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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頓胡吃海喝，酒足飯飽的韓坤招了招手，“服務員買單！”
    小姑娘在前台正忙得不可開交，衝韓坤道：“先生您過來掃碼就可以了。”
    “怎麽又掃碼？到底掃什麽碼？我刷卡不行嗎？”
    旁邊正在吃飯的兩個學生模樣的小姑娘其中一個笑道：“大叔，現在哪還有刷卡的啊，都是掃碼支付。”
    韓坤訕笑道：“我還真不知道什麽是掃碼。”
    “那你有微信嗎？”
    韓坤搖搖頭。微信他倒是聽說過，不過那時候他都用qq，微信從來沒用過。
    “那支付寶呢？”
    韓坤還是搖搖頭。
    另一個女孩笑道：“大叔你不會是剛放出來吧？”
    這一聲卻把店裏幾個吃飯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一個老婆婆衝著那兩個女孩操著一口的本地話衝兩個女孩說道：“小姑娘，你們可不要亂搭訕，特別是像這種中年男人。”
    韓坤穿著個黑t恤，花白的頭發蓋著半張臉，後麵還紮了個小辮，這形象在老阿婆們看來可不就是個小混混。
    “我……我平時不用這些，都是現金，今天正好沒帶，就光帶了銀行卡。”以韓坤的耳力聽得是一清二楚，趕緊解釋道。
    那小姑娘倒是不怕，坐過去道：“我教你怎麽申請，正好你帶著銀行卡。”
    在老阿婆看來是壞蛋的形象，在小姑娘們看來卻挺帥的，尤其是那頭發，正是現在流行的“奶奶灰”。
    小姑娘接過手機叫道：“瞧你什麽都不會用，手機倒是不錯。”
    要說張哲晨雖然摳，但在這方麵卻著實對韓坤不錯，這台手機是國產品牌折疊屏定製版，價值一萬多呢，可惜韓坤不識貨。
    “你手機號多少？”小姑娘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要不你撥你的電話看看。”韓坤有些尷尬。
    小姑娘瞪了韓坤一眼，笑道：“大叔，我才上高中，你現在就搭訕早了點兒哦。”
    韓坤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連忙道：“不是不是，這是別人剛送我的，幫我辦的卡，我也不知道電話是多少。”
    小姑娘禮貌的笑了笑，但眼神裏滿是不信。
    一番操作後，又幫他把銀行卡綁定，道：“好啦，你看前台豎著的那個牌子沒有，你用這個攝像頭掃上麵的二維碼付錢就可以了。”
    “哦哦，謝謝你啊。”
    韓坤將信將疑的走到前台，問清楚多少錢，掃碼支付，簡單快捷。
    “哎喲我曹，真特麽先進！”
    臨走時他笑著對那兩個小姑娘道：“今天真是謝謝你們了，我可欠了你們一個大人情，要不然非得尷尬死。”
    “沒事大叔，再見！”
    韓坤出了門，深呼吸一口，搖頭笑道：“唉，年輕真好……”
    飯館內兩個小姑娘還正在討論著韓坤呢，說這樣的大叔還挺帥之類的，旁邊的阿婆道：“小姑娘你們還是見識少，你看他還是把你們電話要走了。”
    旁邊的大爺道：“吃你的飯，現在是什麽社會啦，哪有那麽多壞人！”
    這時服務員過來給兩個小姑娘上了兩道硬菜外加兩瓶飲料。
    “姐姐，你是不是上錯了，我們沒點這些啊，隻點了兩碗麵。”剛才幫韓坤調手機的小姑娘說道。
    服務員微微一笑，“是剛才那位先生請你們的。哦，阿公、阿婆，那位先生也請你們了，我馬上給你們上啊。”
    ……
    學會掃碼的韓坤來到一個商場便一頭紮了進去，瘋狂的消費，出來時已是一身筆挺的西裝還有一堆大包小包的東西。
    他把東西放在地上，站在路邊開始打車。
    見前麵來了一輛出租車，他急忙招手。
    出租車在他身前停下來，司機伸頭問道：“你好，請問是4677的乘客嗎？”
    “啊？什麽4677？”韓坤話音剛落，一個證低頭看手機的小夥子頭也不抬的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哎哎哎，我說這也得有個先來後到吧？”韓坤有些生氣。
    小夥子這才抬頭看了眼韓坤，又問前麵的司機：“你這是拚車？”
    司機連忙搖頭。
    那小夥子看傻嗶似的看著韓坤道：“還先來後到，這是我叫的車！”
    司機一踩油門絕塵而去，留下韓坤在風中淩亂。
    “這特麽什麽世道，插隊插得這麽理直氣壯？”
    又接連打了兩輛車，都是這種情況，光打車花去半個小時，終於上了一輛空車。
    上車之後韓坤就開始抱怨，司機聽完他的遭遇後笑道：“人家那是通過手機app打的車，肯定比你早啊。”
    “什麽屁屁？”
    司機笑著跟他解釋半天。
    韓坤聽完不禁感歎，到底是脫節了，現在就是個手機app的時代，吃喝玩樂旅遊出行，都可以在app上搞定，竟然還有相親約會的app！
    懷著忐忑的心情，這車開了接近兩個小時，光車費就花了兩百多，終於到了這個關西鎮藍山路113號。
    韓坤提著東西下了車，發現這個113號是一個破舊的小區。看樓型應該是八十年代建的，早就屬於危樓了。
    自己的家人竟然住這種地方？
    說是個小區，其實一共就四棟破破爛爛的老樓，五六層的樣子，感覺都不用地陣，風一吹就倒了。
    這裏的住戶一看就知做的都是一些底層的工作，雖說職業無貴賤，但收入有高下啊。
    一個穿著西裝的小夥子從樓上下來，像是準備去上班。韓坤趕緊攔住他道：“哎兄弟，麻煩打聽點事。”
    小夥子上下打量了韓坤幾眼，問道：“什麽事？”
    “這裏是藍山路113號吧？”
    “對啊。”
    “你認識一個叫韓慶來的人嗎？嗯……六十多歲，東州口音。”
    小夥子搖搖頭。
    “那劉娟呢，也是六十多歲……”
    “老兄，這裏都是外地來這打工的租戶，搬來搬去的人口流動很大，我這白天上班晚上才回來，這裏的人也不認識幾個……”小夥子歉意的道。
    “那韓冰呢？女的，得有三十……八了吧，長得……還行吧。”韓坤不死心的問道。
    “韓冰……你說的是不是帶個女孩，在這小區門口賣早點的那個麵餅西施？”小夥子眼睛一亮。
    “麵餅西施？呃……應該是你說的這個人吧。”
    老韓家基因都不錯，韓坤雖然現在一臉滄桑的模樣，可當年也是帥哥一個，而他姐姐韓冰更是他們那片有名的大美人。
    小夥子露出一個男人都懂的表情，指著自己下來的那棟樓說道：“你要說她的話，就住在這棟樓，三樓東戶，門口都是菜的那家就是。”
    “哦哦哦，謝謝啊！”韓坤感激的說道。
    小夥子擺擺手背著包上班去了。
    拎著東西上了三樓，一眼就看見一戶門前支著一塊板子，上麵都是些烤腸、豆筋之類的食品，用網子蓋著，網子上蒼蠅亂飛。
    韓坤皺了皺眉，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家人住在這種地方。
    以前他家的條件在他們鎮上還算不錯的，雖然母親沒有工作，但是父親在熱電廠上班，工資不低。而自己和人一起開了個小裝飾公司，一個月也能撇下不少錢。
    更別提姐姐還嫁了個公務員。
    就算自己死了，家裏也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
    鼓足了勇氣，韓坤還是敲響了那已經繡的不成樣的防盜門。
    防盜門每響一聲，韓坤的心髒便跳了一下。他忽然不想屋裏有人，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麵對父母的準備，可真到了跟前，他想要逃避。
    或許阿凱說的對，已死之人再次出現在家人麵前，帶給他們的隻能是第二次傷害。
    “誰啊？是小冰嗎？又沒帶鑰匙嗎？”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門內絮絮叨叨，可以韓坤的耳力，這本就不隔音的小破房子他是聽得一清二楚。
    “吱嘎”一聲門被打開，一個穿著灰色半袖衫頭發雪白僂著腰的老太太把門打開，隔著防盜門的柵欄仰起頭看向韓坤。
    “你是……”老太太揉揉眼，忽然兩行濁淚流了下來。
    “你是小坤嗎？”
    “媽……”韓坤再也忍受不住，鼻子一酸眼淚也跟著下來了。
    “哎呀，真是小坤啊！我的兒啊！”老太太手忙腳亂的打開防盜門，一把將韓坤摟住，母子倆放聲大哭。
    “誰啊？誰？”裏麵還一個聲音。
    “你爸。”韓母抹了抹眼淚，拉著韓坤的手進了屋。
    這是一個三室一廳，可頂多也就七十來平，客廳和衛生間都小的可憐，一股油煙味混著食品發黴的悶味飄散在房內。
    房間收拾的很幹淨，可所有的家具都是舊的，地麵磚裂成一塊一塊的，白色的牆麵已呈暗黃色，一張小小的折疊桌上擺著兩盤菜和一個老式電飯鍋。
    一盤土豆絲、一盤炒豆芽。
    韓母把韓坤手中的東西接下，拉著他進了裏屋。
    隻見父親韓慶來正躺在床上，原本挺拔的身軀如今也瘺了下來，見韓母領著個人進來，趕緊起床，卻“啊”的一聲，扶著腰又躺了下去。
    “爸！”
    韓坤兩步上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韓慶來掙紮著起身仔細端詳著韓坤。
    雖然老了不少，頭發都白了，但那模樣確實是自己的兒子。
    韓慶來嘴唇哆嗦著，也跟著留下了眼淚。顫巍巍的手艱難的伸向韓坤，卻突然“啪”的一巴掌抽在韓坤臉上，哭叫著：“你給我滾！滾！”
    “爸……”韓坤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重新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