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完顏烏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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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傾看著前頭的燕寧,女子著男裝本總有些不大相洽,但她此時倒是將這一身長衫走出了一種瀟灑的感覺。
腦海中竟然第一時間蹦出了一個詞——狐假虎威,想著想著笑出了聲。
見她有些茫然地回頭,秦傾輕搖了搖頭,走上前與她並肩,有走快了兩步,在她前頭。
嘴角的笑極為自然,心下想著這話還是不要說給她聽了,嗯,傷感情。
“你走的這樣篤定,是知道完顏烏祿在哪個雅間了?”
“你覺得他會在哪裏?”
燕寧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道。
“你覺得呢?”
擁金閣的天字號雅間包廂總共有三個,‘紙醉金迷’,‘醉生夢死’,‘極樂世界’。
在這被稱為“極樂世界”的包廂門口,燕寧頓了頓,相月想了想,老實巴交地說道,“要不請霍樓主過來幫個忙?”
燕寧笑得燦爛,言道“何必麻煩”
然後狠狠地踹了一腳,包廂的門被打開,一旁的四個侍從戒備地看著他們,除了一片寂靜的眾人,她倒是格外地瀟灑。
燕寧拍了拍手,嘖嘖歎道,“果然是長孫殿下,即使在別人的地盤上,也要住最好的酒樓,最好的包廂,穿最好的衣裳,這一身玄光錦可是南邊剛出的新品,殿下就穿在身上了,嘖,可見殿下實在是個極雅致的人”
相月一副被雷劈了的樣子,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眼底仿佛經曆了一場地動,很是震驚。
剛剛他要是沒看錯,這位郡主殿下一腳踹開了這個房門???
這麽直接的操作嗎???
最初他還在心底捏了一把汗,這個皇長孫進了這擁金閣該怎麽找,畢竟這酒樓說大不大說小那也不小吧,貿然排查隻怕打草驚蛇。
合著,這位郡主殿下直接用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搗黃龍?
先踹開看看對不對???
果然是將門之後,彪悍極了。
燕寧察覺到他的目光,有些不解地回頭看了一眼,相月渾身一顫,忙移開了視線,笑話,他可不想被這女閻羅找上。
秦傾看著她一臉的得意,輕搖了搖頭。
這個人啊,仗著自己易了容貌又穿了男裝,是一點閨閣女子的閨訓儀容都不講究了。
燕寧掃了一眼,房間裏的四個侍衛一臉嚴肅的看著他們。
桌前的小姑娘摘了帷帽,眼睛大大的,一臉驚訝地看著他們。
葡萄似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五官深邃,鼻子立挺,一看就是拓跋人,是一個挺好看的小姑娘,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和她差不多高。
不過北境的人普遍高一些,可能好像歲數和圓月差不多大?
對了,完顏烏祿似乎有個同父同母的妹妹,很是寵溺,一出生被封為泰安郡主的,就是眼前這位完顏瓊吧。
遠處的書案前,一個人一直沒有抬頭,身形高大,不似秦傾一般周身盡是儒雅的氣質,身材算不得魁梧,但似乎很有力量。
一身玄色的長衫,以銀線繡了雲紋,並未加冠,僅用了銀色的長絲帶束了頭發,明明是很低調雅致的裝扮,卻有一種很淩厲的感覺,幹淨利落。
“來者是客,阿木爾,把你們的劍收起來,別嚇壞了我的貴客”
停筆,抬頭,燕寧好奇地看過去,對麵的人手中好似拿著一幅畫,不緊不慢地向他走來。
燕寧正好對上他的眼睛,明銳地像是獵鷹的眼睛,五官極為立體,劍眉星目,豐神俊朗,但可能因為有些漢人血統的關係,似乎又多了一些柔和。
微微眯起眼,心裏卻在思忖,這位皇長孫殿下真是不大一般呐。
秦傾上前一步,笑著拉她在桌前坐下,向著對麵的完顏瓊笑著說道,“泰安郡主不介意我們不請自來吧,如若可以的話,可否向郡主討兩杯茶水”
完顏瓊愣愣地點了點頭,給他們倒茶。
完顏烏祿嘴角挑了挑眉,眼中劃過一絲輕蔑,秦傾,倒也是熟人了。
當年他布了天羅地網也沒在北境抓到他,滑的和泥鰍一樣的人,最是討厭。
“一直聽聞金陵城中的攝政王世子殿下是冰雪一樣的人物,怎的還會不請自來嗎,這樣的敲門方式倒是有些特別啊”
完顏烏祿打量著他,思雲鍛普天之下怕也就這個人格喜歡吧,這樣素淨的顏色,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到底是中原人,中看不中用。
燕寧突然笑了起來,有些抱歉地看向此時正相互‘含情脈脈’的兩個人。
“抱歉啊,事急從權,所以行事不大有章法,還望,長孫殿下,見諒?”
完顏烏祿被她的聲音拉回了視線,第一次近距離看她,明明是很不起眼的長相,卻讓他第一次產生了探究的興趣。
遞上手上的畫,完顏烏祿笑著說道,“本覺得沒有機會送過去了,既然姑娘來了,那就當麵贈與姑娘吧,畫的不好,還請見諒,或者我該稱一句,燕寧郡主”
笑意頓了頓,眼中閃過危險的光,老實說,這種被人看穿的感覺可不好。
完顏烏祿卻是毫不在意,本來他真的以為麵前的這位是西京謝家的小公子,畢竟中原的小公子長得嬌小一些也是有的。
可當她找上門來,隻是一眼,他就知道高台一見實在是太不靠譜了,麵前的這位實打實是一位女嬌娥啊,不過也不錯。
又掃了一眼秦傾,倒也不怪他聰明,這個小姑娘可以這樣親近地呆在秦傾的身邊,又這樣維護著燕北。
嗯,這天下,若是有一個人,能將鎮北王府的聲名這樣孤勇的抗在肩上,也就那位鎮北王府現在的少主人,燕北的那朵金蓮花,燕寧郡主了。
明明北周和燕北是不死不休的死敵,意外的是此時他們都格外的平靜。
他,燕寧,秦傾,有一種詭異的寧靜。
最後沒想到,最先打破僵局的竟然是完顏瓊,接過他手中的畫稿,展了開來,喃喃道。
“啊,是這個漂亮哥哥”
燕寧和秦傾往畫紙上看過去,高台之上,眾人皆成了背景,隻她一人著一襲天青色的素色,在這萬紫千紅的請神台上,耀眼奪目,台下是萬民,台上的她隱帶著一腔孤勇,宛若神邸。
秦傾拿起這幅畫,笑著端詳起來。
“皇朝多擅工筆,講究刻木三分。長孫殿下這幅畫,倒是極為大氣,盡是風流,又極具俠氣”
秦傾替她收起這幅畫,折成了一個卷軸,然後在她頭頂,輕輕敲了一下,收入袖中。
從袖中取出折扇,輕搖了搖,“人家送了這樣好一幅畫,你就沒有一點表示嗎”
燕寧托著腮,笑著看向完顏瓊,在她眉心輕點一下,對麵的小丫頭立時笑開了。
“有啊,長孫殿下金筆,怎麽也得好好謝一下的,這樣如何,我請幾位到我別苑去做客如何?”
阿木爾聞言立刻緊張起來,朝著三名侍從做了個眼神,齊齊拔出劍,燕寧歎息一聲,打了個響指。
秦傾看了一眼相月,隻見得一陣眼花繚亂的身影略過,四人都一動不動地維持著最初的姿勢。
她看著完顏烏祿,笑得挑釁又涼薄,“我確實沒有惡意,我找長孫殿下,的確有要事相商,我隻能保證,你跟我走一趟,我保你不虛此行,改日,我親自放你走,說到做到。長孫殿下,選擇呢,我給到你了,可願來府上一聚”
完顏瓊擔憂地看向他的哥哥,輕輕拉著他的衣袖,他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他向燕寧走來,謝明華上前很是戒備地擋在燕寧身前,卻被她輕輕拉開。
俯下身,很仔細地看著她的眉眼,精致得過分好看,然後在她額前重重彈了一下,燕寧痛的牙都打了個顫。
“郡主應該聽過一句話,最難消受美人恩,既是美人相請,我又怎好推辭,小美人,前麵帶路吧”
明明笑地很是輕浮,但眉目之間俱是舒朗大氣。
微微眯起眼,陷入了沉思。
燕寧略有些煩躁起來,這個人真是棘手的緊,是真的一點沒有階下囚的意識。
半分便宜也不肯讓,格外精明格外聰明,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會對他動手,知道自己格外地安全。
秦傾跟在他們身後,臉上的笑意不減,隻是似乎一路上掉下許多白白的極細碎的粉末。
謝明華很是不解地回頭看了一眼,還沒看清是什麽,白的粉末就被風一下子吹散了,隻隱隱好似有淡淡的墨香飄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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