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貓著步子，無聲無息來到香爐邊，捏碎丹藥撒進去，與安神香相融。

    香爐冒出一縷縷極淡的青煙，很快就消散在空氣之中。

    鳳釋明回來時，楚然早已離開。

    老人眉眼間殘留著幾分悲痛，輕手輕腳地褪去衣物，然後才躺在榻上。

    看著身旁睡顏恬靜，仿佛正做著什麽美夢一般，嘴角不自覺輕揚起來的夫人，鳳釋明心頭的陰霾不自覺散了一些。

    他輕輕為夫人壓了壓被角，又低頭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後，這才躺下去。

    原以為會和之前一樣，難以入眠，卻不想，沒一會兒就陷入了夢鄉。

    夢裏，他見到了近二十年，未曾見過的小女兒。

    她仍是當年的樣子，穿著最喜愛的粉色流蘇長裙，站在鳳府的府門外。

    在燦金色的豔陽下，衝他甜甜一笑。

    “爹爹~我回來了。”

    ……

    翌日，鳳家的下人驚訝地發現，向來在破曉時分就會起身的家主，今日都快巳時了，竟還未現身。

    “府裏從沒發生過這種事情，我等去主院看過，屋子門窗都關著，屋中人至今沒有出來。”負責鳳府秩序安危的護衛隊長，在廳堂找到了鳳清和楚然，神色凝重地向她們稟報。

    “我等擔心家主和夫人有恙，請兩位孫小姐下令，準許我等進主院一探究竟！”

    鳳清聞言，眉心頓時擰成了褶子。

    “這的確不像外公的性子。”

    “不必這麽擔心。”楚然笑著開口，“也許外公和外婆隻是睡得沉了些呢。”

    鳳清心頭一動，當即轉過頭看她，眼神帶著狐疑。

    “表妹，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楚然紅唇微動，話出口的瞬間又忍住了。

    她偏頭看向廳門。

    門外，兩道熟悉額身影正相伴著走來。

    “外公？外婆？”鳳清忙站起身迎上去，卻又在靠近時，不自覺放緩了腳步：“你們這是怎麽了？府裏有什麽喜事嗎？”

    兩位老人臉上的笑，比起平日，多了幾分輕鬆和愉悅，還透著些滿足。

    那由內而外散發出的高興勁兒，任誰都能感覺得到。

    鳳清看看他們，又回頭看了看今日同樣變得古怪的楚然，心中的疑惑愈發大了。

    鳳釋明笑而不語，目光越過她，落在廳中的少女身上，幾息後，又收了回去。

    難道外公猜到是她做的手腳？

    楚然暗暗想到，思忖著若外公問起，她該如何應對，誰知之後的兩天，外公外婆卻絕口不提這件事。

    就像沒有覺察到異樣似的，這讓楚然鬆了一口氣。

    兩天來，她哪兒也沒去，和鳳清一起待在府中，陪在兩位老人身邊。

    他們都知道，這次的相聚隻是暫時的，分離很快就會到來，所以她們想抓住每一刻，盡力去陪伴家人。

    對此，墨玨不僅沒有異議，更是時常陪著楚然，和她一起陪伴兩位老人。

    鳳釋明最初是拒絕的，即使他不再那麽排斥墨玨，但看著他如影隨形地跟著楚然，和她同進同出，那感覺就像看到了一頭狼，還是一頭隨時都會把小然然這隻肥羊吃掉的餓狼！

    然而，他的意見在陳媛的鎮壓，和楚然有意的無視下，變得不再重要。

    隻能眼睜睜看著墨玨每天在眼前晃來晃去，看著他時而為楚然滿茶，時而替她遞絹帕，時而將散落的青絲撥開……

    看著看著，鳳釋明忽然覺得，這小子越來越沒那麽討厭，反倒變得有些順眼起來了。

    他對待墨玨的態度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冷淡，偶爾也能說上幾句話。

    楚然看在眼裏，心裏暗暗高興。

    她知道，外公正在逐漸接納墨玨。

    第三日清晨，楚然驀地睜開眼，退出修煉，飛身躍出房間。

    “楚楚。”空中紅影一閃而過，下一瞬，男人峻拔的身軀落定在她身旁。

    楚然看了他一眼，隨後，便抬頭望著蔚藍的天空。

    天地靈氣正在匯聚，且速度越來越快，凝聚出的能量將長空撕裂，形成一個扭曲的漩渦。

    她拋出一塊靈簡，用靈力催動，撐起一個巨大的防禦結界。

    結界以鳳府為中心，迅速向城中伸展，將整個四方城籠罩在內。

    鳳釋明夫婦、鳳清、鳳家諸位長老、護衛，都被空中的異樣驚動，從各方向楚然這邊趕來。

    城中。

    散修和武者最先覺察到天地靈氣的變化，看著那出現在鳳府上方的漩渦，眾人心頭頓時一凝。

    “難道有人來找鳳家的麻煩？”

    “敢動城主府，不管他是誰，我都要他有來無回！”

    “快，去城主府！”

    一道道身影掠過長空，迅速向鳳府飛去。

    勁風呼嘯，楚然和墨玨直身站在風中，紅白的衣擺隨風飛揚，發出撲撲地聲響。

    兩人容色不變，一個眉眼含笑，肆意無畏，一個平靜無波，從容淡然。

    “是六宗的空間石。”鳳清和鳳釋明夫婦同時趕到，落在楚然身前。

    她微微頷首，沉靜的眸子倒映著空中扭曲的漩渦，“就是不知來的是哪一宗了。”

    本宗的師兄早在她回家當夜，就給她傳訊，她報過平安後，師兄們便讓她在家中多留幾日，好好陪陪親人。

    所以不太可能會是他們。

    鳳清亦有同感，她冷冷地盯著漩渦：“他們若是想來找事，我就讓他們豎著來，橫著回去！”

    “就地化了，豈不是更好？”楚然笑著道，她的靈火可以腐蝕一切，再不濟，她的儲物袋裏還有不少化屍水呢。

    鳳清一想，也覺得這樣更簡單便捷。

    她當即點頭：“那就按表妹說的做。”

    聽到這一切的鳳家人，不僅不覺得凶殘，反而露出了讚許、驕傲的笑容。

    這才是鳳家當有的風範！

    不論是誰，膽敢侵擾鳳家，侵擾四方城，那就是他們的敵人！

    對敵人，自然無需留情。

    而鳳家護衛們，更是像吃了強心丸似的，一個個鬥誌激昂，猶如蓄勢待發的凶獸，死死看著漩渦。

    很快，幾道身影便從漩渦中走出。

    剛出現，幾人就被地上那一個個如狼似虎、凶神惡煞的人，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