羞愧之下,走了極端。
    至於是真走極端還是假走極端。
    眾所周知,有一種走極端,叫做被人幫著走極端。
    總而言之,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嚴格意義上說。
    清擎蒼不跟清衍靜分割,隻是因為他不想分割罷了,而不是因為他不能,雖然分割需要付出一些代價,但這些代價,真要是把清擎蒼逼急眼了,他照樣能拿出來,大不了傷筋動骨。
    因此,清衍靜算計清擎蒼的這件事。
    隻能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所以,既然眼下的清衍靜需要配合。
    雖然不爽。
    但清擎蒼還是不會拖後腿的。
    不過,話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清衍靜顯然不會允許陸淵背負一個不對勁的名頭進入浮屠古族。
    雖然陸淵不在意這種虛名。
    就跟陸淵不在意其他的任何名聲一樣。
    但她不能不在乎。
    因為她很清楚名聲的重要性。
    起碼在浮屠古族裏。
    一個好名聲可以免去諸多麻煩。
    包括她後續的很多計劃,一樣需要一個好名聲來支持完成,就算不是最好的,起碼也不能是最壞的,為此,她必須跟自己的父親爭辯一下,哪怕在這種事上,爭辯極容易引起內訌。
    “父親大人,請允許我說一下看法。”
    “我認為,年齡不是問題。”
    “他也沒有挾恩圖報。”
    “感情一事,更不是用彼此之間的虧欠來衡量的。”
    “或許,我們之間確實差著數百年的壽命,換句話說,他比我大了數百歲,在我剛剛出生時,他就已經成年了,甚至是成名已久的存在。”
    “但這不等於我跟他的感情,無法跨越這種阻礙。”
    “對於普通人來講。”
    “百年就是他們的一生。”
    “差了數百年的戀愛。”
    “對他們來講完全是不可能的。”
    “而對於修煉者來講。”
    “以三天境的修煉者為例。”
    “百年隻是他們人生的一部分。”
    “就算是數百年。”
    “也有可能沒到他們的極限。”
    “因此,對於三天境的修煉者來講,橫跨數百年的戀愛,頂多是一場黃昏戀,並不是可恥的。”
    “而對於至尊境的修煉者來講。”
    “百年,隻相當於他們人生中的幾十分之一,數百年的差距,對他們來講隻相當於普通人家的數歲,民間尚有女大三抱金磚的說法,雖然此言略顯粗鄙,但未嚐沒有一些可取之處。”
    “而對於地至尊級別的修煉者來說。”
    “數百年,隻是他們人生中的數天。”
    “數天的年齡差距。”
    “真的大嗎?”
    “還是說,必須要精確到幾時幾分幾秒出生才可?”
    清衍靜火力全開。
    雖然說的話有點大逆不道。
    但不可否認。
    確實把清衍靜噎住了。
    也直到這時,清擎蒼才意識到小棉襖的漏風程度到底是何等離譜,最起碼,他沒意識到,自己隻是說了幾句話挽尊,順便給自己墊了個台階,就因為找的這個台階是自己未來的女婿,就遭到了女兒的反對,甚至可以說是炮轟,父慈女孝雖然不至於,但也是相當逆天。
    準確的說,叫透心涼。
    不過,木已成舟。
    生米雖然沒煮成熟飯。
    但看眼下的架勢,也無非是早晚的事。
    所以,清擎蒼還是退了一步,略過了這個台階,直接跳下了台,沉聲道:“不管怎麽說,繼續讓客人等在門外,就是我浮屠古族的失禮之處了,小靜,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就不多插手了,但我必須要強調一點,也請你和在座的諸位長老記住,今日來拜訪我族的,隻是來自於無盡火域的陸淵,身份和立場要分清,這一點尤其重要!”
    “明白。”
    主和派這邊率先讚同道。
    畢竟,不管怎麽說。
    先讓陸淵進來,必然是沒問題的。
    或許清擎蒼來的是真的。
    打定了主意,要殺殺陸淵這個女婿的威風,哪怕陸淵沒有攜帶威風而來,也要震懾一下對方。
    不過,能不能成,是清擎蒼的事。
    具體方法,也是清擎蒼的事。
    但清擎蒼能見到陸淵。
    這本身就是一個值得一提的進展。
    確保了雙方接下來可以進行溝通。
    說的難聽一點。
    掀桌子的前提是你有桌子。
    如果你連上桌的資格都沒有。
    還掀什麽掀?
    當然,從任何角度說,陸淵都有上桌的資格,從實力上看,陸淵已經斬殺了西天戰皇這位聖品天至尊,另外,在前往幾十萬年前的那場跨越時空中,他與九劫戰帝實打實的交手了,雖說九劫戰帝放水了一部分,而他也是邊打邊退,但能從九劫戰帝手下退去也是一種本事,起碼讓如今五大古族的族長來,他們也不敢保證自身能在九劫戰帝的手下全身而退,因此,相對比之下,陸淵的實力完全不遜色於清擎蒼,另外,在身份背景上看,無盡火域就站在陸淵身後,同樣不弱於浮屠古族,真要是較量起來,無盡火域甚至會略強於浮屠古族,畢竟,無盡火域擁有獨門的壟斷性產業,就算有一些煉藥師能煉製出丹藥,彌補一定的空缺,但在大廈將傾的前提下,不是誰都有那個能力,在無盡火域站在對立麵之後,立即收拾無盡火域留下來的爛攤子。
    因此,浮屠古族不承認以上這一點。
    隻是出於浮屠古族的自尊心。
    換而言之。
    浮屠古族的自信決定了他們不可能承認以上這些。
    但不承認不等於不接受。
    更不等於無視。
    作為相較於其他古族,起勢最晚的頂尖家族,浮屠古族依然保持著相對銳意進取的姿態,跟已經老化腐朽的摩訶古族不同,雖然還達不到睜眼看世界的地步,但也不至於自欺欺人。
    因此,在片刻的僵持後。
    浮屠古族的大門,還是被浮屠古族從內部打開了。
    說的更直觀一點。
    浮屠古族護族大陣被暫時解開了。
    露出了一個正門方向的缺口。
    隨後,中門大開。
    清衍靜帶著三名浮屠古族的長老從中門魚貫而出。
    見到了陸淵。
    這三名長老的配置是相當有說法的。
    一名主戰派。
    一名主和派。
    一名中立派。
    外加清衍靜這個當事人。
    畢竟,清衍靜已經無所謂立場了,就跟陸淵一樣。
    陸淵現在一樣是沒有立場。
    因為他本身就是立場。
    他的一舉一動。
    可以輕易影響到很多人。
    包括但不限於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所以,對於當事人來講,他們才是能左右風向的人,盡管這一點,在此刻,已經被清衍靜和陸淵默契的忽略掉了,不僅僅因為這一點對他們來講是沒必要的,還因為他們現在的眼裏隻有彼此,其他的事,尤其是這種涉及到勾心鬥角的事,都可以省略,畢竟來日方長。
    當然。
    陸淵不是那種特別擅長表達感情的人。
    巧了。
    清衍靜一樣不是那種擅長表達感情的。
    所以,時隔多年再次見麵後,並沒有發生什麽天雷勾動地火的事,讓三位長老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清衍靜也終於想好了打招呼的方式,揮揮手,調笑道:“好久不見,陸淵,一別多年,你倒是沒怎麽變,但我還是從一個小姑娘變成一個老姑娘了,可能要讓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