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不能小覷禦前道。
    先前他們就有人摸到了義莊。
    此後江嵐也出現在了那裏。
    雖然第五驚將當時在場的人全都殺光了，可終究也是驚動了他們，漏了痕跡。
    如今按圖索驥，隻怕琉靜山下的那一處義莊已經沒了。
    蘇陌微微蹙眉，看了這兩個人一眼，不答反問：
    “隻有你們兩個人？”
    這兩個人心中都是打鼓。
    蘇陌武功遠超他們想象，又知道江嵐，人還是從這琉靜山出來的。
    很難說跟雲深不知處沒有關係。
    他們在這裏搜索了這麽長時間，也沒有找到雲深不知處的入口。
    萬一這人就真的知道呢？
    想到這裏，不遠處的那個中年人輕聲開口：
    “尊駕究竟是什麽人？
    “實不相瞞，我禦前道雖然大部分人手，都去參與江湖盟和敬龍堂一戰。
    “可這一趟來此的，卻也不少。
    “咱們兩個不過正好於此巡視而已。”
    蘇陌聞言一笑：
    “原來如此……
    “既然這樣，不如為我引薦一番你禦前道中的高人？”
    “這不難。”
    中年人當即點頭：
    “隻是還未請教？”
    “在下蘇陌。”
    蘇陌收回了按在那中年人肩膀上的手。
    隻是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說出口的刹那，這兩個中年人的臉色驟然大變。
    人的名，樹的影。
    蘇陌這名字，在禦前道可著實不陌生。
    自東荒崛起，於南海稱雄。
    禦庭山上一戰，一式萬劍歸宗威壓江湖。
    卻沒想到，他並未參與敬龍堂一戰，而是來了這琉靜山。
    那……他若是從雲深不知處全身而退，驚龍會豈不是？
    一想到此處，兩個中年人對視一眼之後，半點不敢怠慢。
    紛紛單膝跪地：
    “參見殿下！！”
    蘇陌眉頭微蹙，對於這個稱呼，並不很感冒。
    先前那個冷靜克製的中年人，又輕聲說道：
    “還請殿下恕我二人冒犯之罪。
    “屬實是不知道殿下就在眼前……於殿下麵前胡言亂語。”
    蘇陌擺了擺手：
    “不知者不罪。
    “這一趟禦前道來的是哪一位？”
    “此行西州，包括道主在內，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四位大人也全部親至。
    “此次前來主持大局的是青龍大人和白虎大人。
    “倘若早知道是殿下在此，兩位大人必然親自來迎。”
    那中年人連忙說道。
    青龍朱雀白虎玄武？
    四聖獸？
    蘇陌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禦前道內的布置。
    不禁表情有些古怪。
    不過這會倒也不是深究的時候，一揮手：
    “帶我去見見他們。”
    “是。”
    兩個中年人不敢怠慢，當即前頭引路。
    蘇陌轉身駕車。
    一邊前行，一邊跟這兩個人隨口交談。
    得知他們能夠來到此處，也是得益於蘇陌先前散播江湖的那些關於驚龍會分舵所在的信息。
    不僅僅是江湖上一群人聞風而動，目的各異。
    老對手禦前道，有了這份情報，自然更得加緊尋找。
    當時去了義莊的那一批人，就是其中之一。
    江嵐那會就在左近，算是恰逢其會。
    而禦前道既然派人出來，那哪一些人有所斬獲，哪一些人沒有收獲，亦或者是哪些人消失無蹤，自然心中都有數。
    當中絕大部分都沒有收獲。
    有一部分遇到了驚龍會的人，但結果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算是驚龍會留下來的雷。
    踩響了之後，會驚動驚龍會總舵。
    隻可惜，如今也隻是能聽個‘響’，驚龍會總舵對此不聞不問。
    唯有一處派去的人消失無蹤，正是琉靜山下那一處。
    當時尚且不知道是義莊的問題。
    此後著人調查，才發現，這義莊裏麵大有古怪。
    深入調查之後，最終找到了這裏。
    可惜，卻不得門戶而入。
    來龍去脈這般一說之後，蘇陌輕輕點頭。
    又聽到先前那頗為冷靜的中年人開口問道：
    “敢問殿下，江大人如今身在何處？”
    “他死了。”
    蘇陌也沒有隱瞞。
    此言一出，兩個人都是一呆，又連忙詢問江嵐到底是被什麽人所害？
    蘇陌就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
    事情的全貌自然不可能跟他們閑談。
    隻是說，他們懷疑東門庸假死，其後夜探閑亭，自己被人引走，再回來的時候，江嵐已經死在了棺材裏。
    此後種種卻並未多提。
    兩個人聽的義憤填膺。
    “必然是那東門庸老賊，假死脫生，害了江大人。”
    “可憐江大人一身武功不凡，卻是遇到了這東門老賊……哎……”
    一人說了兩句之後，那中年人又抬頭看向蘇陌：
    “敢問殿下，那東門庸如今何在？”
    “死了。”
    蘇陌隨口說道。
    “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殿下神功蓋世，既然去了雲深不知處，這驚龍會必然被一掃而空。”
    “正是這個道理。”
    兩個人又開始著意吹捧。
    引得魏紫衣忍不住看向蘇陌，對他擠眉弄眼。
    張嘴做態，口型明顯就是‘殿下’。
    蘇陌頓時無語。
    此後無言，在這兩個人的引領之下，很快蘇陌一行就來了一處所在。
    剛剛轉過幾顆樹梢，蘇陌就已經察覺有人盯梢。
    又往前不久，就有人現身。
    開聲想要質問。
    可不等他們開口，就聽到蘇陌身邊兩個中年人搶聲說道：
    “殿下親至，快請二聖大人出來迎接。”
    殿下？
    攔在跟前的人一愣之下，頓時恍然大悟。
    當即轉身，匆匆進去稟報。
    蘇陌靜觀四方，笑著說道：
    “諸位找的這一處所在倒是不錯。
    “隻不過，人數看來不算太多。”
    “殿下容稟。”
    那中年人連忙說道：
    “咱們於此不過是先頭部隊，主要打探消息。
    “一旦有所發現，周遭都是咱們的人。”
    “咱們？”
    蘇陌微微一笑。
    “自然是咱們。”
    那中年人連忙說道：
    “道主早有嚴令，殿下乃是大玄皇族遺脈。
    “咱們禦前道乃是大玄的禦前侍衛。
    “若是得見殿下，必然要視之為主！”
    蘇陌一時若有所思。
    正沒理會之間，就見得一男一女已經帶著一群人匆匆出來。
    這兩個人身上所穿，倒是讓蘇陌有些差異。
    跟尋常江湖人的打扮絕不相同，倒是有點像是電視劇裏，錦衣衛穿的那種飛魚服。
    隻是細看卻又有不同。
    這兩個人男子年歲倒是不小。
    起碼得有四十上下，步履沉穩，不怒自威。
    滿臉的剛正不阿，看上去鐵麵無情。
    身材壯碩，行走之間龍行虎步，威勢非凡。
    女子倒是年齡不大，許是隻有二十多歲。
    滿臉的英武之氣，一雙眸子顧盼之時，隱隱有神光流轉，可見內功不俗。
    兩個人轉眼到了跟前。
    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就已經落在了蘇陌的身上。
    無需多言，翻身跪倒：
    “參見殿下！！”
    蘇陌擺了擺手：
    “二位請起，殿下這樣的稱呼，就莫要再提了。
    “我知禦前道素來以大玄臣子自稱。
    “但對我來說，大玄覆滅已經數百年。
    “所謂的大玄皇族遺脈，也是當時江嵐與我說的，對蘇某而言，並無實感。
    “如今江湖相逢，還是莫要以這前朝規矩論處的好。”
    這兩個人聞言一愣。
    那男子輕聲說道：
    “對於殿下來說，或許並無實感。
    “但是對咱們來說，卻是期盼已久。
    “知道殿下於西州處理驚龍會，道主更是立刻下令，禦前道大舉入西州勤王。
    “還請殿下念在咱們一片拳拳之心，莫要推辭這個稱呼……”
    好一個大舉入西州勤王……
    蘇陌一時之間都給他整不會了快。
    搖了搖頭，卻也不再堅持：
    “隨你們就是……
    “還未請教二位姓名？”
    “屬下青龍程震鹿！”
    那男子抱拳，聲震如雷。
    女子也是雙手抱拳，聲音清脆：
    “屬下白虎曲紅妝！”
    蘇陌輕輕點頭，說道：
    “此行我施展了一些手段，進了雲深不知處，當中發生了不少的事情。
    “出來之後，就發現了你禦前道也在左近，這才起念見上一麵。
    “不為其他，隻是想要讓你們為我引薦一下道主。”
    於情於理，蘇陌跟這位禦前道道主之間，總得見上一麵。
    是非得有定論，不能拉拉扯扯。
    東門庸屢次三番告誡自己小心禦前道。
    雖然這老賊的話，蘇陌總是不太相信，總感覺這廝哪怕是死了，也要欺騙自己。
    但是對於小心禦前道這件事情，蘇陌還是頗為認同的。
    可小心是小心的事。
    禦前道如今就在西州，蘇陌總不能棄之不理。
    將腦袋埋進沙子裏，並不是解決問題的道理。
    直接麵對，才是最好的辦法。
    因此，與其等著禦前道上門，還不如親自找上門來更好一些。
    更何況，接下來他還打算去一趟北川。
    不管怎麽樣，北川這一行都是勢在必行。
    東門庸可能是在撒謊，也可能說的就是真的。
    蘇陌其他的事情上可以馬虎一點。
    但是牽扯到了蘇天陽，哪怕隻有萬一的可能，也不能不管。
    因此，先前蘇陌到底還是將係統的這個任務給接了下來。
    既然要往北川一行，提前見見道主，就更是題中之意了。
    程震鹿和曲紅妝兩個人聽完蘇陌這話之後，卻是一絲猶豫都沒有，當即點頭說道：
    “這是自然，其實應該是道主親自來晉見殿下才對。
    “實則道主本身也是如此想法。
    “這才率領朱雀和玄武，前往敬龍堂一戰。
    “隻等著戰後，好去禦庭山晉見殿下。
    “卻沒想到，殿下竟然先一步來到了驚龍會……”
    “道主去了禦庭山？”
    蘇陌眉頭微微一揚。
    敬龍堂之戰，幾乎可以不用多提。
    沒有龍門驚皇主持，此戰必勝。
    如今隻怕這一戰已經結束了。
    “正是。”
    程震鹿點了點頭。
    “既如此，那我這就折返禦庭山，恭候大駕。”
    蘇陌微微抱拳：
    “告辭。”
    “殿下且慢。”
    程震鹿連忙開口。
    蘇陌看了他一眼：
    “還有賜教？”
    “屬下不敢。”
    程震鹿連忙說道：
    “我看殿下隨行人手頗為單薄。
    “您固然是武功高強，可終究是千金之軀。
    “希望殿下允許，準咱們隨行護在身邊，以保萬全。”
    “此事大可不必。”
    蘇陌擺了擺手：
    “蘇某行走江湖多年，早就已經習慣。
    “你們人多勢眾，反而引人矚目，更容易招惹麻煩。
    “行了，我將雲深不知處的路徑說與你們聽。
    “你們自行前往……
    “至於蘇某此行雲深不知處的究竟，待等見到道主之後，我再與其閑談。”
    “這……”
    程震鹿麵上頓時浮現出了為難之色。
    隻是看蘇陌這般模樣，卻也不敢多說，隻能遵命。
    雲深不知處幾乎都已經被蘇陌他們掏幹淨了。
    這會也不介意將當中的情況說明，任憑他們闖入就是。
    有他們犁地一般的搜索一番，說不定還能夠挖出兩條漏網之魚。
    將門戶說明以後，蘇陌這才調轉馬頭，朝著禦庭山的方向趕去。
    此去無多話。
    走了兩日之後，一夜晚間，蘇陌三人於道左休息。
    此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隻能暫且露宿。
    晚餐是小小親手打回來的一頭野豬。
    這周遭無人，沒有獵戶，野豬長得又肥又壯，力大無窮，成群結隊。
    呼嘯縱橫，無所顧忌。
    可惜，它們遇到了甄小小。
    論個頭，這些野豬自然比甄小小大了不知道多少。
    論數量，那更不用說。
    但是結果自然也可以預料的到……
    當第一頭衝過來的野豬，被甄小小隨手一巴掌拍的滾出去十幾米之後，剩下的野豬們都開始陷入了猶豫之中。
    而當甄小小輪著野豬腿，將其抖成了大風車，拿著東砸西砸，打的地麵顫抖那會。
    其他的野豬們，再也夾不住了。
    沒命的逃竄，轉眼就不見了蹤跡。
    甄小小本來還打算上去追，結果被蘇陌給叫停了。
    夠吃了就行，何必斬盡殺絕……
    甄小小嘟囔了一句：
    “這麽多，我全都能吃了！！”
    “你厲害……”
    野豬肉被分成了好幾份，架上火烤。
    烤的滋啦流油。
    蘇陌取身上的一些隨著攜帶的調味品，如此這般的施展了一番，隻吃的甄小小舔嘴抹舌，意猶未盡。
    最後抱著一根野豬大後腿，睡著了……
    蘇陌看了看她這一身明明很‘仙’的衣服，已經油光鋥亮沒法看了。
    不禁搖了搖頭。
    魏紫衣瞅了蘇陌一眼，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黑暗之中：
    “還跟著呢。”
    蘇陌點了點頭，歎了口氣：
    “諸位不如出來一敘？
    “正好這野豬肉太多，我家這老饕睡著了，剩下的我們兩個也吃不完，可與諸位共享。”
    這話說出口沒多久，就見到影影綽綽的人，出現在了周圍。
    為首的是一個清麗的身影。
    她向前兩步，單膝跪地：
    “見過殿下。”
    不是旁人，正是那白虎曲紅妝。
    蘇陌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掃，笑了笑：
    “口中叫我殿下，實則我的話，全然不聽。
    “殿下雲雲，姑且就莫要放在心上了吧？”
    曲紅妝微微點頭：
    “屬下等屬實是憂心殿下安危。
    “還請殿下降罪。”
    “都說了，殿下雲雲莫要再提。”
    蘇陌伸手一引：
    “曲姑娘等諸位，既然來了，就請坐下共享這野味吧。”
    曲紅妝抬頭看了蘇陌一眼，見他臉上全然不似作偽。
    微微沉吟之後，終究是壯著膽子來到了跟前，小心翼翼的坐在一塊石頭上。
    蘇陌拿過了一塊烤的金黃的豬肋板。
    兩手抓穩一掰。
    外焦裏嫩，濃香誘人的豬肉頓時映入眼簾。
    他將當中一塊遞給了曲紅妝。
    曲紅妝連忙單膝跪地，恭敬接過。
    這才重新坐下，小心的吃了一口，眼睛頓時一亮：
    “好香。”
    “……曲姑娘這逢迎拍馬的本事，許是還得磨礪一番。”
    蘇陌一笑：
    “禦前道威震北川，曲姑娘身為四聖之一，高高在上，什麽山珍美味未曾享用過？
    “這區區的一塊豬肉而已，何至於此？”
    曲紅妝連忙說道：
    “是真的很香……我，我這一生從未吃過這般好吃的豬肉。”
    “好吃那就多吃點。”
    蘇陌將另外一塊遞給了魏紫衣。
    魏紫衣則是滿臉疲憊：
    “我再也吃不下了……”
    說話之間，她看了曲紅妝一眼，笑著說道：
    “這位曲大人年歲不大啊。
    “可能比我還小呢……
    “沒想到就已經這般身居高位，可見天資出色，讓人佩服。”
    “不敢。”
    曲紅妝看魏紫衣和蘇陌的模樣，就知道兩個人關係並不簡單，當即輕聲說道：
    “我有這番成就，全賴道主栽培。
    “我……我資質魯鈍。
    “隻是略有勤奮而已。”
    “略有勤奮……”
    蘇陌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好一個略有勤奮。”
    “要說……要說天資出色，這世上，又有哪個人能夠跟殿下相比？”
    曲紅妝偷眼看了蘇陌一眼：
    “以弱冠之齡，號令群雄，獨占半壁天下。
    “自行走江湖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所行未有敵手！
    “我等與之相比，不吝於螢火比之皓月。
    “現如今，西州，南海，北川，都已經是殿下掌中治世。
    “收複山河，重現大玄昔年榮光更是指日可待！”
    她說到這裏，情緒似乎有些激動。
    卻又勉強按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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