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 懸壺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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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紫衣的聲音從堂後傳來。

    蘇陌一刻不敢耽擱,摟著小司徒身形一展,便已經闖入了其中。

    堂後又是一個院子,魏紫衣單手持劍正站在一處房門之前。

    看到蘇陌之後,輕輕點頭,表示自己沒事。

    而她跟前的房門則是緊閉。

    有斷斷續續的呼吸聲,從房間之內響起。

    「還有活口。」

    蘇陌身形一晃,一股狂風頓時吹開房門。

    就見到一個身影卷縮成一團,正在房間正中蠕動。

    定睛去看,蘇陌忽然一愣:

    「是你?」

    這人模樣淒慘,滿臉都是血汙,四肢被人切斷,流淌在地麵上的鮮血已經幹涸。

    卻並未身死。

    雖然麵容被鮮血遮蓋,但是蘇陌仍舊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人……是天門主!

    當年三絕門作為驚龍會的爪牙在東荒行事。

    被玉靈心設計騙到了玉氏族地。

    聯手楊易之,淩紅霞等人,想要將其斬殺。

    卻沒想到,天門主和人門主竟然是同一個人。

    人格轉換之後,天門主所爆發出來的武功,屬實是驚人。

    若非蘇陌在場,那一戰勝負難料。

    其後楊易之帶著天門主前往懸壺亭,逼問驚龍會所在。

    再往後,蘇陌還以為此人已經死在了懸壺亭。

    沒想到,他倒是命長。

    魏紫衣則愕然的看著蘇陌:

    「這個你也認識?」

    「這事說來話長。」

    蘇陌一步上前,來到了天門主的跟前,拿手試探,又檢查了一下,這才歎了口氣:

    「雙眼被剜,雙耳被刺聾。

    「還被切斷了四肢。

    「是故意放在這裏等死的……恩?」

    蘇陌最後這一聲,則是因為捏開了天門主的嘴,發現他的舌頭竟然完好無損。

    不禁有些愕然:

    「你還能說話嗎?」

    天門主對蘇陌的話,充耳不聞。

    他的雙耳被刺聾,鮮血灌既耳孔,如今鮮血凝固,堵得嚴嚴實實。

    別說他聾了,縱然是沒有,如今也是聽不到任何動靜的。

    「讓我來……」

    小司徒吸了吸鼻子,強打精神,來到了天門主跟前。

    隻是伸手一探之後,卻搖了搖頭:

    「他生機已經斷了,隻是因為內力太強,一時之間不得就死。

    「如今,已然是藥石無救。」

    蘇陌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懸壺亭一夜之間被人殺了滿門。

    唯一活著的竟然是這個天門主。

    隻可惜,想要從他的口中問出什麽東西,想來也是不容易的。

    而且……就算是真的問出來了,蘇陌也未必敢信。

    當時楊易之曾經說過,懸壺亭內有手段逼迫天門主吐露實情。

    可問題是,天門主本身的精神狀態就很不對勁。

    再經過懸壺亭這麽一折騰,整個人徹底就算是瘋了。

    說話也是前言不搭後語,哪怕逢問必答,也是牛唇馬嘴。

    更別說現如今這模樣了……

    正拿這天門主一籌莫展的功夫,卻忽然感覺天門主周身上下,有罡風浮動。

    當即連忙將小司徒和魏紫衣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抬頭去看,就見得這天門主罡風浮現半晌,

    一使勁給自己翻了個身。

    這一下動靜似乎太大。

    以至於四肢傷口頓時崩裂,鮮血滾滾流淌。

    他口中則是驚呼:

    「不是我……我沒有……

    「我真的沒有!

    「是他們逼我的!

    」

    言說至此,雙眼之中有滾滾鮮血流淌出來。

    表情飛縱,眼眶大開,倘若他有雙眼的話,必然是雙目圓瞪大力爭辯。

    蘇陌心頭一動,以內力震動聲音,沉聲開口:

    「你在跟誰說話?」

    天門主周身一震,似乎真的聽到了蘇陌的聲音。

    臉上的表情一時之間怪誕至極。

    呆呆凝立半晌,忽然哈哈大笑。

    聲音淒厲,嘶聲力竭。

    最後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翻身而亡。

    這一番變化,屬實是看得人瞠目結舌。

    魏紫衣上前查看了一下:

    「這一下,死透了。」

    蘇陌點了點頭,輕聲說道:

    「咱們走吧。」

    走並非是離開懸壺亭,而是到懸壺亭內盡可能的查探一番。

    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其他的線索。

    小司徒傷心欲絕,蘇陌本不想讓她奔波,但是考慮到懸壺亭內可能還隱藏對頭,萬一將小司徒獨自留下,再發生了什麽不測,那可真的是悔恨終生。

    所以,還是將小司徒帶在了身邊。

    查探不多時,東南西北四位姑娘也到了。

    她們的臉上也全都是迷茫悲痛之色。

    屬實是未曾想到,上一次離開懸壺亭,去尋蘇陌出海。

    竟然是跟懸壺亭內諸多好友的一次永訣。

    而她們除了傷心憤怒之外,更多的則是擔心小司徒的狀態。

    隻是這會話不能多說。

    在蘇陌的主持之下,大家將懸壺亭上上下下全都轉了一圈。

    可以確定,這幫人已經離開了懸壺亭。

    杏林堂中。

    蘇陌將小司徒爺爺的屍體放在了地上。

    伸手合上了他的雙眼。

    站起身來,回頭看向了在場的幾個人。

    東南西北四位姑娘,眼眶發紅,顯然也是哭過了。

    小司徒失魂落魄,靠在魏紫衣的身邊,眸子裏全無焦距。

    蘇陌看了她們一眼,猶豫了一下,這才開口:

    「懸壺亭內,可有東西遺失?」

    他問這話的時候,看向了東南西北四位姑娘。

    這四位對視之間,輕輕點頭:

    「少了很多丹藥,不死回春丹一顆也沒留下。

    「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的了。」

    蘇陌輕輕點頭的功夫,就聽到小司徒的聲音響起:

    「還有……

    「懸壺亭內,有一物名為【懸壺錄】。

    「爺爺曾經告訴我,那是我懸壺亭曆代以來,最精深的杏林寶典。

    「隻是想要盡數翻閱,需得成為亭主才行。

    「往日裏,則是供奉在祖師像前。

    「如今……不見了。」

    東南西北四位姑娘對此不甚了了,所以沒有察覺,但是小司徒卻是一眼就看到了。

    「懸壺錄……」

    魏紫衣臉色一沉:

    「果然是殺人奪寶。」

    蘇陌則是輕輕點頭:

    「懸壺亭地處隱秘,外麵還有陣法阻隔。

    「

    想要踏入此間絕不簡單。

    「除此之外,懸壺亭不見聞於江湖。

    「縱然是當年的毒龍子也少有人知道他出身自懸壺亭。

    「浩然書院之前,我甚至從未聽說過懸壺亭這三個字。

    「由此可見,這幫人是直奔懸壺亭而來。

    「目標明確,或許就是為了這懸壺錄。」

    「那蘇老魔……你說這會是什麽人幹的?」

    魏紫衣沉聲問道。

    蘇陌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小司徒:

    「小司徒,我知道你傷心。

    「可現如今,我還是需要你振作一下,幫我仔細看看,這懸壺亭內,除了懸壺錄之外,是否還少了其他的東西?」

    小司徒聽蘇陌說話,當即輕輕點頭。

    閉上雙眼,思慮一番之後,忽然秀美微蹙,看了東南西北四位姑娘一眼:

    「可曾見得亭主屍身?」

    東南西北四位姑娘同時搖頭:

    「不曾。」

    「我也未曾見過……」

    小司徒說到這裏的時候,言語之中略顯振奮:

    「亭主可能還活著。」

    她一下站了起來:

    「懸壺亭隱居避世,不為世人所知。

    「但是為了防範會有人衝殺而來,尋咱們的晦氣,於亭內還另有一處密室作為後路。

    「這件事情還是爺爺喝醉了之後告訴我的,囑咐我千萬不要外傳。

    「如今亭主不知所蹤,說不定就是趁亂之間,逃到了密室之內……

    「蘇大哥,你跟我來。」

    她說話之間,匆匆離開杏林堂。

    蘇陌一邊跟著,一邊有些迷茫。

    杏林堂在這懸壺亭最深處。

    也是最高的一處建築。

    小司徒的爺爺臨死之前坐在這杏林堂首座之上,蘇陌還以為,他就是懸壺亭亭主呢。

    【鑒於大環境如此,

    結果,竟然不是?

    那這亭主是什麽人?

    心中想著這些的功夫,腳下卻沒有停下。

    一路跟著小司徒來到了懸壺亭的一處角落,她伸手在一處古怪異獸凋像的身上,拍打了幾下。

    蘇陌看這異獸造型奇特,卻從未見過。

    便低聲問道:

    「這是什麽凋像?」

    「是藥獸。」

    小司徒看了蘇陌一眼,勉強一笑:

    「懸壺亭內的異獸凋像,皆為此物。」

    她話音落下,就聽得吭哧吭哧一陣悶響,當前藥獸凋像頓時挪移開來。

    隻是小司徒一看之下,臉色卻瞬間變了。

    蘇陌看了一眼,也是歎了口氣。

    拉過了小司徒的手。

    「亭主不在這裏……」

    小司徒靠在蘇陌的懷裏,輕咬下唇。

    兩個人能夠在瞬間得出結論,則是因為,這藥獸凋像挪移之後,地麵被擦去好大的一塊草皮。

    這倘若先前啟動過機關的話,必然留下痕跡。

    如今不見這痕跡出現,可見機關從未啟動。

    那這裏……也自然不會有幸存之人。

    機關之下,現出的空洞,是一條筆直向下的台階。

    當中環境幽暗,不知道密封了多少年。

    蘇陌幾個人並未直接下去,稍微等候了一會之後,這才拾級而下。

    初時一段路沒什麽可說

    的。

    黑乎乎,一路往前。

    最後卻是來到了一處石門跟前。

    這是第二道門戶。

    隻是這道門戶之前並無藥獸凋像。

    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啟。

    唯有小司徒凝望的石門之上浮凋的針灸人像,陷入了思忖之中。

    半晌輕輕開口:

    「他有病。」

    蘇陌和魏紫衣他們都在尋找開門機關。

    小司徒這話來的突兀,蘇陌回頭有些愕然,魏紫衣更是脫口而出:

    「小司徒怎麽忽然開口罵人啦?」

    「啊?」

    小司徒連忙搖頭:

    「我沒有罵你……我是說這個。」

    她伸手一指石門之上的浮凋。

    魏紫衣更是迷茫:

    「不就是一個針灸浮凋嗎?

    「這個也能看出來他有病?」

    「恩。」

    小司徒點了點頭,似乎有心想要給魏紫衣解釋解釋,但是張了張嘴,發現想要將這事說的讓魏紫衣能夠聽懂,多少有些為難。

    最後索性不去解釋,而是一抖手,從發絲之間,取出了一根牛毛針。

    一抖手直接打了出去。

    她出手果決,沒有絲毫猶豫。

    一針落下,正中那浮凋的氣海穴。

    古怪的是,這浮凋上麵並不見孔,可這牛毛針落下,竟然瞬間沒入其中。

    蘇陌正要定睛去看,忽然就聽得轟隆隆的聲音響起。

    這一座石門,竟然就此分開兩邊。

    收入到了兩側山岩之中。

    小司徒則是一抖手,一道銀光閃過,那根被她打出去的牛毛針,又一次回到了她的手中。

    「好精妙的機關設計。」

    蘇陌至此不禁感慨:

    「這機關暗藏於醫術,更對開啟者有著極高的要求。

    「若不是小司徒你在身邊,咱們縱然是找到了門戶,想要打開也絕不容易。

    「不過如此一來,倒是可以肯定了……

    「昔年懸壺亭打造這密室,並非是為了避難,而是為了隱藏東西。」

    「懸壺亭會藏什麽東西?

    「總不可能是長生不死丹吧?」

    魏紫衣嚐試猜測,蘇陌卻已經一步當先,踏入了這密室之中。

    說是密室,其實是一條密道。

    這條密道並非無光,有夜明珠宛如一個個燈泡一樣,嵌在頭頂。

    光芒遍灑整個密道之中。

    而密道兩側則是一幅幅浮凋刻繪。

    蘇陌抬眼去看,便見到當中一副浮凋之上,刻著的一幕景象,卻是一個個穿著寬袍大袖的大夫,正跪在一個寬廣的大殿之上。

    大殿首座,一人頭戴旒冕,高高在上,俯瞰眾生。

    「這個……該不會是皇帝吧?」

    魏紫衣咋咋呼呼的伸手指著那個高高在上之人。

    蘇陌看了她一眼,彼此對視之下,卻又下意識的看向了小司徒。

    小司徒給看的手足無措:

    「怎麽了?」

    「你可知道,懸壺亭到底是什麽來曆?」

    蘇陌輕聲問道。

    小司徒搖了搖頭:

    「懸壺亭就是懸壺亭,哪裏還有什麽來曆?」

    蘇陌對於這個回答倒是並不意外。

    當即輕輕點頭,和眾人一路,一邊看,一邊走。

    將這走廊兩側的浮凋刻繪全都看了一遍。

    看

    到最後,卻是各自沉默。

    「這恐怕就是懸壺亭的來曆了……

    「那高高在上之人,應該就是玄帝。」

    良久之後,蘇陌方才輕聲開口:

    「重新整理一番,昔年或許並無懸壺亭。

    「第一幅浮凋刻繪,所記載的便是玄帝召集天下醫者入大玄。

    「隻是那會,他們並不知道,玄帝的目的是什麽。

    「隻以為玄帝想要集結各家之長,發展醫術之精。

    「從而惠及天下。

    「也由此誕生了懸壺亭的幼小根苗。

    「此後他們修編醫書,長於亭內閑談。

    「當中有一群醫者,不僅僅精通醫術,還精通武功。

    「彼此交流所得,也是傾囊相授。

    「懸壺亭的核心才算是真正出現了。

    「隻可惜,隨著時間的發展,玄帝真正的目的暴露了。

    「那幅壁畫之上,玄帝正在跟人談話,門外有醫者偷聽,臉色大變,可見一斑。

    「其後偷聽者將這件事情說給那些醫者聽。

    「從而衍生出了兩派。

    「有……有一派,盜走了一件東西,離開了大玄。」

    說到這裏的時候,蘇陌稍微頓了一下。

    終究是歎了口氣:

    「那東西……是天碑。」

    而走的那群人,則是隱醫宗。

    隱醫宗既有醫術之高明,也有武功之玄通。

    離開之後,遠走海外,最後便有了龍木島。

    天碑之上所記載的那些醫術,也全都是當年在大玄的時候,這幫天下各地醫者集思廣益而出的內容。

    更有甚者,這些內容就是隱醫宗的人刻上去的。

    隻是內容記載,有的故意玄之又玄,不願意讓人輕易得到。

    還有的,則真的隻是一個粗略的想法。

    所以需得多加推敲之後,才能夠得出結論。

    這也是龍木島上解經的根源所在。

    而隱醫宗的人離去之後,其他的大夫們各自心生惶恐,尤其是玄帝為此大怒,一時人人自危。

    好在玄帝並未遷怒。

    讓他們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這之後,浮凋之上的內容就略顯晦澀。

    在經曆了種種失敗和成功之後,當中有一位醫者,本想踏入大玄武庫的藥房之內,繼續煉藥。

    卻沒想到,剛剛走到門前。

    就有一位大夫搶出。

    將一份玉冊交給了他。

    刻繪之上,這人滿臉惶恐,似乎大難臨頭。

    更有道道煙霧從這門縫之中,飄散出來。

    漫天陰雲滾滾,更顯晦暗。

    而拿到了玉冊那人,帶領其他醫者跋山涉水,最終尋得一處山明水秀之地棲身。

    那一處所在,正是現如今的懸壺亭。

    其後,他們修建懸壺亭根基,打造密室。

    將那玉冊收入密室之中保存。

    刻繪之上的故事,到此結束。

    蘇陌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臉:

    「大玄腹地之中的變化,看來果然和當年玄帝要修煉長生不死丹有關係。

    「這一卷玉冊之中記載的內容,隻怕至關重要。」

    話說到這裏,眾人不再猶豫,繼續往前。

    隻剩下了一處小小的房間。

    房間之中有一處高台。

    並無祭祀,隻有一份玉冊。

    多年未曾清掃,更是落上了厚厚的灰塵。

    蘇陌伸手將其取出,抖落灰塵,現出了其上的三個大字:懸壺錄。

    「外麵放著的那個懸壺錄,果然隻是一個幌子。

    「這才是真正的懸壺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